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老张却叹息了起来:“唉,想当年,你这牛鼻子带着人埋伏丁七郎他们,这一手做得何等漂亮?就算那不是你这杂毛的本事,但这几年来,你也该长点本事了罢?谁知道你却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本来我们老大是要看你能弄出些什么花样来的,这才叫大爷看着你,鬼他妈知道你这杂毛架子摆得不小,本事却实在少得可怜,罢了罢了,老爷这就把你抓起来罢,反正你也弄不出什么名堂来叫我们老大开心了,没跟他说便把你抓了回去,老大也怪我不得的。”
殷开云见吸血老张口口声声地对他们的少年恶人王甚是服气,不觉也看得咋舌,他也曾看过恶人令上贼忒兮兮一脸坏笑的少年,怎么看就怎么像是个市井中的小混混、小无赖,不知这少年恶人王怎地会有这样本事,连早在数十年前各人本名便名震江湖的高手,十多年前杀人无算的十二恶人都这般对他。
殷开云知道自己武功远非对方之敌,甚至自己连一招都接他不下来,吸血老张伸手拿他,他根本就不想还击,吸血老张笑嘻嘻地点了殷开云将台、章门、璇玑、肩井、曲池、腕脉、足三里、承山,然后施施然转身到他身后,点了他玉枕、命门、肾俞、尾闾和环跳诸穴,只是他下手极的分寸,其实以他功力只要点殷开云一两处穴道,便足以制得他无可转缓了,只是他存心作弄,殷开云兀自没有昏厥,吸血老张笑嘻嘻地对他道:“老杂毛,怎么老爷这十几个时辰,都没见着昆仑派的那几个王八蛋?”
殷开云怔了怔,恨恨地道:“这几个混球,昨天听说M兵困山,他早便溜了。想来公孙诡这厮必然是猜到M兵围困武当山,跟你们恶人王有关系。”
吸血老张倒也吃了一惊:“他这几个家伙!”随即又觉得好笑:“他老大本也没打算留他活命——这帮王八蛋花样都弄到鬼愁谷门里来了,公孙诡这混蛋鼻子倒灵得狠,腿也快得很!老爷们要杀他,他们杀不过我们,逃命那也应该的,倒怪他不得!”
殷开云盯着吸血老张一字一字地道:“归无期,你们何尝又不是奸险机诈之辈,公孙诡处心积虑要对付你们,这混蛋逃掉了,你居然还能全不动气,这份阴沉,唉!”说到后来,竟忍不住叹息起来。
吸血老张哼了一声:“牛鼻子,你倒不必捧大爷,也不必这么早便叹气,等你见着了我们老大,你再叹息也不迟,走罢,老爷一来要抓你去交差使,二来也要找我们老大行文各地缉拿昆仑派五个王八蛋!”吸血老张倒提了殷开云双脚,殷开云百多斤重的大活人在他手中有若无物,拎小鸡一般提在手中,飞快地向山下飞驰。
殷开云头在下脚在上地飞行,这种情境生平首见,武当山各处防守之众见两人样子诡异,便分出人来拦截,吸血老张阴笑着把殷开云当大棰一般对着敌人扫去,殷开云被他把自己的内劲贯注在他身上,殷开云被刀剑伤得血痕累累,头破血流,却并不曾被伤了要害,反倒震断了好些兵刃,吸血老张动作极快,殷开云虽把身死置之度外,还是心惊肉跳,武林联盟众人也看不清楚敌人向自己当兵器打来的大活人竟会是自己这边的总盟主,吸血老张打死了几个人之后,冲开条路便向下飞奔。
过不多久,便冲进了M兵阵中,M兵不识得他,但出其不意之下,也不及布阵防他,吸血老张也不理会,下了山,径向俞文照的中军营而去,一路上M兵纷纷要来围他,却听得大才子一声大喝:“那是自己人,你们不得拦他!”
M兵将们吃了一惊,便也都依言退开,吸血老张便慢下脚来,笑嘻嘻地对元兵道:“你们快些攻山,那帮反贼的头目已被我捉到了。”
有蒙古将领不信,道:“这帮反贼也有几万人在山上,你手里提的这个出家人,肯定不是他们头目。”
吸血老张笑骂道:“你们他敢不信大爷的话?气死我了!”
大才子已到了这边,看了看吸血老张手里提着的人,先是一怔,接着看清了殷开云的面目,不觉失惊道:“吸血鬼,你把这杂毛——他不是殷开云那牛鼻子么?你把他捉来干什么?你回来做什么?”
吸血老张笑嘻嘻地把殷开云丢在地上:“这老牛鼻子也没什么本事,M兵还没杀到半山上,他便没法子使了,老爷杀了镇南镖局的郭洞峰,这杂毛回去之后居然便要开始自杀,我们也不必跟他废什么鸟话了。”
大才子蹲身下来,用手创了创殷开云的头,叹了口气:“你这杂毛,好玩么?”
吸血老张哼了一声:“酸丁,你也莫要太高兴,昆仑派那五个家伙全都逃了。”
大才子淡淡地道:“这事情么?只怕我还知道得比你多些,公孙诡师兄弟五人昨天便逃下山的,杀了一个渔人,一干渔人便到营中来报案,请我们去抓那几个杀人凶手,不过祁齐天也死在了江中。昆仑九子只剩下四个了。”
吸血老张不觉大奇:“那些渔人居然有本事杀得了祁齐天?”
“那些渔人倒也没有杀得了祁齐天。”大才子道:“他们也不知道祁齐天是怎么死的,还是铁树宫的吊客带着人去,从江里捞起了他的尸体,看出祁齐天所受的是掌力重伤,那帮打鱼的人,谁又有这样掌力?这倒叫人有点难猜。”
俞文照懒洋洋地声音从中军帐中传出来:“管他妈那么多做什么?铁树宫的人已经去追这几个家伙了,老子也发了通缉捉拿的文书,他们的死活——就看这乌龟王八鬼老天的安排罢!”
吸血老张笑道:“老大,你吃了早饭没?”
俞文照掀开帐子,元兵元将见他穿着公侯官服,全都跪了一地:“侯爷!”
俞文照笑嘻嘻地道:“大伙都起来罢,我不过随便出来转转,你们若是见我一次便要行礼一回,你们也不必去杀反贼,只管下拜就行了。”
M兵也是头一次见到俞文照,这笑嘻嘻地少年竟是风头在朝庭和江湖强劲得无可比拟令人发指的人物,也大是惊奇,实在没人看得出来这随和的少年竟有这般深重的杀机,竟有这般绝世的武功,但杨琏真珈被他弄得灰头土脸的事情已是轰传天下,范自力又再三以忽必烈旨意和枢密院的严令狠戒重饬,蒙古悍将们自问权势不及他,也没人敢对这嘻皮笑脸的少年有半点轻视之心,齐声道:“谢侯爷!”
吸血老张提着殷开云走到俞文照面前,笑嘻嘻地道:“老大,其实我们早在一年之前便能抓这贼牛鼻子的了,只不过酸丁出主意要叫这贼牛鼻子把当年跟咱们作对的那帮家伙都找齐了,一起收拾,更能大大的省事,所以现在我老张才把他拿下。”
俞文照哼了一声,拉长了声音叫道:“酸——丁——!”
大才子赔着笑应声:“老大,你好。”
俞文照瞪着大才子,瞪得眼珠子都要从眶中突出来了,过得一会,却又松懈下来:“关老子鸟事!反正这贼杂毛跟丁七郎他们有仇,他可没杀了老子的老子老娘!你跟不跟老子说,那和老子半点关系也没,反正急的又不是老子。”
大才子道:“老大聪明绝顶,还不是想出了这样绝妙的主意来么?”
俞文照得意洋洋地点点头,又道:“你走一趟,见见范大将军,请他依照先前的谋划行事,要缓缓地攻山,但却不能再放一个反贼逃掉!”
乔断手也走了出来,大笑道:“老大,咱们给这帮反贼来个钝刀慢割肉,哈哈,正是不能叫他们轻轻易易地便死了,也叫他们多害怕几天,那也好叫天下人再也不敢跟鬼愁谷作对!”
元兵们一齐大声赞道:“侯爷英明,侯爷英明!”
忽听远处有人纵马驰至,防哨的M兵大声喝问:“什么人!”
接着便听得石掏胆应声道:“这是自在侯爷的通行令牌!后面这些人都是侯爷的亲兵,车上押送的是侯爷赏军的一百二十万两银子!”
过不一会,一个鬼愁谷的汉子便来禀道:“小祖宗,石老祖宗到了!”
一干元朝兵将听得目瞪口呆,作声不得。
俞文照笑眯眯地道:“你请他把银子都送到范大将军帐中,交给范大将军统管。”随即对M兵将道:“各位为朝庭出力,本侯深为敬重大家忠君爱国之诚,荡尽家产,总算筹到了这一百二十万两银子,请范将军分发给各位,日后皇上他老人家还会论功行赏,大家只管放心剿这反贼就是!”
一干人听得无不惊喜之极,再也不料这自在侯小小年纪,出手竟也绝不小气,况且这少年深得当今皇帝信用,他说皇帝日后还会奖功赏劳,那总也多多少少有些好处,齐声谢道:“多谢侯爷赏赐!”
俞文照笑嘻嘻地摆手,自己进加帐子中去了,大才子笑道:“老大,苦瓜脸也累了,我去换他罢!”
俞文照点点头:“随你便!”
大才子出去不久,石掏胆也跟着进来,大才子把装银子的二十来辆马车带去找范自力。
吸血老张看石掏胆板着脸,眼中怒火盛极,怔了怔:“苦瓜脸,你怎么了?”
俞文照听了这话,才转回头来,这才发觉石掏胆脸色有异,问道:“你遇到什么事了?”
石掏胆拿起一个鬼愁谷汉子送来的茶杯,一口气喝干,瓷杯却被他几个指头捏成了细粉,和着茶中残水,湿面粉一般地粘了他一手,闷声道:“老大,你帮我把那老不死的老家伙杀了,好不好?”
俞文照施施然坐下来:“老不死的?你那草包老子?”
石掏胆冷冷地道:“除了他还有谁?”
吸血老张眼珠子直转:“苦瓜脸,你也有今天?那年我们老大叫你们杀了秦铁城那混帐,你们这帮坏蛋一个个地推三阻四,偷懒不干,你以为我们老大会干?”
吸血老张的话还没说完,石掏胆便是全力一记劈空掌劈了下来,饶是他了得,也觉得呼吸阻窒,连忙一个闪身,避了开去:“苦瓜脸,我老张又没踩你尾巴,你何必对我下这般毒手?”
石掏胆怒道:“你闭嘴成不成?”
石掏胆眼中都要喷出火来了,吼声如雷,震得帐外巡逻的元兵倒了一地,军帐牛皮也被吹得鼓荡甩摆了几下,吸血老张吓了一跳,俞文照也不料一向深沉稳定的石掏胆竟会这般怒气勃发,出其不意之下,失手落下了手中的茶杯,跌在桌上,茶水溅落了一桌,倒是乔不怕纹丝不动,连眼皮也没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