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贤以人道立人,承先圣之所存也。
夫人之异于禽兽,无不异也。有不异者,则不异矣,故曰几希。君子之为治为教,严此而已。
孟子更端而递言之。盖以天溥物而无心,物群分而不乱。天下之言道者,吾惑焉;跻圣之道于天之化,则且尸天之仁为己之仁,下夷乎物而无以立命。其言性也,吾益惑焉;概物之性于命之同,则是率物之性为物之道,自蔑其性而殆于逆天。古之君子所为尽性修道以立庶民之极者,则唯于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严其别而慎持之耳。
夫人之于禽兽无所不异,而其异皆几希也。禽兽有命而无性;或谓之为性者,其情才耳。即谓禽兽有性,而固无道;其所谓道者,人之利用耳。若以立人之道较而辨之,其几甚微,其防固甚大矣。
自我而外,有物而不知其异;与我为类,有伦而不体其同。不体其同,天几之爱易以衰止;不知其异,相接之宜罔于从违,禽兽胥此矣。明以察而由仁义者,唯人异也,舜所存者此也。其欲无涯,而甘食为甚;其戾无已,而见善不知。逐于欲则日偏而不反,迷于善则怙党而崇私,禽兽则然矣。好恶审而取舍定者,人唯异也,禹汤所存者此也。
偶有踯躅之悲,而旋以忘;小有微明之觉,而恃以逞。忘之而成乎忍,则地异而情殊;恃焉而不思反,则事狎而心玩,禽兽之道然也。欩然不足而周于远迩,唯人异也,文武所为必存也。前不知有古迹之可循,内不知有心思之可尽。不知效法,则熄者无以相续而无古今,不尽思惟。则大义永以斁忘而无纲纪,禽兽之道然也。勤思不懈而继夫往迹者,唯人异也,周公孔子所为必存也。
大矣哉,其立人以事天;严矣哉,其贵人以治物也。私淑君子而承其将斩之泽者,舍此奚事哉!以言乎道,不敢侈言天也。思诚者人之道也,匪形之是践,而几乱乎鬼神。以言乎性,不忍滥乎物也。人无有不善者也;以命为无殊,则必同乎牛犬。抑功利,崇仁义,绍帝王之治教以抑强食之兽心;辨杨墨,存君父,继春秋以距争鸣之禽语,其在斯乎!后有作者,勿以禽兽之知为良知,禽兽之能为良能,尚有幸哉!
程子有“率牛之性为牛之道,率马之性为马之道”,朱子不取,疑非程子之言,游杨谢吕之所增益也。鸡雏观仁,《近思录》采之。正不须如此说。周子不除牕前草则异是。此自有辨。万物与我共命,蠢动含灵皆有佛性,斯禽兽之教,诱庶民而师之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