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走了,只留下淡淡的温度和彼岸花一般诱人的气息。只有他在的时候我不会做噩梦。
虽然是一片空白,却很踏实安稳。
我起身抱着锦衾,及腰的青丝垂下,与锦被上的并蒂莲交织在一起。端来热水的丫鬟看痴了,平日见惯了妖邪绝世的自家公子,其他的魅色都不再入眼。今日细看之下,也才发现夫人媚眼如丝,青鸦色的青丝下一张白皙的面容却也是百里挑一。
沉浸在昨日的回忆中就连丫鬟走来,我也没有发现。
他说只要我想要,他愿意奉上自己的性命。我怎么会杀了他?他对我这么的好,无论是吃穿,甚至不在意我病弱的身子。
天下男人三妻四妾,而他只有我一人而已。
“夫人,热水快要凉了,你洗一洗脸吧!”丫鬟跪着将毛巾递上来,我这才回过神。
“早上阳光甚好,你陪我走一走吧!”颜的话令我不安,我是不是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如果哪天我真的都记起了,是不是会杀了他,毫不犹豫?
早膳同往常一样,我依旧食不知味,加上心神不定,一顿饭在丫鬟好几次出声提醒之后才吃完。
走过凉亭就是满池的荷花,粉色,白色交错在一起,荷叶上盛着露珠在晨曦璀璨夺目。我端过鱼食,倚靠在栏杆边漫不经心将面团散入水中,看着金鳞翻滚。
好不容易熬到午饭的时间,知道每每午睡之后自己就会做噩梦。可是颜不再,我的生活连同生命都失去了色彩。
只要我睁开眼睛,他就会回到我的身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依赖,在乎,自己想来想去也没弄清楚。
正午刚过,就有宫里人来传话了,说是盛宠的玉贵妃想接我入宫中聚一聚。府中的人都愣住了,我也诧异,自己从未出过府邸,更没有见过什么玉贵妃。
丫鬟慌张之下竟将手中熬好的药汤打碎了,我默默不语,望着地面上蔓延开来的苦涩褐色。心头被谁蒙上了一层黑衣,不安,担忧徘徊不去。
年轻的内侍,想必刚入宫不久,在玉贵妃面前颇受宠信,穿着合身的官服,颐指气使。
“怎么贵妃娘娘的话也敢不听?如今除了陛下,就是贵妃娘娘最大。”他说的掷地有声,而府中的家丁都是一脸的为难。
见谁也不动,更不曾上来迎接他。
内侍一瞪眼,白瘦的手指一挥,“御林军将这些人都看管起来,你们的夫人是哪一个?”他一眼扫过去,这些女人都是平凡无奇,真是不知道为什么昨天贵妃娘娘回宫之后会发那么大的火。
御林军是陛下的长备军队,用来抵抗国内的叛乱或是逼宫之类,如今贵妃娘娘也能随意调用御林军,可见恩宠之盛。
看来今天这一劫是躲不过去的了,我缓缓站起身子,踩着碎步向内侍走去。不是我想故作优雅从容,而是现在的身体实在弱不禁风,就连快走也是不行。
“民女是颜的夫人。”我拜下身子,垂眉以待。
“抬起头来”这一声命令很是轻佻。周围的奴婢都幸灾乐祸地看向内侍,要是等颜回来,这个内侍绝对没命再活着。
我依言抬头,他眯起狭长不怀好意的眼睛审视了好一会,才轻笑道:“确实美艳动人,配杂家这种下等人也就算了。像颜这样俊美妖娆的男子,你是绝对配不上的,普天之下怕只有她吧。”
周围的奴才都是静静的,像颜那样的如花美男,确实只有富丽华美的贵妃娘娘才能匹配。可是他真心爱的是自家的夫人,感情上怎能只以相貌作衡量。
这奴才口出狂言,辱没夫人,估计下场会很惨。
他们想的事情我一件都不知道,只觉得眼前气焰嚣张的奴才很让我讨厌。再也不想和他多说半句,只是恭敬冷声道:“大人马车在哪?”
这句“大人”让他很受用,内侍已经不算是个男人,可自尊心却强的怕人。
“算你识相,就在门外候着呢,跟杂家走吧!”他转身踱步而去,我低头跟在后面。
走到外面我看见一辆颇为古旧的马车,撩开一看里面没有垫子,四周都是坚硬的木板,像个装货物的大箱子。
“怎么还不进去?”内侍尖声问道。
我看了看他的马车,车帘都是绣花的云锦,有淡淡青烟溢出,里面定是点了香炉。和我的马车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还不快进去!”他抬起手,但看了看我的脸,顾忌到我是颜的夫人,所以这一巴掌没有落下。
我真怕挨打,忙不迭钻进了冰冷坚硬的马车里。薄薄的一层木板,我坐着也不是,跪着也不是,真是煎熬至极。
当马车开始飞奔的时候我才明白痛苦的原来还在后面,我像是被装在箱子里面的货物,在马车疾驰之后就在里面摔得东倒西歪。只能怪颜平日里照顾我太好,撞了几次之后。这觉得自己浑身都散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