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此?"虞灵虹半信半疑道。
  段汝杰点头道:"嗯…假如在下有说过什么让铁姑娘误会的话…届时,在下会和她说明白。"
  "好。"虞灵虹改问道:"我相信你的说法…但还有一事,便是那日为何你要把黎风找来,另一方面却又在他面前力保我的清白?"
  "妳真的误会了。"段汝杰轻叹道:"是,以那情况看来在下嫌疑最大,但此事当真与在下无关,那日我只是发现东西忘了拿才又回去,岂料就遇上义父企图对妳…总而言之,这真只是巧合一场。"
  "就算如此…碰上这种事,你是他的义子,而我又和你素昧平生,你为何愿意违背他?甚至与他大打出手?"
  "那是因为…。"段汝杰支吾甚久,终于发出一声轻叹,道:"会这么做…是因为我娘。"
  "妳娘?"虞灵虹更是不解道。
  段汝杰应声道:"这段时日在下曾和妳微略提过我爹抛家弃子,但我娘却仍义无反顾等他,对此…在下真的很同情她,或许因此…我对女人容易产生怜悯心,只要看到女子被欺负、受委屈,在下都会想去帮忙,无论是谁都一样。"
  听到这,虞灵虹对段汝杰有些改观,睁大双目盯着他瞧。
  "现在对妳也是如此。"段汝杰接道:"虽然这些日子妳只和我说了一点,但在下十分同情妳的处境,妳就和我娘一样傻,傻得让人同情,让人想保护。"
  对此,虞灵虹无法多作评论,但不知为何,她愿意相信段汝杰这番言论,道:"但假若真不是你…还会有谁把我们的行踪泄漏出去?还有,雷大哥曾说在雪天谷遇难时,有人发出虹彩救他…他才逃过一劫…若不是你又会是谁…难道…是浮儿?"
  段汝杰应声道:"其实在下也曾怀疑邱姑娘,但一想到上回邱姑娘亦被义父下毒,假如她真是义父的奸细,没理由会…况且她看来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应该没有此等心机才是。"
  虞灵虹心道也罢,既然讨论不出答案,那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况且此人既相助藏雷,那应该不是敌人才对。
  瞧段汝杰是个很有想法之人,虞灵虹忍不住劝道:"段公子…你心地不错,还是趁早离开黎风吧,他真的不是好人。"
  "我想走。"段汝杰眼神露出不舍,道:"但…在下不想离开师父,倘若可以,在下很希望能把师父一并带走。"
  "你说那黑衣人阿一?"虞灵虹问道。
  "嗯。"段汝杰叹道:"师父虽为哑巴,但他其实非常温柔…义父好色成性,时常带我和师父去烟花场所,好几次甚至逼我们与他一同荒淫作乐…但师父明白我的性子,因此都会想法子带我出去,自己也坚决不碰女色。"
  虞灵虹沉默不语,一方面暗骂黎风,一方面却从对谈中,直觉这个段汝杰绝非坏人,即使在黎风这种人身边,他一定能保清流气度。
  同时,解药已磨好,段汝杰拿出随身水壶,道:"配着水喝吧,只有药粉如何吞?"
  "不,这药是用敷的。"说着,虞灵虹跛着脚起身,并走近那只兔子。
  见状,段汝杰惊讶不已,道:"妳…妳这药是帮牠治?"
  虞灵虹点头道:"这药配了鼠蹊羽,我无法使用,牠受伤比我还久,自然先治牠。"
  "但牠不过是一只兔子…妳为何不先磨妳的解药?"段汝杰劝道。
  虞灵虹摇头道:"兔子也是一条生命…况且,假如你真觉得牠不过是一只兔子,方才你悬挂在山壁上时,也不会死命的抱着牠了。"
  "我…。"段汝杰微叹道:"好吧…。"
  虞灵虹替兔子敷好伤口,接着才开始磨治自己的药,段汝杰看着虞灵虹甚久,耸了耸几次鼻头,终于开口道:"虞姑娘,趁今日咱们没事,如果妳愿意,也和在下说清楚妳和藏公子的事吧?"
  "为何?"虞灵虹有些吃惊,不明白道。
  段汝杰应声道:"就是好奇罢了,况且话说出来,也能解解心里压力…我猜虽然妳表面看似坚强,但其实常常于私底下流泪吧?因为我娘也是如此。"
  心事遭人拆穿,虞灵虹面容不自觉露出哀戚,甚至眼中带泪,沉声回道:"但…会让我说心事的那人…已经不在了。"
  "抱歉…。"看虞灵虹如此哀淡姿态,一向喜欢保护女人的他更是心疼,叹道:"那好…就少说一点,说个七成就好,不,七成不够,再多一点,八成如何?"
  "呵。"对此,虞灵虹不禁笑出声,看着段汝杰那双怜悯眼神和温暖笑意,终于点头答应,彻夜与他详谈一晚。
  翌日清晨,虞灵虹缓缓醒来,想起昨夜话到后来,外头似乎刮起风雪,加上伤口发炎,之后发了个烧就不醒人事。
  现在,只见自己身上盖了件厚袍,剩下的鼠蹊羽也已让段汝杰磨成药粉,然而,却没见到段汝杰的身影。
  担心段汝杰穿得少会着凉,虞灵虹赶紧拖着疲累身子起身,并将药粉装入瓶子放入怀里。
  她来至洞外一瞧,外头阳光璀璨,空气清新,由于有雪的遮映,即使曝晒在阳光下也不觉燥热。
  "段公子?"虞灵虹眼神放远,只见段汝杰手持一包东西,面带笑容地奔回来。
  这阳光般的男子在太阳底下照着,真觉他就像那位故人,总是把笑容挂在脸上,把他的面容和段汝杰对应一起…许多回忆忽然涌上,对此,虞灵虹没发觉地,自然扬起一抹微笑。
  虞灵虹赶紧将外袍还给段汝杰,段汝杰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地上,并把外袍穿好,道:"虞姑娘,在下趁妳睡着时去找了清凝莽蛛,妳瞧瞧,有没有哪只是?"
  虞灵虹看了里头每一只,确实都符合清凝莽蛛的特征,但仔细瞧完一遍却仍面露感叹,道:"段公子,很抱歉,但这些…全都不是。"
  "啊?这里少说有十只,全都不是?"段汝杰哼声道:"牠们全都两条纹哪?"
  虞灵虹摇头道:"你瞧,这有的多了岔纹、有的则是波浪纹、有的还多了斑点,总之…。"
  "没关系。"段汝杰尴尬苦笑道:"没有就罢,在下再找就行。"
  "啊!"这时,段汝杰忽然惊叫一声,虞灵虹全身一颤,道:"怎么了?"
  "小心!"还没来得及解释,段汝杰就伸手抱住虞灵虹而后往旁边一跳,同时”哗-轰”连声,带着滚滚雪落从上方落下。由于此处已无黝的灵力撑着,自然容易发生雪崩。
  "虞姑娘!唔…妳没事吧…?"雪落里夹杂锋石,除了雪落的重量,段汝杰亦让石头砸伤甚多。
  虞灵虹被压在段汝杰的怀里,免掉许多伤害,她摇头道:"只有轻伤,你呢?"
  "唔…勉强撑得住。"段汝杰苦不堪言,道:"但…咱们再继续被压在里头,到时没了空气,就是死路一条。"
  虞灵虹瞧着眼前景像,除了白雪外就仅剩段汝杰的脸庞,天知道他们究竟被多少雪落压着,无论二人如何出力挣脱,始终挣不开雪落的束缚。
  ”咻-咚-咻-咚”然而,正当两人无技可施之际,却发现压在身上的重量开始趋轻,似乎有人正在外头,替他们将雪落缓缓移开。
  雪被人一点一点搬开,直到两人能承受的重量,段汝杰趁势逼出内功,用力以背撞雪,”崩”一声,两人逃离束缚。
  咳咳…咳咳…,终于呼吸到空气,两人累瘫的坐卧于地,段汝杰松开虞灵虹,并即刻保持距离,道:"虞姑娘,在下方才若有冒犯,请多见谅。"
  "万别这么说。"虞灵虹微笑关心道:"若非你以身挡雪,说不定我已性命不保,你…还行么?"
  段汝杰略显虚弱,前日是内功逼不出,今日是让雪落压着,这下,他全身就像脱力般上气不接下气,道:"唉,说行是骗人的,但勉强还撑得住,呜…。"
  说着,段汝杰闷哼一声,虞灵虹发现他身上全是伤口,红色鲜血溶于雪里,看来更加泥泞血艳。
  虞灵虹赶紧拿出随身金创药,道:"我先替你擦药吧。"
  "无妨,妳也受伤了,妳先弄吧。"段汝杰看着虞灵虹的手臂道。
  由于被雪落遮住视线,待上好药,两人才想起应是有人相助,才能令他们脱离苦境,对此,虞灵虹起身,朝雪落的另一方看去。
  "多谢相助…敢问…你…。"话到一半,虞灵虹却忽然愣着不语,段汝杰仰头见状况有异,眉头轻皱,撑着伤痛起身,并站在虞灵虹前方,岂料他才一瞧,也发出和虞灵虹同般惊叹,道:"你…是…。"
  眼前是一名年轻伙子,肌肤雪白、两颊圆滚、嘴唇微突、露出两颗小暴牙,身上仅穿着一套雪白云裳,而他的双眸竟是红色,如同火焰般,在这雪天谷里熊熊燃烧,显得格外耀眼。
  然而,这些都不足以令他们吃惊,真正吸住二人目光的是少年那头利落的短发上竟生了两只长耳,上头还长了白色毛发。
  "你们好,我是荧玥,是这山上的兔精。"少年声音轻快活泼,听来亲切有礼。
  "兔精…。"虞灵虹和段汝杰对看一眼,惊声道:"难道…是昨晚那只兔子?"
  "对。"荧玥对二人非常客气,眼神虽红,却看得出满满感激,道:"是这样的,昨日我修练时不巧让冰凝莽蛛打扰,一番纠缠后不得已变回原形,无奈受伤之际,碰巧又让一头蜘蛛追着…还让他咬了,若非段公子发现我,还有虞姑娘悉心替我解毒,不然…我这百年修为不仅成空,还要成为一只丑兔子了。"
  对此,段汝杰忍不住呵笑道:"世上真是无奇不有,在下听过白蛇报恩,可没听过兔子报恩,看来这就是所谓的好心有好报!"
  "是啊。"荧玥欣喜一阵,却又充满疑惑问道:"雪天谷最近真是热闹,短短一个月内,不仅有人把黝带走,现在又来了二位来此采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