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骑着马儿出了守卫森严的城门。
在选马的时候发生了一段儿小插曲,令上官恒对于轩辕辞更有了一些亲切感,对于自己的儿子上官恒悠的应变能力更是感到无比地欣慰。
当轩辕辞走出堂皇的府邸大门时候,很是不喜欢在那儿站着的三批紫棕色的马儿。倒不是嫌弃马儿的品质不好——这些马儿都是能上官恒府邸中的下人百里挑一、精挑细选出来的能够日行千里的骏马——只是没有缘由的不喜欢。
当然,轩辕辞也不是那种为了个人的喜好而刻意去为难他人的人,他还是乖乖地骑上了马背。可是那被轩辕辞骑着的马儿反倒不干了,倒像是看出背上的这人不喜欢自己,一边嘶鸣着一边抬起前脚想要将他从马背上滑下。轩辕辞也是第一次骑马,没料到如此,还真的让那马儿得逞了。
轩辕辞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轻轻地震起了一圈灰尘,倒是没有摔疼,只是心中有点郁闷罢了。可是那匹马儿的命运就没有那么好了。只见上官恒从马的腹部抽出一把沾满鲜血的大刀,那马儿便倒在了地上,在血泊中眨着那双满是无辜神色的眼睛。
轩辕辞对于上官恒的举动说不上赞同,更不谈上讨厌,只是淡淡地问那马夫:“有没有鬃髯是白色的骏马。”
那马车夫自然不敢怠慢,连连鞠了三个近似于九十度的躬。那马车夫也有一些年纪了,轩辕辞听到那“嘎嘣嘎嘣”的骨头声音都觉得牙齿有些酸疼。马车夫一脸敬畏地仰视着上官恒,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实在是没有。”
上官恒的脸色自然不太好看。方才在大厅内无时无刻不在对轩辕辞诉炫耀着自己的权利与力量,如今,竟是连一匹符合他心意的马都寻不到,这叫他的老脸往哪儿放呢?
正当上官恒冷冷地盯着马车夫惊恐的眼睛、马车夫弯着本就佝偻的身体冷汗直冒的时候,一位身着淡金色长袍的少年牵着一匹白色的马儿,马的脖颈前挂着一段用红绳子系紧的小铃铛。少年的步子很小,也很缓,马儿也不急不缓地漫着步,摇摆着的铃铛很是悦耳。
“你这马,卖吗?”上官恒悠叫住了少年。
“卖啊。我这马儿总是喜欢乱跑,从这里跑到那里,又从那里跑到这里……我都不知道我以前究竟住在哪里了。”少年说起话来活像一个念碎碎的老婆婆,“所以啊,你们要买走,就赶快买吧!”
“多少钱?”上官恒悠显得有些不耐烦。
“钱?我对钱实在不感兴趣。”少年高深地笑道,“我对你口袋里揣着的三块石头很感兴趣。如果你愿意,可以拿它们来与我交换。”
“石头……!?你,你在说什么?”上官恒悠愣了一愣,慌忙地回答道。
“你不知道吗?我来提醒一下你,一块红黑相间的的,一块白中透绿的,一块完全无色透明,你把它放在阳光下才模模糊糊地能看清轮廓。”少年露出疑惑的神色,举起手指了指上官恒悠的胸口。
“恒悠,什么石头?重要吗?”上官恒的自尊心似乎过盛了一些,话语中总是透出些许不耐烦。
“不贵重,只是我很喜欢罢了……”
“你若喜欢,让工匠做一屋子我都不会责问一句。”
上官恒悠犹豫着,迟迟下不定主意。而少年,淡淡地笑着,似乎太过无聊,开始摆弄着马儿的铃铛。气氛就这样凝重着,上官恒悠瞥了瞥父亲的神情,却是发现一种名为愤怒的东西正聚集在他的脸上,时时刻刻将要爆发一样。
“好,我买了。”上官恒悠咬了咬牙,终于从胸口掏出一个锦囊,看也不看就丢给了少年。少年接过锦囊,在手里甩了甩,大步流星地向前迈步,一边走,还一边高唱着:“劫已定,只无奈,神之空悲。勿忘啊,一剑一世界;勿恋啊,浮华一梦境;勿念啊,匆匆已万年……”少年总是念叨着这么几句,声音越来越渺远,正如他渐渐模糊的背影一般。
“走吧。”轩辕辞最先回过神来,叹息了一声,坐上了马背,眼神空空地望着前方,不知在发什么呆。
轩辕辞回头看了一眼城门上雕刻着的墨绿色的文字,轻轻地念道:“紫罗兰城吗?”
走了大约半日的功夫,才走入了一座萧条的小镇。小镇旁边便是连绵起伏的雪峰山。一路上,四野褐茫茫的景色几乎没有发生过变化,十分地寂寞与压抑。这时能见到文明的踪迹——建筑,饶是轩辕辞也不禁轻吁了一口气。
黄沙满是的风交织着小镇。碎石小路的尽头,远远地走来一匹老态龙钟的马儿,马背上坐着一位同样龙钟老态的老者。
“上官兄,我们又见面了。”老者笑着说道,满是皱纹的脸几乎拧成了一块。
“你虽然老了很多,但性格还是和以往一样拘谨啊,立志兄。”上官恒紧紧地握住了老者伸出来的手。两人的手握在一起,颤抖着,在暗暗地较劲。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变啊。”老者感概道。
“倒是你,虽然显老,手劲却是大了很多。”两人放开了手,很有默契地笑着。
“我又不是你,整了那么大一个上官家族,天天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都几十岁的人了,看起来还跟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一样。”老者叹息道,“我呢,以前偌大的徐家,如今就剩我一个人了。对了,悠儿还好吗?”
上官恒避而不答:淡淡地对上官恒悠说道:“恒悠,叫徐叔叔。”
“徐叔叔。”
“这是你的儿子吗?”徐立志笑得很苍老,抚摸着他的脸颊,道:“太像了。如果是女儿,简直一模一样。那他呢?”说着,指着轩辕辞问道。
“这是我的忘年交。”上官恒拍了拍轩辕辞的肩膀,笑道。
“轩辕辞。”轩辕辞伸出手。徐立志轻轻地粘了粘他的手,便收了回来。
轩辕辞见状,只是皱了皱眉头,拉着马鞍向后退了一步。
“我们什么时候上山?”上官恒悠眼见忽而变得气氛十分地凝重,便问道。
“天晚了,我和你的父亲多年不见,还有许多事情要聊。”徐立志眼睛迷离在渐渐颓下的红日中。
“老朋友,明天一早,我们就上山吧。”上官恒也望着天际染红的那轮绚丽的夕阳,左边的嘴角微微上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