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严灵空晃头,撑着意识道:"在下已有醉意,恕不送了。"话毕,他摇晃身子走至床边,而后扑于软床上,很快就因心碎神伤而鼾鼾入睡。
"晚安。"看严灵空似已睡去,聂飞若神情一暗,赶紧将那信拿来一瞧,上头写道:"严灵空,其实我俩根本是天差地远二人,我只是一时觉得新鲜才会鬼迷心窍,但我家人说得有理,我有良好前程,只要即时止步,将可能继承甚大功业,既是如此,我又何必因一时冲动而和你厮守那不到一年时间?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反正今日一别,你将彻底于我心中除去,要恨要怨,悉听尊便,永别,勿寻,我不想见你!"
虽说信上只字未提严灵空和聂飞若之事,但看得出笔触甚重,甚至歪斜,字字表出怨怒,聂飞若心一紧,却也相对放松,她将信烧毁,而后吹灭烛火,走至房外。
映蝶似已在外等待许久,她拿了个香袋给她,劝道:"小姐…你真要这么做?"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聂飞若微笑道。
映蝶叹道:"世间男子何其多,严公子再好,心却在梅月吟身上,你若…"
"至少这是我的选择。"轻应一句,聂飞若不再搭话,将香袋放入怀中后,再次转身入房。
房内,聂飞若缓步走至床边,伸手轻抚严灵空消瘦面容,面容边早已让泪水沾湿,她咽下口水,深呼吸多次,便开始拆解其裳,但到底是大家闺秀,对于此事总是害臊,因此动作十分缓慢。
"啊!"这时聂飞若惊叫一声,熟睡的严灵空让她惊动,他忽紧握聂飞若之手,疑道:"谁?"
聂飞若吓得面色惨白,不敢搭话,然这时,严灵空双目轻闭,仅用鼻子一闻,发现眼前人身上之味极为熟悉,道:"缘…是你么?你…你没走?"
"缘?"聂飞若张大双眸,心道:"月吟…缘…听来有些相似,是口齿不清么?"想毕,聂飞若鼓起勇气,便是趴入结实胸膛中,娇嗔道:"我没走,永远不会。"
"当真…"受她声音及动作蛊惑,严灵空酒醉难分,忽是双手一揽,将她误认成缘拥入怀里,情动下,严灵空抱着她又亲又吻,聂飞若受宠若惊,却也乖乖配合,无做任何挣扎。
黑夜就这般过去,大错亦已铸成,清晨,聂飞若蜷曲于严灵空身边,并以棉被挡身,瞧着熟睡的他,不自觉发出娇笑。
啪、啪!此刻,门外忽传来浩大脚步声,聂飞若急回过神,并用指甲于身躯上连划多痕。
"严公子,请你开门!"聂靳在外头呼道。
"呜…呜…"听父声,聂飞若将床上之衣裳稍微撕破,便以双手揉眼摀面。
"你…"听得啜泣声,严灵空总算醒了过来,朦胧中,瞧聂飞若衣衫不整,露出大片雪白肌肤;再瞧她啜泣不止,手臂上皆有伤痕,便勾起昨夜喝酒一事,发现大错铸成,严灵空惊醒起身,吓得开不了口。
磅,此刻,于外头敲门之聂家二老终忍不住破门而入,然一见此幕,又闻房内酒味浓厚,便是气得七窍生烟,险些昏去。
"飞若!你竟真如此不知廉耻,和他…"聂靳怒道。
聂夫人急缓气氛,道:"老爷,这事儿不能先怪女儿,严公子!飞若,你们先着装,妾身与老爷去大厅等候,还望严公子待会能给咱聂家一个合理交待!"
聂家二老出房后,严灵空却象是颗没生命的石头动也不动,也不敢再瞧聂飞若半眼,盏茶时间过去,他才苦笑数声,将外袍披上打算出房解释。
瞧此,聂飞若亦急穿上衣裳,赶紧起身拉住严灵空,道:"严哥哥…留步!"
严灵空冷淡地将手抽出,无神道:"聂姑娘,对于此事,在下万分歉疚,但我…"
"我不要听你道歉。"聂飞若走至严灵空面前,道:"虽说…昨夜我力不能抗,但我确实对严哥哥你…只要你愿意对我负责…娶我,我就…"
严灵空咽下一口水,别开头道:"聂姑娘,此事在下不知该如何辩解,但在下对你仅止于朋友之情,就算你嫁给我,你亦不会幸福,你又何必?"
"难道我就真不值得你付出?"聂飞若皱眉道:"不错,你原先爱的是梅姐姐,若让你短期内移情别恋,我反会不齿你,但…咱能慢慢来,感情能培养,只要给我些时间,你定会发现我有许多值得你付出之处。"
严灵空叹道:"你清楚我的身世,我可能活不过二十,心亦不在你身上,还会替你招来甚多麻烦…你要我如何弥补都行,但娶你…当真只是对你造成二次伤害。"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我是严家的人,就是生死相随。"聂飞若眼神坚定,毫不犹豫,道:"我要的弥补,就是娶我,无可取代。"
严灵空斩钉截铁道:"抱歉,我做不到。"
聂飞若不解,哽咽道:"为何?梅姐姐已经走了啊…"
"就算她走了,我也不想背叛她。"严灵空咬紧牙道。
"好。"聂飞若眸中带泪,既然软的不行,那她只好改变态度,强硬道:"你不肯背叛她,但我贞洁却已让你夺去,我就是要你负责!否则…我便是死,至少能成你严家的鬼,不然我…甚至我聂家庄,都将再无颜面见人!"
澎!才说完,聂飞若就不假思索朝梁柱撞去,此幕令严灵空怵目惊心,他赶紧奔去梁柱边扶住她,只见她额上有血,此力撞的不轻,确有死意。
面对聂飞若以死相逼,严灵空更觉为难,两人沉默甚久,对视许久,只见聂飞若含着泪水不落,最终,她松开那紧握的手,道:"不如…咱们起个赌吧。"
"起赌?"严灵空睁眸,不解道。
聂飞若努力撑起身子,忍住眩晕走至桌边,拿出笔墨纸砚,写了一会后,便将此纸交给严灵空,严灵空不解接过,晃眼一瞧,其开头写着的竟是"休书"二字。
"一年。"聂飞若道:"咱就赌一年!你仍是娶我,但假如这一年内梅月吟回来了,你就将此休书交给我,我不会有半句怨言;但若她始终没出现,那今生,我聂飞若就永远是你元配,我许你娶三妻四妾,但就是不许你再与她有任何纠缠。"
严灵空拿着休书傻愣,他当真不明白聂飞若为何要强求这么段不可能的结果,但他毁人清白是事实,既然聂飞若已退一步,再不愿,他又有何立场拒绝?
五个月过去,现已入深冬,那日夜深,严灵空无与聂飞若知会,独自来至一熟悉处,那里满是梅花树,此刻梅花已开,灿烂夺人。
严灵空仰头一望,感叹一声,便是拔剑起舞,利用御雨字五诀之招连挥数剑,时而有雷诀之速、时而有石诀之缓,如此挥洒,数花含雪零落于他身,将其俊美面容加以点缀,此景再美,却也格外悲凄。
舞过半个时辰,梅雪覆住严灵空面容,将他悲戚之情表露无遗,他轻喘着气,一手贴着树干,叹道:"缘…你回天庭后过得好么?彻他可有刁难你…"
"哇…原来这就是梅花呀。"独自悲叹甚久,此刻,忽有一轻柔之声从不远处传来,听其声,严灵空面露惊愕,拖着既期待又怕受伤害之心情朝声音处迈进。
眼前,是一位身材娇小姑娘,她披着件黑色斗篷背对他,伸手轻接落下之梅花,而后轻吸一口闻其香,柔笑道:"梅花…真的好美…好香。"
"缘。"即使只是背影,但严灵空却已认出她来,思念若狂,他终究忍不住出声。
"空…"听其声,缘面露恐慌,赶紧将手中梅花抛下,欲逃离开。
"别走。"这时,一双温暖双臂从后方搂住缘,缘不知所措,狂扭身子,怒吼道:"放开!你放开我!"
"缘…真是你…"严灵空于缘耳边渴求,将近半年时间未见,现下终于见面,就算死,他也不愿放开。
"放手啊!否则我…"缘怒火中烧,便是向前用力一咬,紧咬他手不放,直到有股血味渗出厚袍,严灵空才稍微松开手,啪,缘趁机挣脱,下个动作便往他脸上拍下无情一掌。
严灵空既无辜又无奈,他缓缓把头别回,含泪瞧着缘,呢喃道:"我不明白…假如你真像信上写的如此绝情,那为何会在此处出现?你心里还是有我,对吗?"
"重要吗?"缘怒瞪严灵空,虽说娇弱身子全让黑斗篷挡住,但仍看出她猛力挥着手臂,情绪显然激动,道:"你有何资格说这些?我心里有没有你与你何甘?你别忘了,在聂家庄里…你的妻小还在等你回去!"
"你是因为此事…而不肯见我?"严灵空皱眉道。
听言,缘更是气愤,跺脚道:"瞧你说的轻松,难道…难道这算小事么?"
"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严灵空低下面容道。
"什么?"缘气得颤抖全身,道:"你为何不解释?你心虚吗!"
"我承认…当日我瞧见你的信后,一时无法压抑情绪,后来飞若告诉我喝酒能解忧愁,我便喝了。"严灵空面露歉疚道:"但这一喝,我却将飞若错认成你…和她…事已至此,我难辞其咎,就算解释,也无法改变事实。"
"慢…慢着!"听完此话,缘瞬间恍然大悟,惊道:"你和聂飞若…是在看到我的信后才…"
严灵空无奈点头,没有应话,五个月了,缘误会他这么久,甚至方才还打了他一个耳光,缘自责不已,心道:"聂飞若骗我…后又假意拿酒给空大哥喝,这根本是有预谋啊!她怎么能…而我…我竟还傻傻成了她的帮凶?追根究柢,空大哥根本没背叛我,而是我亲手把他推给了聂飞若…是我…"
缘双眸撑得极大,鼻头和面容都已泛红,嘴里不停喃道:"是我…都是我…"
"你别这样。"瞧她哽咽,严灵空瞧的心疼,却再没立场安慰她,仅道:"既然你不想看到我,我这就走。"话毕,严灵空赶紧转身打算离开,他宁可自己承担所有痛,也不想让缘承受任何一分。
"等等,空大哥!"缘高喊一句,严灵空惊愕转身,谁料才转,缘就已扑于他怀里,而后啜泣不止。
见状,严灵空又惊又喜又心急,问道:"你…怎么了?"
"其实是…"话到嘴边,缘却又打住,心道:"无论如何,聂飞若腹里有空大哥的孩子,假如我把真相说出来…虽然报复到她,但孩子却是无辜的…我怎能…"想毕,缘轻声道:"她…对你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