退学?
安然从班级女同学议论的耳朵里听说了这个事实,表面没有凑过去议论,可正在低头看书的她,愣了一下。
乐思桀被叫到校长主任办公室谈话,他们表情严肃而淡漠,从牙缝里不情不愿地挤出一些话,无非是事态严重啊,家长嚷着投诉啊什么的。
借此机会,又把以前他的“丰功伟绩”秀出来,作势拿出所谓证据,班主任,科任连番轰炸。
他们之所以对乐思桀不一招致命,是因为,乐思桀父母生前是忧城有名的政府要员。
所以登记的时候,学校都对他的身世愣了一下,以前本来成绩好的乐思桀在学校很受欢迎。
外加他父母那层保护伞,在学校没人敢惹,后来,他们得知乐思桀的父母去世了,态度渐渐变了。
乐思桀的成绩也下滑,各种恶习上来了,他们忍着积攒着就等这一天,以前也找过乐思桀谈话,但由于乐思桀人缘特好,在学生中特受欢迎,呼声高就平息了。
但这一次,学校领导,势必要让他走。
斜跨书包肩带的乐思桀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听完校长和主任的训话后,甩了一句,“好,我听学校的。”
然后,他满不在乎的走回班级,正和往常一样放学的铃声响起,他坐在班级后排和一群兄弟在那打闹说笑。
他一愣神,正巧瞥见,门口处的那抹身影。
兄弟们也在打闹中停下来,转头齐刷刷的看向门口的夏安然他们随即发出一阵禅风卷柳的“哇哦”,然后乐思桀眼含笑意的冲他们瞪过去,兄弟们心领神会的咧着嘴笑。
在经过夏安然的身旁的时候,像过节一样欢呼着互相游荡着书包跑了出去。每跑一步还时不时地回头,看着夏安然。
场面一度热闹。
人走后,教室里只剩乐思桀一个人,他斜着身子半依靠在桌角。怀里抱着一本书的夏安然,站在那冲乐思桀一笑。
乐思桀也冲她一笑,挠了一下头发,“你找我?”
夏安然点点头,“嗯”了一声。
她背着书包走了进来,声音是铜陵般清脆的,“上次的事情,谢谢你。”乐思桀嘴角轻扬,饱含笑意,很官方的却具有感情的回应了句,“不客气。”
他的目光追随着她摇晃的书包肩带,往上缓缓向上移动看到米白色呢子大衣的头顶覆盖住一个红色的小礼帽,看上去像个甜筒冰淇淋。
她看着自己的鞋尖问,“你的伤好些了吗?”
“嗯,不要紧,都是些皮外伤。”乐思桀故作轻松的说,嘴角和额头的淤青还在。
“哦,那看来这些药用不上了。”夏安然转头,略抱遗憾,仰头盯着乐思桀旁边的板报,自言自语似的说。
“你给我带药了?”显然乐思桀对夏安然的举动有些意外。
然后他突然脸色一变,嘴角向下,做出一副疼的龇牙咧嘴的样子,“那,那正好我这还没好。”他指着嘴角,对夏安然说。
夏安然笑笑,觉得一项冷酷的校园老大竟没想到原来还曾这么调皮。
也是在安然的笑里,乐思桀体会了什么叫“粲然一笑”。
于是,夏安然从包里拿出了创可贴和碘酒以及棉签,邦迪,一大包递给了乐思桀。
乐思桀接过其中的邦迪贴在嘴角,不清楚什么位置,夏安然过去帮忙。他比夏安然高出一大半截,安然要踮着脚尖,才能碰到,乐思桀俯视这身子。
这动作有点暧昧的嫌疑,乐思桀听见心里一种奇妙的声音就像一个人走在雪地。
纤细的指尖轻碰他的嘴角,轻轻一按,然后安然放下脚,然后退回去。
普通的教室,陈旧的桌椅,都是一样的东西,却因少男少女之间一个微妙的动作而变得充满金属的色泽,映照两个人的脸色明亮的,干净的,清晰的。
安然也明白,也是在她的指尖轻碰他的嘴角那小小的一瞬间,他们之间有一种朝露般的同盟产生了。
从今以后,他会是她的很要好的朋友,不再是父母口中“不学无术”的不良少年。
“那天,怀孕的人不是你吧?”乐思桀问她,按按伤疤,补充说,“那天我在学校后院抽烟,听到两个女孩的对话,我还以为怀孕的人是你。”到了尾音他不好意思的笑笑。
“不是。”安然没有说太多,她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深究。
乐思桀看安然没有想说下去的意思也收回了询问,“那就好,你没事就行。”他也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的说了句“那就好”,好像担心自己的女朋友跟别人劈腿似的,听起来怪怪的。
安然也停留在那句“那就好”上琢磨,没停留太长时间,她迅速转移话题,“等下一起走吧。”
乐思桀愉快地回答:“好啊。”
他们两个人一转眼就背着书包,走在放学的小路上。
月光拉长两个人的影子,一前一后,乐思桀走在前面,夏安然走在后面。
乐思桀从来没觉得上学对他来说事件愉快的事,也没像其他人那样多么期盼放学的时光。
现在,每走一步,他都悄悄的希望眼前的路再长一点,绕的弯子再多一些,那样他就可以用路不好走,当借口,拖延一会儿和她共处的时间。
他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承认他自己愿意和这个女孩在一起呢。
那条路,他们走的很慢,一路沉默着,走走停停也没说上什么话。
他假装称顺路护送完夏安然到家,回来的路上自己一个人就坐着相反方向的公交回家。
夏安然家教很严,父母一番盘问确定没有破绽之后放她回房间。
夏安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乐思桀帮她出头好几,于情于理,这次要开除的事情,怎么样都应该帮帮他。
她绞尽脑汁,想了整整一夜,才勉强想出了一个不是点子的点子,她决定为了还乐思桀那么大的人情,应该勇敢去尝试一次,尽管几率不大。
再怎么样,只要他顺利度过高中时代就可以,自己能帮的也就这么多了。
于是,转头,夏安然敲开了父亲的房门准备和他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