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不再理会他们,简单地给白晓静讲了一下各种初步知识,他已经没有过多时间浪费,匆匆交代之后,他将手放到白晓静后颈上。“姑娘,这是个不简单的任务,而我能看出来,你没有任何足以保护自己的能力。那召唤师能力……你是个相当罕见的先天能力者,尽管我们都不想承认,但却必须承认。因为这是事实。”
“既然象你这样脆弱的人儿也勇于承担所有不属于自己的责任,那我这老头子,又还有什么值得好隐藏的。现在,我要强行激活你的生命能量。你是个有勇气而且有担待的姑娘,所以,你有这个资格。”
白老把手掌放到白晓静身后,虽然他没有直接触摸她的肌肤,但她依旧感到那种被触摸的感觉。那感觉从上而下,就象泡澡时的热水般抚过她的全身,从头到脚。
“所谓能力,是人类被逼到彻底无奈时所萌发的一种求生本能。所以,从那以后,所有接受这能力的人都应当知道,这能应当,也必须为人类服务……你因当知晓这些。”
白老谆谆教诲着一些已经被人遗忘,但却是必经过程的格言。
“要开始了。”白老提醒道。
随着他的一声低吼,白晓静只觉得那股包围她全身的热流变成成了强大的推力。然后,只一两秒时间,她便感到全身上下每一出毛孔都在发热,有什么东西正从她体内溢出。
这就是所谓的生命能量?
从白晓静体内益处的能量热流如火山般喷薄而出,那些股热流就象燃烧火堆上的浓烟,笔直地向天空奔腾而去。因为已经被触发,她能够看见这些透明而无色的气体。于是,她放松身体,如同引诱幼儿般引诱这些气体。
“不要慌张,这就是你生命的能量,现在我要用我一身的修为引导你,所以放松……”
白老张开的嘴巴完全闭不拢,那是因为他看见,白晓静已经将那些疯狂外泻的能量完全收拢。他甚至还没有教到这步,这女人是如何知晓的。
一阵恐惧从心中涌出,就象儿时偷看某处神秘古井时所感受到的恐惧感。
短暂走神后,白老收拢心神,用尽全身力气引导白晓静。他将那些在他体内酝酿整整一身的浑厚能量,源源不断地输入白晓静体内,而她象一块干枯许久的海绵一样疯狂地吸收着这些能量。
不,海绵那种渺小的物体,完全不能比拟现在的情景。
白老想起小时候曾经做过的一些蠢事,他将杯里的水倾入古井企图将它填满,但那不过是一次次徒劳而已。现在,儿时的情景重新上演,他又变回了那个举杯的顽童,而白晓静,就是那口永远也填不满的枯井。
汗水从他额角大颗大颗地滚落。即便如此,他依旧坚定地引导她体内的能量,运转整个周天,顺带冲破好几个闭塞的经脉。整个过程大约花了半小时。
白老摊在地上,除了喘气再也没有多的力气。虽然引导白晓静是一件轻松而且愉悦的事,比他在过去一生中遇见的其他弟子更加愉悦,愉悦到让他忍不住想要多做一些,但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依旧是太难。
但是她姓白,她也姓白,所以小小的私心,推动着他不断前进。
“现在闭上眼睛,想象气流从头顶百汇穴位置慢慢喷出,然后顺着督脉穴位,经后顶、强间、脑户、风俯、哑门流向脊椎……让这些气流顺,一直冲过长强,然后经会阴、曲骨流入丹田……最后,让这些气顺着任脉各大穴位重新流回百汇穴,此乃人体24条正经……”
白老闭着眼睛指导,以他的修为完全可以只靠感觉引导白晓静,他能感到那些如断裂水管喷水般溅出的能量已经停止了外泻,现在正如第二层皮肤般紧密贴在白晓静体外。这些缓缓流动的气体如同渠水般顺着她的经脉前进。
甚至,有些他尚未讲到的部分,她也能做到。
这女人——
他只说了一次,她就能熟练到这般田地。
不,不是熟练,准确说,她总是跑在他的前面,她的身体和直觉总能引导她做得更好更多。在次之前他从未见过象她这样,难道这就是先天能力者?
这样一来她还能算是他的徒弟吗?
失去能量护体,白老觉得全身上下每一个伤口都在激烈疼痛,血液开始大量流失。虚弱和疼痛让更多的汗水流了下来,由此他的视线开始模糊。
这身体,这岁数大约撑不了多久。
睁开眼睛打量眼前的女子,这女人的气如同久经磨练者那么平稳和沉着,这样的他完全不象一个女人或是初学者,而是……
这女人的气,就象那些花费一生去研究和修炼的大师,那般圆润柔滑。
“你做得很好,现在你已经是个能力者了。”白老放下举在她颈椎后的右手。这手现在已经被汗水整个浸湿,不过他不想管它。
“就这样了吧,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白老静静地团坐在那里,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害怕。自己究竟放了一只什么样的猛兽进入这世界。回忆过往一生,在他手下曾顺利出师的弟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在这些人中有着不少被人称做天才或是妖怪的弟子。
所以他知道,从能量开穴到冲击任督两脉,一般而言普通人需要十年或数十年时间,天才需要大约半年时间,即便是妖怪级别的人物,他从未见过在一周内成功完成的。
这样的人还能叫做人吗?
她竟然半小时就做到了,和这样的她比起来,花费整整一生时间努力在能量修行上,终于取得一点微薄成就的自己,又算个什么东西?
“师傅……”白晓静弱弱地叫。
“闭嘴,我的关门弟子是博矢,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子!”白老非常生气。
但这怒气更多的却是冲自己而去。
白晓静识趣地没有深究,她改口道:“我能感受到你生命气息的变弱,您这是快要不行了吧?”她问。“若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不妨一并说出来,我会帮您完成它。”
“你可真是直接,就不会虚伪那么两下吗?”白老笑了。“不过,虚伪和客套那些人类文明的诟病。我们现在正处海阔天高的大草原上,还计较那些没用的东西做什么,你,去吧。死者不应当约束生者,让我慢慢走完最后时间。”
“如果有时间,帮我照顾博矢,可好?”白老弱弱地问。
白晓静笑了。“您的愿望可真是小。芝麻尖尖那么大的愿望,可不叫愿望。”
白老抽了抽眉毛道。“那就帮我照顾博矢和他的家族。”
“您就不能大气点,别小家子气吗?这种愿望象女人的遗言呐。”
“那就请你照顾博矢和他的祖国。”白老开始翻白眼了。
“大气,霸气,这才叫爷们!”
白晓静伸出右手,比出大拇指。
白老双腿一蹬昏死过去,这女人——
朦胧中,白老缓缓回忆起自己过去的一生,修炼、事业、爱情,还有那个毁掉他整整一生,可恨又可爱的女人。就这样了吧,现在他可以拥抱所有愉快或是不愉快的回忆,融入这世界,化为花草树木、鸟兽虫鱼,甚至是日月星辰中的一部分。
到时候,他就能看看那个抛弃自己的女人,那个让她爱过,恨过,却始终无法割舍的女人。她现在过得究竟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