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中人人尽知,刺史的儿子――风流公子,为戏班中的戏子收了心性,一心一意待她如妻。
年过半百的刺史却是喜忧参半,自己老来得子,对苏景秀管教不足宠溺有余,对他流连花街之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面对同僚偶尔的取笑,他也是羞愧难当。现在儿子对一戏子回心转意也是一件好事,只是戏子多情少真心,肯定贪图了苏家的权财。做妻肯定不行,最多也只能做妾。
他还得亲自见一见这个戏子,若是品行不端绝不允许景秀与她再来往。
苏景秀别了玲珑,刚回到大宅里,就听见银铃般的笑声。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脸色慢慢沉凝下来,轻佻的桃花眼也失了往日的风采。
“景秀还不赶紧进来拜见尚书大人!”苏父威严地一声呵斥,苏景秀慢慢踱着步子走进了大厅里。
青丝垂在肩头,眼眸含笑,上翘的嘴角边犹带着不羁的笑意。苏父见状立马教训道:“见到尚书大人还不把你风流模样收敛一些。”
“我就是这样,本性风流。”他跪下身子,桃花眼上挑含着媚色,毫不在意地四处打量。不经意对上了一双清眸,恬淡娇俏。
他没有再打量下去,径直收回了视线。玲珑的眼睛比她的要好看百倍,细密的睫毛下,美眸流转带着轻微的寒气如同暮春的轻烟。
世上只有一人如此,又冷又魅,就是那双眼睛定下了他的心性。
“你敢这样和我顶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我今天非要让你知错……”苏父大怒,脸色铁青,手指捏紧不住颤抖。
一旁尚书温和开口道:“还是孩子,脾性骄横一点也是情有可原。长大一些,会慢慢改的。”
苏父铁青的脸色也缓了下来,“是了,都是我们娇惯坏了。要是能成家,有了担当,肯定能稳重不少。”苏父捧茶笑道,眼光瞥向了一旁坐着的尚书千金。
“既然刺史也有此意,我也就敞开说了,小女萼已到了婚配的年纪。不知从哪见过刺史家的公子一面,便缠着我们来说亲。说来真是惭愧,小女也被娇宠坏了,不懂礼数。”
“哪里,哪里……尚书家千金秀外慧中,正是犬子的良配。这段良缘正是天意所定,哪有失礼这一说。”苏父笑得合不拢嘴,话也说得滴水不漏。
跪在堂下的苏景秀一声不吭,垂下眸子,不肯望向任何人。本来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玲珑怎么办?
心里像是藏了一只虫子,一点点啃食着,说不出的急躁与难受。
“既然这样,就请刺史大人多多照顾我家小女,这门婚事也就定下来了。”
一旁没有出声的萼娇声唤道:“爹,你还没有问苏公子愿不愿意。女儿一直听说,他有心上人了。”
气氛顿时冷了下来,尚书也皱起了没有。苏父一急,拍着桌子说道:“你还不赶快把这件事解释清楚。”
苏景秀慢慢抬起了脸,看向尚书的千金。他想记住,这个想要毁掉玲珑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模样。
他望着尚书千金,弯下嘴角露出迷人的笑意,桃花眼闪烁,竟如媚术一般让萼移不开眼睛。
“萼小姐定是弄错了,我苏景秀从没有爱过任何人。戏子多情有趣,我不过是逢场作戏,打发寂寥罢了。再说,她怎么能与你相比。”
这句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只会让人生厌,但是从苏景秀的口里讲出,却显得薄情而多情,令人越发想得到他的倾慕。
那双灼热的桃花眼凝望着自己,里面的深情像酒,一看便醉了。
她羞红了脸蛋,望向自己的父亲,“女儿相信苏公子说的话。苏公子如能一改风流,萼愿意陪伴苏公子一生一世。”
他跪下身子,一改往日的风流不羁,对高堂上的苏父认真说道:“就请父亲大人为孩儿的终生大事做主。”
尚书露出满意的表情,苏父也是温和地点点头。
“好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月初五是个吉日,两家准备一番,就让这两个孩子完婚。”尚书思索了一番开口说道。
景秀嘴边的笑意越发温柔,望着高堂上端坐的尚书,目光清濯似要把一切看透。他们早已料定他会答应,就连日子也选定好了。自己别有用心地护着玲珑,父亲看不透,萼也不知晓,但是尚书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玲珑。
想到这,他敛了笑意,怔怔的发起呆来。
一连几日,苏景秀都没有来过戏院。玲珑愣神地望着台下的人影,那抹冷月白再也看不到了。
梆鼓敲打,她似乎听不到,人声唏嘘,她也听不到。唱词被忘得一干二净,她呆呆地拖着水袖站在台上,失了心神。
下了戏台,班主冷着脸拿起竹条就要打。玲珑也不求饶,跪着身子忍受着竹条一下下落在脊梁上。
师兄跪在她的身侧,想要求情。玲珑拉着了他的衣摆,清冷的眸子望着他。师兄无措地望着玲珑,竹条打在肉上“啪啪”作响,比打在他的身上还要疼。
他忍不住,眼睛一红,起身就跑出了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