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妤臻泪光一闪,她好想表明身分和夫君相认,但一想到脸上的疤,便觉没脸面对他,她只能摀住面上纱布,转头逃开铁荷枫的视线。
铁荷枫双目撑得大,他确定眼前这人就是苏妤臻,即使身材有变,但那感觉是骗不了人的!铁荷枫激动到面容都红了,可正想问话时,呜啊!铁获承的哀戚声喊的大,若再被铁眺这样打下去,何桑还没嫁人就成了寡妇。
同时,聂志弘和杨锦宣也逛到此处,正好遇上此情此景,杨锦宣高呼一声,傻笑道:"天啊,这月黑风高杀人夜,真够可怕的。"
聂志弘皱眉问道:"荷枫,虽然我们搞不清状况,但…需要帮忙么?"
"不了,这是铁家的家务事,就让我一个人处理吧。"语毕,铁荷枫举棍,跃步前,他不忘轻拍苏妤臻的手,轻柔道:"等我。"而后耍出长棍。
铁荷枫一踏步,便直接使出千重棍,捣住父亲长棍,向上一挥,拉开父亲和铁获承的距离,并趁机扶起铁获承,关心道:"大铁,你没事罢!"
"还撑得住,少主,现在义父气在上头,单凭你一人之力…恐怕…。"
铁荷枫露出微笑,道:"行了,你为我做得够多了,剩下就让我和爹谈吧。"
"好吧,那你万事小心。"语毕,铁获承摀着伤口,来到杨锦宣身边让他撑着。
"铁荷枫你这不肖子!三番四次找老子麻烦!今日若不给你点教训,你当真不知何谓伦常!"铁眺着实发怒,这回招式毫不留情,直使出千重棍,且招招往致命去击去。
面对铁眺高猛的攻击,铁荷枫以相同的千重棍抵招,但抵着抵,过了半炷香时间,铁荷枫双手却渐感痠软,甚至无力。
澎!铁眺看时机成熟,将棍着地,停下攻击道:"枫儿,阳刚之力就胜在此处,铁某使出之招全是让你必须以整只手臂来挡,此为夺气棍,你没料到…老子还留这一手罢!这次,是你输了。"
说着,铁眺又打算将目标放在铁获承身上,"爹!住手!"铁荷枫大呼一声,可没能阻止铁眺靠近。
杨锦宣暗吸一口气,摆出蓄势待发的姿势,铁荷枫本以为他想力敌铁眺,但杨锦宣心道的仅是:"铁老前辈那棍儿至少重几十斤…正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等他一走近,杨某就拉着大铁公子跑。"
嘿,杨锦宣想好路线,便忍不住笑出声,这笑却让铁眺眉头稍皱,不苟言笑的他,只认为这笑声是在讽刺他、鄙夷他,他举起棍,骂道:"笑什么笑!枫儿就是有你们这种朋友,才会如此没志气,今日,铁某就替他除去人生所有障碍!!"
"住手!"这时,一名女子之声从不远处传来,可转头一看,前来的却是一名黑发披面之男。
"陆剑湖!是你!"铁眺握紧长棍,讽道:"你这阴阳怪气之人,如今连声音也变得像女人,哼!不男不女的东西!"
陆剑湖阴沉走来,挥着单臂,声音和方才的女人声却是不同,他不甘示弱回道:"铁先生嘴巴还是一样臭,看来你这天下第一神棍,真是当、之、无、愧。"
"废话少说!"铁眺知道陆剑湖无端来此定有所谋,道:"铁某和你的帐迟早要算!不如今日,咱们就把总帐算清吧!"
"行。"吓!陆剑湖单拳紧握,从他身上逼出一阵白光,一块幻影慢慢在空中形成,成了一个铃鼓,是神器-"崩天鼓"。
陆剑湖心道唯有如此才能让铁眺心服口服,但他仅剩左手,现在连神器之力都没了,就仅能单以魔气,使出那套专剜人心的致命破心掌。
可虽说陆剑湖只剩一手,但他的魔功深厚、奇异,全身上下阴寒之气不断流窜,每一招皆黑浊有力。
铁眺曾受过黎介木一些魔力,因此,对上陆剑湖的阴寒魔气,他勉强还能应付,一者阳刚、一者阴寒,一触即发。
澎!澎!澎!一阵阵因内功而摧出的爆裂声响彻云霄,幸好何桑先发现,即时放了消息按耐宾客,并带铁获承回房休息,否则不知还会惹出多少闲言闲语。
场上,一者为人、一者为魔,当两者相碰之击时,飒!铁眺却是横摆长棍硬挡,连煞好几步才稳住身子,并以手摀心,明显看出他略输陆剑湖。
"爹!"到底是父子连心,况且苏妤臻没死,铁荷枫对铁眺的怨恨也少了,他大呼一声,担心陆剑湖真会下杀手,准备跃上前帮助父亲。
"枫儿,等等。"铁荷枫惊讶一转,又是那女子的声音。
这时,一名老妇缓缓走来,铁荷枫微微张嘴,他盯了老妇许久,却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的人,是要叫她陆夫人,还是一声娘?
杨锦宣吃惊道:"咦,陆夫人!?她不是给火烧了么?"
既然苏妤臻活着,那苗树婵好端端站在眼前,铁荷枫亦觉正常,仅是陷入为难中。
苗树婵看得出儿子的心思,摇头叹道:"总之这事,就让我们这一辈去解决吧…。"
铁荷枫不解,问道:"难不成我要眼睁睁看爹被陆剑湖杀,却不做什么吗?"
"枫儿,为娘…现在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苗树婵唉叹问道。
嗯,铁荷枫先愣着,后轻点头,道:"您请问吧…。"
"你…恨你爹么?"
面对这问题,铁荷枫沉默半晌时间,苗树婵皱眉盯着他,终于,铁荷枫给了回应,点头,无奈道:"恨。但身为人子,又岂能恨自己的爹…?"
唉,苗树婵叹上多声,开口道:"那你可知你爹为何如此爱好虚名?"
"还能为什么…?"铁荷枫摇头,深感悲哀道:"不就是贪图世人仰望么…。"
苗树婵唉声道:"你爹…他并非铁家棍传人,他不过是铁先生和一名丫鬟的私生子,自幼不受重视,才让他养成这种性子…。"
"怎么会?"这身世一出,铁荷枫没法置信,堂堂天下第一棍,是一名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他猛摇头道:"倘若如此,那铁家棍为何是我爹继承?"
苗树婵解释道:"铁眺父亲铁牧熊前辈,当年在江湖上仅是微略有名,铁家棍也只是外人不屑一顾的家传棍法,但铁前辈除了元配,还娶了至少七、八个小妾,可谓是儿孙满堂。"
唉,说到这,苗树婵轻叹口气,道:"但铁前辈家财万贯,自有丫鬟想飞上枝头当凤凰,某日一名丫鬟趁铁前辈酒醉时爬上他的床,事后…铁前辈却压根儿不认帐,怕她多嘴坏名,还对她几番威胁,甚至拳打脚踢…偏偏孽缘就是如此,那夜过后,那丫鬟就怀上了。"
铁荷枫抿嘴,道:"又是为了名气…。"
苗树婵轻点头,道:"但到底是自己的骨肉,铁前辈只好让她生下,在生完孩子后,那丫鬟就被赶出铁府,听说…在路上便遇上匪徒…不幸丧生。"
听到这,铁荷枫稍做低头,道:"这分明是设计好的…。"
苗树婵唉道:"铁眺自幼时常被兄弟姊妹调弄欺负,就算吭声了,铁前辈亦是不闻不问…但或许是逆境而生,铁家所有孩子没人能学好舞棍,唯有躲在一旁偷看的他,独独掌握铁家棍所有精髓。"
铁荷枫问道:"就是因此,爷爷便将铁家棍传给爹了?"
苗树婵摇头道:"不。你爹只敢偷学,未曾有人知道,直到他十五岁那年,他偷了银子上京赶考,老身也是在那时认识他…想他年轻有抱负,便在旁支持他,让他一举考上进士。原先他打算就此安定一生,无奈天不从人愿,他不断被上头之官欺压,受尽凌辱,一次又一次的打压,终让铁眺就决定…他要拥有一身好武艺,拥有武林中的高深名号,这样…就没人敢瞧不起他!敢欺负他!"
铁荷枫听完这段过去,心头有些酸意,苗树婵轻摇头道:"也许听来情有可原,但铁眺越做越烈,甚至以武力将铁府所有人赶出家门,不服者便杀…就连他爹…他都没放过…。"
铁荷枫愣上许久,不知该如何评论这段过往,只道:"过去的事无法改变,但如今…难道就没方法…能让他清醒么…?"
苗树婵想了许久,她望上两人,他们比得激烈,无论是哪一方皆有受伤,尤其铁眺双臂瘀痕累累,脸上亦多了不少搥伤。
至于陆剑湖,就算他非凡人,但单凭一手攻击,也有油尽灯枯之时。
苗树婵不忍这两人继续斗得你死我活,当然,她知道陆剑湖虽恨其至深,但绝不会下手杀铁眺,但相反地若让铁眺占上风…他定不会留陆剑湖的命!
铁荷枫对父亲感到同情,打算上台拉开二人,再好好劝解父亲,但出手前,苗树婵却又拉住了他,并道:"枫儿,铁眺看来无情,但他仍有弱点…你毋须出手…。"
"弱点…什么弱点?"铁荷枫不懂,看苗树婵直盯他许久,杨锦宣似乎领悟,站上前插口回道:"陆夫人,铁眺的弱点…就是荷枫吧?"
苗树婵点头道:"虽说铁眺姿态摆得高,但他从未伤过荷枫,就如比武招亲一事…他有本事打赢枫儿,却为枫儿的颜面而认败…还有方才…铁眺明虽攻击枫儿,但暗却打算利用这机会,传授他那套夺气棍,倘若眼前的人是别人…便是一招毙命了。"
说到这,铁荷枫心头又是一阵酸,道:"那就更该由我去…。"
"不行。"苗树婵回道:"你和你爹的问题够多了…让老身去吧…铁眺这一生最重视的便是骨肉亲情…如今除了你…老身还能用另一人动容他。"
说完,苗树婵不顾安危,直接走到两人比武中间,陆剑湖一见,立刻紧急收掌,而铁眺是先有惊讶,但也强行将棍收式,一阵阳气反制其身。
陆剑湖大呼一声道:"婵儿,这儿危险,快退下。"
铁眺摀着胸口,表情也有变动,道:"妳…妳不是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