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一甩,辛德望好像清醒一般,道:"此话何解?难道…难道妳不是…。"
  虞新真冷道:"你给我听好,你,辛德望,是我虞新真此生第一个吻过的男人,也将是最后一个!"
  "啊!"听此言,再看地上的银针和棉线,辛德望顿时恍然大悟,急着鞠躬致歉,但虞新真却冷瞪他数眼,便撑着脚转头离开。
  辛德望赶紧跑至她面前想要道歉,但这回虞新真不再出言污辱,而是不肯理他,无论辛德望怎么走到她面前,她就是会绕路而走,辛德望急了,他宁愿被数落,也不想被漠视。
  辛德望伸手拉住虞新真道:"妳要上哪儿?妳的脚受伤了!"
  此刻,虞新真停下脚步,撇头一笑,道:"去天琉门。"
  "什…什么!"辛德望大惊,虞新真又道:"你杀了万晋英,自然要有人顶罪,届时我碰上华掌门,会说人是我杀的,然后是你逮到我;这样,你不仅没事,没准儿,还能跃升数级。"
  辛德望急着抓住虞新真,她现在已是江湖中人追缉的对象,如今自动送上门定会没命,他不能眼睁睁看她去送死,道:"我…我没要妳这么做!"
  虞新真呵笑道:"我说过,我是有恩必报之人。"
  辛德望猛摇头道:"我没要妳报恩,我只要妳活着!"
  虞新真甩掉辛德望的手,并道:"我说了,我有、恩、必、报!绝不会违反原则。"说完,虞新真蹒跚地拖着步走掉。
  看着她的背影,辛德望握紧双拳,情绪终于爆发,他不再隐忍,冲到虞新真面前,下一个动作,就是用力将她抱入怀中。
  虞新真愣了,但没发一语,辛德望紧紧搂着她,在她耳边呢喃、恳求,道:"若妳真想报恩,还有别的方法啊…。"
  "原来…。"得此言,虞新真却是将眼神放低,轻声道:"你想要的,是要我用身体报恩么?也行,看你是要去找间客栈,或是想就地完事,我都接受。"
  "不是这样!"辛德望没想到虞新真会如此误解他,但他不再责备,不再失控,只是暗声说道:"辛某承认对虞姑娘确实曾有过非份之想…但…我是想娶妳!我想照顾妳,我不愿再看妳这样无形中伤害自己…妳每伤害自己一次,我就随妳一起痛,一起难受…。"
  听到此言,虞新真双目却显失神,没了冷艳的模样,看来是柔和、是婉约,她放柔态度,道:"但…我并不喜欢你…。"
  "没关系。"辛德望直摇着头,道:"辛某会努力,会努力成为武林中的佼佼者,让妳跟着我不会再担心受怕…。"
  "不。"虞新真双眼失焦,道:"我要的男人…是要完全与江湖脱轨,就算是箪瓢饮食、餐风露宿,也绝不会投靠任何门派…远离这个是非江湖…。"
  辛德望点头道:"好…妳要什么,我都答应妳。"
  虞新真又道:"但…我是一个没耐心的人…我随时会腻,会想走…。"
  "不会…。"辛德望又加深手臂力道,道:"我保证…我定会努力让妳完全爱上我…让妳完全不想离开…。"
  虞新真愣道:"那你的家人…还有你师父呢?"
  辛德望闭上双眼,道:"为了妳…我愿意抛名弃姓…我甘愿抛下过往…只要能在妳身边…这样就已心满意足…名字、姓氏…都罢。"
  "为…为什么…。"虞新真很难相信辛德望会说这些话,她如此待他,他却这样义无反顾,但她这回却明白辛德望并非是"伪善者";
  虞新真看得出,辛德望确实是她这一生遇过,唯一真心在待她的人。
  "因为妳就是一把武器,狠狠地划在我的心上…再也抹煞不去…。"说着,辛德望将力道放到最大,即使到死,他都不想再放手,不想再看虞新真折磨自己。
  久久,有一个轻柔的声音,终于在辛德望的耳边呢喃响起,道:"我答应你。"
  一年过去,冬季,腊月二十四日。
  辛德望独自在屋外徘徊流连,几乎要将地面给走破,不时哈气于手取暖,不时张望屋内情况。
  "呜哇…哇哇…。"这时,一阵婴孩的哭声传出,辛德望的焦虑随这哭声化作灿笑,他急着在门口等着接应。
  弄婆从屋里出来,手中抱了个小娃儿递给辛德望,辛德望欣喜接过孩子,兴奋问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恭喜公子,是个漂亮的女娃儿呢。"
  辛德望笑得灿烂,伸手逗弄着刚熟睡的孩子,道:"是个女孩…好…好,届时长大,一定和新真一般漂亮。"
  说着,辛德望问道:"在下能去看新真么?"
  "当然,当然,女人刚生孩子,就需要丈夫在身边陪伴了。"弄婆催促辛德望进去,辛德望递给弄婆银两后,便迫不及待的奔至房内。
  房内,虞新真虚弱的躺在床上,但一听见脚步声,她便撑起身子,微笑对着辛德望,道:"能让我看看孩子么?"
  "来,我扶妳。"辛德望单手抱着女儿,另一手扶起虞新真,让虞新真靠在他的肩上,并把孩子交给她。
  虞新真一见孩子,嘴角上弯,露出纯净的笑容,她伸手轻拂婴孩细致的肌肤,柔道:"你瞧她…眼睛和鼻子像我,嘴巴像你…。"
  辛德望揽着虞新真,道:"新真,妳有想好替咱们女儿取什么名字么?"
  "名字啊…。"虞新真仰头往窗外望去,上头,正好悬着一道七色彩虹,再看看这女娃儿后,她柔情的看着辛德望,道:"这冬季难得有彩虹…她又长得这般秀灵…不如就取为灵虹吧?"
  "灵虹…灵虹…。"辛德望重复复诵多遍,点头道:"好!那咱们这女儿以后就叫”虞灵虹”吧。"
  虞?虞新真不解,道:"为何是姓虞?"
  辛德望傻笑道:"一年前我答应过妳会抛名弃姓,那这世上自然没有辛德望此人,那这孩儿,当然就同她母亲姓了。"
  虞新真一愣,眼神出现一丝泪光,她沉浸在辛德望的温柔对待中,轻轻点头,将身子缓缓缩进他的怀里,道:"好…那就叫她”虞灵虹”。"
  取完名字,虞新真累得在辛德望怀里睡去,看着虞新真安稳的模样,再瞧瞧可爱的女儿,辛德望当真觉得世上再没人比他幸福。
  回想起一年前虞新真对他咄咄逼人的模样,和现在简直天壤之别,自虞新真答应和他成亲后,她就像完全变了个人。
  虞新真变得温驯、婉约、温柔、善良,不,不应该说是变,而是她本性就是如此,之前那高傲冷艳的她,并非真正的她。
  这一年内,虞新真扮演一个极佳的妻子,她不曾排斥辛德望的亲近,当他需要找人说话时,虞新真也会无怨在他身边,听他说着过去的事,还会给予想法。
  虽然日子过得朴实,两人安居于山野间,没有锦衣玉食,但虞新真是懂得享受生活的人,她时常安排两人出游,时常制造惊喜给辛德望,这样的她,当真让辛德望爱到深处无怨尤。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虞新真绝口不提自己过去的事,每当辛德望问起,虽然虞新真不会发脾气,但她会刻意回避,不愿多谈;这是辛德望的遗憾,他并非想窥探她的过去,他只是想更了解她、帮助她。
  自虞灵虹出生后,虞新真多了份母亲的模样,相夫、教子,她都做得很好,一家三口过得万分惬意。
  这样安稳的三年过去,小俩口有了第二个孩子,仍是个漂亮的女娃。
  由于孩子是在夜半生下,因此,辛德望打算先让虞新真休息一晚,再来讨论该帮这女婴取什么名字。
  那日,辛德望特地砍了平日两倍的柴,上市集去换一只上品花雕鸡,打算回来让虞新真补身子。
  "新真,我回来了!灵虹,爹爹回来了!"辛德望欣喜的回到屋里,但今日他叫唤多声,却唤不得回应。
  平日这时候,虞新真早已做好一桌的菜等他回来,恐怕是虞新真太累了吧?想到这,辛德望心疼着,但又觉得奇怪,道:"灵虹呢?平日这时候,灵虹早就出来撒娇了?"
  "新真?灵虹?"辛德望将花雕鸡放置桌上,而后出屋瞧了瞧,没见到人,他又回到卧室,但当他推开房门时,眼前景象,却是他始料未及。
  虞新真身着白衣,双手戴上手套,这些还不稀奇,稀奇的是她竟以白布高挂悬梁,并上吊自尽,此刻,她面容已显苍白,但双脚还有颤动。
  "新真!"辛德望赶紧将她放下,并摇着她心疼问道:"新真,发生何事?妳为何要上吊自尽!?"
  咳咳,虞新真恢复意识,但下一个动作,却是用力推开辛德望,并远离他数步,道:"你干么救我?干么不让我死了?"
  "死…?"辛德望不懂,伸手想牵住虞新真,急道:"好端端地为何说死?"
  虞新真不领情,将他拍开,道:"不死?难道一直待在这么?"
  这话听得辛德望糊涂,但更让他讶异的是,虞新真的眼神和态度,竟又变得和三年前一样,冷淡、孤傲。
  虞新真说道:"三年了,我说过我这人很没耐心…如今,我确实腻了。"
  "妳…妳说什么?"辛德望不信,短短一日内,虞新真为何会改变这么多?更何况,他们第二个女儿才刚出生,没理由她会在这时说出”她腻了”这种话啊!
  虞新真双手插腰,道:"听不懂么?我已厌倦这种生活,我后悔了。"
  这话听在辛德望耳里真如千斤重的落石砸在心上,他当真没法理解,问道:"假若如此,妳能和我说啊!为何什么都不说,就突然想不开?"
  呵,虞新真冷笑道:"说?我知道你很爱我,假若我说了,你会让我走么?假若不走,每日过着这种囚禁般的日子,我倒不如一死了之。"
  "我不信!"辛德望大喝道:"短短一日,不可能让妳改变这么多,妳忘了…咱们还有两个女儿,就算妳对我没感情就罢,妳不可能对她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