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在比前一夜更早的凌晨四点,本森急冲冲地冲进白晓静住所。他激动得甚至就连门也没叫就冲了进去。至于风度、礼节、忌讳什么的,全都去了爪哇国。
本森急冲冲地拉着白晓静前进,他既没有看天空绚丽多彩的极光,也没有看地上偶尔破土而出的发光菌类,更没有看另外一些更希奇,更罕见的现象。
他只是急急忙忙地向着某个方向赶去。
“啊?恩?”睡眠严重不足而昏头转向的白晓静,被拉得跌跌撞撞的。隐隐的,她觉得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远远地,她看见冲天的火光,一群人正围着她放种子的马车又跳又唱。
发生什么了?
白晓静被惊得立马醒了过来,这些人难道居然发起夜间袭击?她错误估计了他们?
难道又是巧笑娘做祟?
更近一些却发现原来和自己想象中的情景完全不同。有火是没错,不过燃烧的却不是装种子的马车,而是篝火堆。一群老男子在篝火外围跪成一圈,他们将中间一名穿得希奇古怪的老男子和一座简易的祭坛包了起来。
“这是在祭天呀。”
祭天是华夏民族最隆重、最庄严的祭祀仪式,起源与上古时期。
于是,白晓静虔诚地加入他们。
见到她,有些人明显感到尴尬,但另一些人却对她的入乡随俗感到高兴。
“要拜老天爷才能获得收成,这是必须的。”
老男子泪流满面地膜拜,他们围着和她的种子跳起了大神,然后更多的年轻人加入到行列之中。对于他们而言,这只不过是一次新奇好玩的烧烤大会。
他们将企图偷窃珍贵种子的小偷,草鼠抓来串成串,然后插到篝火旁进行烘烤。而那些只有几厘米长的小肉,由于白晓静白天剩下的孜然等调料而变得格外美味。
“到底发生什么了?难道是种子露白了?不对,这才几小时啊,没那么快。”白晓静有些疑惑,不过因为时间上的关系,她完全没有多想。
终于,继嗣接近尾声,领头跳大神的男子拉出一箱种子,果然是露白了。
起先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人,接着更多的人,然后,就连年轻也跟着跪了下去,所有的人跪倒在那些种子旁,只不过,他们拜的是土和大地,而并非某个真实对象。
这些露了白的种子给予他们期盼已久的希望,他们期待有朝一日能象父辈那样生活。
能象旧时代的人们一般生活。
……
所谓种子露白,就是指发芽,最初露出的根系相对种子深色的显得格外白,所以称之为露白。但,大多数速生种子露白需要至少二十四小时时间。
取过一颗种子,举到光线下仔细观看,露出的胚根已经超过种子的长度,嫩嫩的白色颇为水嫩。
“得把它们分到更多的容器里面。”白晓静说。
露白后,由于根系的快速生长,种子体积会以数倍的速度增长。而种子密度太高会影响生长生长,所以分盘是必须的。
“那是当然。”男子们笑着说,那些埋藏在他们心底深处,由于年代久远就快发霉和腐化的热情,现在正在就象露白之后的种子,一点点钻出来。
白晓静注意到这些人早已经准备好大堆用来包种子的麻布,那些从旧衣服和旧物件上拆下的保湿物件小山似地堆在一旁。难道这些人彻夜未眠地守着她的种子?
一丝疑问在她心里闪过。
“他们的确一夜没睡。”本森将最凑过来耳语道,“当夜幕完全降临后,这些人就一直守在这里,他们一组守在外面,一组守在里面。”说到这里,他用嘴巴指指一边的火堆,至少一千只草鼠被他们抓获,然后串成肉串。
“若不是他们……我想,到了清晨,你得面对空荡荡的马车。”本森说得有些尴尬,他不愿意如此直接地指出白晓静的不足。
白晓静的脸刷的一声红了,“我,我。”她结巴道。“我没有想这么多。”
“你年纪尚轻,想不到这么多,也情有可原谅。不过,老头子我可不是在帮你守种子,我们是在狩猎宵夜。”一名靠两人很近的老头子道。
此人手拿一串烤得发黄的草鼠肉串,放到鼻子下面,孜然、盐、辣椒等各种调味品混合着肉的香味,让他愉悦得就连皱纹也抖了起来。
“这可真棒。”老头子将烤肉咬进嘴里,各种香味蔓延开来。
“喔~~”他心满意足的叹道。
“喔,真爽。”另外一群人叹道,再此之前他们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烤肉。
……
给已经露白的种子分盘,是一件精细活,白晓静招出更多的育苗盘分装种子。
她们在种子悦耳的膨胀声中工作,直到天完全全变白,大部分种子都已经露出超过一厘米长的胚根。而由此一来,原本一辆马车就能装下的种子,现在必须放进更多的马车之中。
栗耀和早晨第一缕一起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看来你可真是创造了奇迹,小丫头。”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堆,足足有超过马车体积五倍之多的育苗盘。挑起其中一盘,那些夹在深色种皮里的,嫩嫩胚根将他内心触动。
要知道,栗耀在早年曾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
取过几棵放进嘴里,栗耀被那份生机勃勃的甘甜征服。“这可真是好东西。”
他喃喃道。
由于新旧世纪交错那场超级战争,如今世界大多植物要么含有巨毒,要么带有可怕的苦涩味,就算偶尔遇见几种勉强能够下口的植物,那也绝非这般……反正,如此美味的植物,栗耀在它过去一生之中从未见过。
一时间,他竟然有种舍不得咬碎它们的想法,含着那些幼芽细细品位。然后,紧急掉来更多马车,为种子提供庇护。
栗耀笑眯眯地看着白晓静气喘吁吁地将种子码进马车,愉悦地问。“怎么样,种地的感觉不轻松吧?小丫头。农民可不是一份轻松的活呢。”
白晓静摊坐在一旁,疲劳象锥子一样扎在心上,她已经累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除了好好睡上一觉再也没有别的念头。
要知道,在过去整整四天内,她总共睡眠时间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十二小时。
栗耀好奇地摸摸包裹种子的麻布。“小丫头怎么不用土,不接触土壤和阳光的种子,可长不好呢。”他问。
白晓静动了动脑袋,终于有力气回答。“这样包起来出苗快。”
栗耀看看那些嫩生生的胚根,他同意了她的看法。“那么阳光呢?”
白晓静终于有力气站起来,她用手比比育苗盘的高度。“等到这些苗超过十厘米,就可以吃了,老了就不爽口了。”
“你说什么?”栗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另外一些曾经参与劳动的人,更是当场就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