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妹,我劝你还是不要再看热闹的比较好。看这情形,像是要打起来了,刀剑无眼,如果不幸被波及到了,那可就不好玩啦。”
  “好的,谢谢你。”原本踮着脚尖翘首张望的墨羽转过头,对着方才说话的少年礼貌地笑道。
  “进客房,然后跳窗离开吧,这应该是唯一的方法了。”少年笑了笑,拍了拍墨羽的背便离开了。
  少年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关闭的房门中,墨羽久久凝视着,脑中竟回想不起刚才那少年的样貌,只记得他的衣服是用淡金色的绸缎缝纫的。
  “他刚才进的似乎是我的房间吧?”
  周遭变得有些喧闹起来了,此起彼伏的交谈声打断了墨羽的回忆。
  “噢,我说呢,原来是勇义佣兵团的罗少主。”为首的骑士对着身后跟着的两名骑士嬉笑着。
  “我只不过踩坏这家酒楼的几个地砖……这种小事应该轮不到你们守备队管吧?”罗义勇对着轻慢的骑士冷冷地说道。
  骑士们的笑容立即僵住了,眼中都闪过不同程度的恼意。其中一个骑士上前一步,指着罗义勇,歪着脑袋,睥睨着罗义勇脚旁的大坑,趾高气昂地说道:“你踩碎这几块小小的瓷砖确实不归我们守备团管,但是,你的行为聚集了那么多的民众,已经影响到了白紫罗兰城的治安。”
  为首的骑士一脸沉郁地说道:“罗少主,不要以为你们勇义佣兵团是这白紫罗兰城的第一大佣兵团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不要忘了,这依旧是奥丁的领地,你今天的行为严重地违反了……”为首的骑士说着说着便说不下去了,一脸尴尬地拖长着“了”字的尾音。
  身后,又是一位骑士上前了一步,只是他的头略微沉着,双目凝视着腰间的长剑,淡漠的表情像是在做报告。他说:“罗少主,你的行为违反了《白紫罗兰城治安管理条例》中的第九十九条:‘佣兵不得在公众场合以自己的能力吸引普通民众的注意。’”
  “按照条例的规定,你应该被守备队拘留……”为首的骑士懒懒地说道,打了一个哈欠。
  罗义勇的嘴唇发颤,张口便呼道:“实在是欺人太甚,你们……”
  “各位,依我之见,倒不如我们私了了吧,毕竟是在你们眼里,这样的事情可大可小,不是吗?”寂梦很生硬地说着,脸上堆挤出来的笑意几乎任谁都能看到它的虚假,甚至会令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寒意。
  为首的骑士也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那种寒意,甚至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是的,是从手掌心传来的,他的手心中捏着一块如同小石子大小的金锭。
  “哈哈哈……”为首的骑士放荡地笑着,趁着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笑声上的时候,用极快的速度将金锭收好。
  “白紫罗兰城本身就是一个相对自由的城市,只要这里的主人不追究,那我们守备团也不太好意思管得太多,你们说,对吗?”说着,为首的骑士朝身后的两人使了一个眼色。两人眼中闪现出一抹激动的色彩,但很快便归于平静,很明显,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
  “几块地砖而已,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赔偿就免了吧。我也活了那么久了,有什么事情还看不惯吗?”秦老和善地笑道,“小酒楼以后的生意,还请罗少主多加关照啊,今天实在是很不巧了。”
  安静的人群中涌进一个穿着亚麻短衣的老者,远远看去几乎与端坐在酒楼中的秦老无二。他的嗓音很是洪亮:“秦老,近来可好?”
  “噢,我说呢,是老罗啊,我还没有死呢!”
  “秦老果然好气量,罗某在这里先干为尽。”罗义勇听闻,愤怒顿时化为了惊恐。他端起老李桌上的酒杯,将其中的酒水一饮而尽。这酒确实是烈,一杯下肚,罗义勇的脸已经红得如同火烧了。
  罗义勇作此姿态,一众的酒客,尤其是老李,脸色都和缓下来了,都不再关注罗义勇,径自坐下来喝酒,谈天了。守备团的两位骑士眼见没他们什么事了,也收到了人家的好处,勾肩搭背地也离开了。人们眼见没有什么热闹好看了,也熙熙攘攘地散开了。
  “秦老,咱们两人都一把年纪了,都已经在比老,在比谁活得更久了,何必和小辈过不去呢?”罗云天踱步到秦老的面前,瞥了瞥瘫软在地上的罗义勇,叹息着说道。
  “我这不是没和他们计较吗?要是换作年轻时候的我,谁要敢砸我招牌,我先拿招牌把他给砸了……”秦老爽朗地笑着。
  “一会儿我再找他算账……”罗云天恶狠狠地瞪了在地上一醉不起的罗义勇。
  “不是都一样吗?最终的结果都是招牌被砸掉。”坐在角落的一个酒客,没有半分醉意,兀自地高声笑道,不是轩辕逸还能是谁。
  “年轻人……”罗云天瞥向轩辕逸,沉沉地说道,在场的酒客霎时都被这股气势给镇住了。
  “罗云天?勇义佣兵团团长?如果今日闹事的不是你的儿子,那他的下场会是怎样呢?”轩辕逸眯着眼睛,悬空倒着酒,昭显出讥讽之意。
  罗云天的胡子气得都竖起来了,他激动地喝道:“如果不是我的儿子,谁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呵,是吗?”轩辕逸冷笑一声,“你的意思就是说,你儿子生来就是闹事的料?”
  “你……”罗云天大叫一声,从罗义勇的腰际抽出长剑,眼看着就要刺向轩辕逸。
  “哎呀,老罗啊,都多大岁数了,还那么喜欢打打杀杀的,就不怕折寿吗?”秦老静静地说道。罗云天还真吃这一套,在秦老的椅旁站定,反着手腕将剑贴在背后。
  “要我说,年轻人,太血气方刚是会吃亏的。喔,不是已经有前车之鉴了吗?还是不要羡慕别人的出生的好啊。”秦老凝视着在地砖上半梦不醒的罗义勇,而方才还在罗义勇身旁嘘寒问暖的寂梦却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轩辕逸嘴角上扬,将杯中的酒液肆意地向外一撒:“小打小闹的,我看不上眼罢了。”
  一滴酒沾到地上,以酒滴为中心,像蛛网一般的裂痕扩散到每一处的角落,酒楼顿时烟尘四起;紧接着,第二滴酒轰然坠地,满是裂纹的砖石被震起,漂浮到空中;第三滴酒在空中与第四滴酒相碰撞,漂浮在空中的细小的石块被震荡得粉碎,虚空之中一片纯净;第五、六、七滴酒凝在一起,所有微不可见的颗粒全部聚集在一起,凝聚成一个半人高的巨大石块。第八滴酒击打在石块上,石块周围激起破空的波纹,须臾之间就击到了罗义勇跟前。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在众人的眼中,轩辕逸只是将酒洒了出去,嘴巴一张一合在说着什么。突然,一声猛烈的巨响在他们脑海中回荡。他们感到天旋地转,就连醉着的人都被惊醒。他们手肘下的木桌、两股下的木凳立即碎成了木屑,在尚未来得及落到地面之际,巨大的石块在空中与罗云天的长剑相交,两者双双破碎,紧接着才有一声轰鸣般的巨响将所有人全部惊醒。惊醒过来的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逃跑,四散而逃,漫无目的地逃跑,像是灾祸临头而慌乱的虫蚁。然而,地面已没有了地砖的铺成,湿滑的泥地将他们滑倒,泥地很是柔软,但惨叫声仍此起彼伏着,倒下的人或许永不会再站起,他们的躯体被同样慌乱的人们所踏遍。
  躁乱惊动的却又是酒楼外的看客们,他们与之前的看客似乎长着不同的面貌,但又有什么不同呢?
  石块破碎,第九滴酒再次将石块聚集,石块下坠,压向毫无防备的罗义勇。罗云天大喝一声,竭尽全力用双拳冲击石块,然而,石块又一次破碎了,四散的石子将罗云天的躯体击穿了无数次,喷涌而出的鲜血很快形成一个血泊,血泊之中,跪着的是含着血泪的罗云天。
  当酒店的伙计们再次出现的时候,手中都已拿起了长剑,偶尔有见到鲜血发狂的酒客挡在他们的面前,手中的长剑就会毫不留情地沾满他们的鲜血。
  “这里是奥丁的白紫罗兰城,作为这里的守备骑士。在信仰的神圣笼罩下的城池,决不允许你们魔法师如此放肆!作为一名骑士,绝对不允许像你这样的恶人为非作歹!”
  “就像一片孤叶,不会未经整个大树的默许就枯黄,作恶者胡作非为的背后并非没有你们隐匿的允诺。”在二楼仍在观看的寥寥数人中有一位抱着书本的白袍少年,他纵身一跃,跨过栏杆,脚尖平稳地落地,手指轻点在泥地上,吟唱着诗一般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