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战争胜利之后,军统特务头子戴笠,率领一大帮接收大员,浩浩荡荡奔赴沦陷了七年之久的民国首都南京。
一下飞机,接收大员便抄查了汉奸巨头汪精卫在西康路十八号的公馆。戴笠与接收大员们吃了一惊,特务们尽管挖地三尺,偌大的汪公馆,除粗重什物和普通衣物外,古董字画、珍玩珠宝、金银细软等贵重物品,竟无一所获。这些珍宝中,相当一部分为汪家敛聚的东陵藏宝,看来又一桩厄运降临了。
汪精卫已于一年多以前因检伤复发死于日本医院了,戴笠当即审问汪精卫之妻、大汉奸陈璧君:“家中财宝藏到哪里去了?”
陈璧君答得很干脆:“我们奔波劳碌,为国为民,两袖清风。”
戴笠与接收大员们虽然不信,一时也无可奈何,只得先将陈璧君逮捕,待后慢慢审理。
在中国这当汉奸的,哪一个不是为了升官发财,才去认贼作父,出卖祖国和同胞的?哪一个不是在八年之久的浩劫中,大发国难财,弄到家私万贯的?
殊不知,有个不大不小的汉奸为了买通军统,逃避惩罚,竟一下拿出三十万美元和4个一足多高、用纯金铸成的菩萨。巨奸周佛海为保命送人情,大笔一挥,竟从银行划出三百亿日元!汉奸们占有的洋房、汽车、金银、珠宝、古物,多得不胜枚举。稀世之珍西周时代最有名的毛公鼎,竟被一个汉奸当作化纸香炉……
难道这天字第一号汉奸,伪政府主席的汪精卫,真的是两袖袖清风,家无余财?
那么,汪家的万贯财宝到哪里去了呢?
俗话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神龟虽寿,犹有竞时。为时不久,终于揭开了陈璧君隐藏汪家财宝之谜,引出了一个真实而离奇的故事来……
1945年8月初,节令虽已交秋,而气候炎热,阳光灼人。街上行人穿一件衬衫,犹觉汗出不止。其实,人们心头的燥热,甚过了天气一一太平洋战争盟军节节摧进,八年抗战的漫漫长夜,眼看熬到黎明之时了。
南京城里已是沸沸扬扬,老百姓暗地里传递消息:日本鬼子连连败退,东瀛三岛本土已受到威胁,盟军进展神速,旬日之间,日本空军全军覆没。中国战场上,到处是抗日的烽火,八路军、新四军正在全面攻击,扩大战果……不几天,又有新的消息:美国原子弹轰炸了广岛、长崎。
“这下子可好了!侵略者也有今天!”
“当年日本飞机是怎样对中国城乡狂轰滥炸的!对我们南京人的大屠杀,更是惨绝人寰!”
“日本人眼下尝尝炸弹的滋味,活该!”
在市民议论、企盼之中,战争胜利,确是指日可待了。
八月十五日,日本政府宣布无条件投降。百姓们欢呼着拥上街头,锣鼓喧天,爆竹声声,高呼“抗战胜利了”“日本鬼了投降了!”
熟人相见,有的相抱着放声痛哭。有些沿街面馆餐厅,做出“凯旋面”、“胜利饺”,敞开大门,让人们免费白吃。
顷刻之间,街头被“V”(胜利的缩写)形霓虹灯照得彻夜通明……
几家欢乐几家愁。此时的汪伪政府的大汉奸头目陈公博、陈璧君、褚民谊、梅思平、林柏青等一伙,帮是手足无措,乱作一团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日本人败得这样惨,败得这样
快。晴天霹雳,风云突变。在全国人民狂欢灼浪涛中,这伙认贼作父的民族败类,只得向隅而泣了。
这天夜里,陈璧君一人悄悄地走举行了陈公博公馆,只见陈公博满头大汗,忙着接电话。
“公博,一切都完了,我们怎么办?”
汪精卫因早四年在国民党六中全会上,被刺客孙凤鸣打了三枪,枪伤复发,去日本医治无效,一年前就已死去。陈璧君以未亡人身份,仍担任着汉奸政府的要职,和陈公博一起当政,并以老资格自居,以慈禧太后自比,连陈公博也让她几分。
此刻,日本侵略军投降、南京伪府解散,面对树倒猢狲散的局势,陈璧君这个以跋扈自用著名的妇人,也没了主张,所以特地来向陈公博打听消息,讨教办法。
陈公博放下电话筒,擦了一把额上的汗,丧魂失魄地说:“汪夫人,我知道怎么办?现在一切乱得不可收拾了。刚才有人打电话来报告:我们的第一方面军司令任援道被老蒋委任为先遣军总司令,即将率部来占领南京,而城内的军队和日本人认为大家彼此彼此,不让他入城。看来,这局面会要大乱。今天我接了一天的电话,估计今夜更会不得安宁。汪夫人,我已是穷途末路了,请你自己打主意吧!”
电话铃又响了,又有人报告说:不知哪里来的一帮人,要接收军校全部武装,现与学生相持不决……陈公博双眉紧锁,干脆丢下电话筒,一筹莫展地倒在沙发里。
陈璧君见形势确实紧张,陈公博已是泥人过江自身难保,哪里还帮她的忙,只得转身出来,步行着返回自己的公馆。
1891年11月5日,陈璧君出生于马来亚槟榔屿乔治市的陈姓华商家。其父陈耕基,原籍广东新会,与梁启超同乡;其母卫月朗,原籍广东番禺。年轻时,陈耕基携妻闯荡南洋,成为当地富有的橡胶商和体面的绅士。陈璧君生长在优越的家庭环境里,接受的中英文教育都很完备。“绝对清洁,但不齐整。爱好天然,不事装饰,除去爽身粉外,一生未涂过脂粉。不会唱歌,不会跳舞,好听优美的音乐,但是不懂。好看新、旧、中、外的画,但自己一条直线都画不出来”,这就是陈璧君的自我描述。
在华商中,陈耕基对政治较为超然;卫月朗识大体,明大义。青少年时期,陈璧君颇得母亲真传,有主见,也有胆魄,比一般女生更有思想和决断力。
1907年,陈璧君16岁,在槟城同盟会会长陈世荣家莎兰园,她见到年方二十四的革命才子汪精卫。汪是典型的美男子,胡适就曾说过,他若是女人就一定要嫁汪精卫,此话并非戏言。陈璧君情窦初开,对汪一见倾心。为了能常常见到汪精卫,与他共效于飞,陈璧君脑海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远赴东瀛留学,加入同盟会。
陈璧君的心思汪精卫洞若观火,有意回避——汪精卫是有妇之夫,与家乡的刘姓女子结缡数年,虽在异域他乡奔波数载,夫妻关系名存实亡,毕竟那道无形的“纸铐”没有解除。汪精卫旅日期间,因在《民报》上宣传民族革命触怒清廷,他担心牵连刘氏,去信表示“彼此夙无爱情,不宜再生纠葛”。偏偏刘氏是个难得的烈性女子,对夫君忠贞不渝,拒绝离婚,托人郑重其事地转告汪精卫,她决定终身守节,好女不事二夫,因此这段婚姻依然悬而未断。
于是,汪精卫对陈璧君的爱慕作了冷处理,不告而别,避免节外生枝。但陈璧君天性执拗,且不管汪精卫同不同意,先把父母争取过来,变成自己的同盟军。陈耕基听说女儿爱上了有妇之夫,颇为不悦,苦口婆心解释:嫁革命党人,做寡妇的机会很大,过安生日子的可能性却很小。何况陈璧君已与表兄梁宇皋订婚,岂能说悔婚就悔婚,这成何体统!母亲卫月朗却通情达理,她看到女儿茶饭不思,身形日益消瘦,就提出一个折中的方案:由她亲自陪同陈璧君前往新加坡,探明汪精卫的心思后再作计较。
陈氏母女到了新加坡,孙中山特意为她们接风洗尘。年过半百的卫月朗亲睹了一代伟人的风采,亲耳聆听了三民主义主张和创建共和的远景描绘,心驰神往,似乎全然忘记了到新加坡来的初衷,不仅允许女儿去日本留学,她本人也要加入同盟会。
1908年,陈璧君赴东瀛寻梦,“心旌耀耀,一如辅翼凌空,翔飞万里”,她的豪情是那个时代狂飙激进者所特有的。陈璧君乘船抵达东京后,很快结识了同盟会的大批革命志士。
1910年,汪精卫决意亲赴北京刺杀清政府摄政王载沣,以回击外界对同盟会高级干部的质疑。(认为他们是怕死鬼,只知怂恿别人流血革命,自己却躲在幕后唱高调。)陈璧君毅然与之同行。当时行动经费奇绌,筹措甚难,卫月朗不惜典质衣服、首饰,给他们提供川资。
由于细节上的疏漏,汪精卫和黄复生的刺杀行动尚未实施,就泄露了行藏。警察顺藤摸瓜,捕获了二人,并打入死牢。清廷将革命党人“明正典刑,以儆效尤”乃是一贯的做法,但汪精卫和黄复生意外地遇到了一位善主——肃亲王善耆。当革命党刺杀成风、起义不断时,善耆曾说过以下颇具见地的话:“革命党人,早已甘心鼎镬,不畏一死,酷刑重罚,决难禁止其谋。为今之计,只宜刷新政治,以去党人口实;宽容党人,开其自新之路……”
宣统三年(1910年)春,善耆细阅汪精卫的供词之后,慨叹“其才出色,其志可悲”,“与其杀掉,莫若令其改变志向,为国尽瘁”。经善耆力争,汪精卫和黄复生幸免一死,仅被判处终身监禁。自有大清律例以来,这是破天荒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