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灵空暗下面容,细数这五个月所发生一切,淡道:"我娶她后,就与她分房睡,但她却总是微笑告诉她爹娘说我待她很好;某次发作,我来不及闪躲让她瞧见了,虽然她没能力替我抑制疼苦,可她却是紧抱着我,我受多久,她就陪我受多久;甚至她早有身孕,却一直隐瞒,直至这回烧伤,我替她把脉后她才坦承一切;堂堂一个千金小姐,能为我日夜下厨、为我处处着想、能忍受丈夫冷眼、能陪我一同受苦…久了,我实在无法忽视她的存在,她是除了你外,第二个愿意这么真心待我的女人…她…真的非常好…"
"那你爱她幺?"缘再问道。
听言,严灵空茫然道:"我只知道未来无论发生何事,除非她想走,否则就算她赌输了,我亦不会休掉她,从今尔后,我会永远…照顾她、对她好。"
"那好。"缘微笑道:"你答应我,以后要全心全意待她。"
"那你呢…"严灵空轻闭双眸,心里有底,面露不舍道。
缘苦笑道:"让一切回到最初…我选择臣服命运捉弄,只有如此…我、你,聂姑娘…我们三人才不会再有人受到伤害。"
"命运捉弄…呵。"严灵空哽咽出声,道:"好…你臣服,我就臣服…你…要保重…"
两人相拥不到一个时辰,但这回,严灵空却松开了她,放她走,看她缓缓离去,永远、完全地消失于眼前。
话诀别,他决计回聂家庄,用他仅剩的时间全心全意待聂飞若;即便回庄后,聂飞若便向他坦承缘离开的真相,但严灵空最后仍选择了包容。
时光荏苒而过,六月初九,那日便是严灵空二十岁寿辰,他备好长剑及快马打算远离聂家庄,以防彻伤及无辜。
"姑爷!你要上哪呀!"正当严灵空准备骑马离去时,映蝶急忙出来阻止,闻声,他不得已勒马停下,面露镇定道:"我已告知飞若,仅是出外走走。"
"但…"映蝶恐慌道:"小姐她好像要生了!"
严灵空眉头一皱,为何偏偏是今日临盆?他下马来至聂飞若房内,聂家二老皆对他投以怨怼眼神,他轻叹一声,礼貌性点头不予应话,蹲下身轻牵聂飞若之手,聂飞若微笑道:"爹、娘,孩儿没事,你们先出去吧。"
聂家二老疼爱聂飞若,虽是无奈,却仍听她的话离开,现下房内除了接生婆外,仅剩严灵空和聂飞若二人,聂飞若喘道:"严哥哥,你留下来陪我好幺?"
严灵空眼神飘移,为难道:"但今日我非出去不可。"
"为何?"聂飞若是聪明人,才提出问号,脑中瞬闪答案,顿时神色极惨,紧牵严灵空不放,道:"今日是你二十寿辰!"
"别担心,不会有事。"严灵空安抚道。
聂飞若急慌得很,顿是不顾安危,拱起半身,含泪道:"我不让你走!万一你真让那什么天神…那我和孩子可该怎办?这样吧…你留下来,等他来了,我给他磕头,给他下跪,求他放过你吧?"
"相信我。"严灵空温柔道:"只要撑过今日,子时一到,天庭再奈不了我,到时我们一家三口就能高枕无忧。"
"当…当真?"聂飞若半信半疑,却显忧虑甚重。
严灵空微笑道:"一定。"
聂飞若是位守三从四德之女子,既然夫君已信誓旦旦开口,那她选择全心相信,放手让他去,而她亦会努力生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待严灵空回来,他们一家三口便能团聚。
离开聂家庄后,天大地大,严灵空却不知自己能躲到何处,午时一到,于他身上寄宿之五龙和十神器开始蠢蠢欲动,那颤烈之感与过去焚烧之苦全然不同,好似让人掐紧脖颈,难以喘息,只瞧他于地上打滚,嘴里不时发出难耐低吟。
"主人,约定之日已至,吾等将全数离开你体,接下来六个时辰内你将失去全身之力,但过那之后,你的力量便会缓缓恢复,届时,亦毋须再受焚烧之苦,保重。"话毕,十五道光束纷纷,咻!咻!”从他体内闪烁回旋离身,每离开一者,就似将他元神剥去一分。
待十五道光线全数散去,严灵空已全身瘫软于地上,连呼吸都嫌吃力。
"总算让本宫找到你,现下看来,你已作好赴死准备。"朦胧间,于耳边传起厌恶之声,严灵空努力睁开双眼,才见天色竟已昏黑,原来他不自觉睡了过去。
严灵空缓拱起身子,过去之仇再添缘一桩,众神景仰的东宫主在他眼里,不过是面目可憎,严灵空轻握双拳,发现无法蓄出丝毫内力,便知子时未至,他保持镇定,道:"有劳东宫主亲自下凡,姪儿有失远迎,深感歉咎,望叔叔见谅,莫与姪儿过不去。"
"死到临头,你仍想出言讽刺本宫?果真劣性难改,死有余辜。"彻不甘示弱道。
"劣性?"严灵空诡笑道:"若真要追逤血缘,姪儿和叔叔属相同血脉,那么你应当也清高不到哪去。"
"放肆!竟敢这么和彻宫主说话?"一旁小仙喝道。
"无妨,本宫不会与他一般见识。"说着,彻轻挥一手,一阵鳞光闪闪降落,严灵空欲逃,却也无能为力,即便勉强举剑,但当剑碰上鳞光后就瞬即冻结,一神仙再轰发出弱光,磅,长剑就已断成数截摔于地面,发出清脆声响。
"拿下他。"彻轻命一声,于严灵空身边忽现六道轻雾,转成六只穿盔神仙,厮厮六声,六条看似麻绳之锁呼之欲出,将他四肢和脖颈绑死,令其动弹不得。
遭人五花大绑,严灵空却连声闷哼都不发,只道:"要杀姪儿一人,犯得着如此劳师动众?难道凭你天庭第一战士之力,还杀不成我幺?"
唰飒!一长鞭自严灵空面容到身上鞭下,顿是皮开肉绽,血溅绿地。
"住手!"彻放出一空气波,朝甩鞭者落下一击,甩鞭者赶紧下跪,面露恐慌道:"宫主,属下仅是看不过去才…"
"退下去,本宫还有话要和他说。"说着,彻朝严灵空面前走去,道:"莫说本宫无情,你我始终叔姪一场,若有遗愿大可说出,若本宫有能自当为你做到。"
"我要你死,你可做得到?"严灵空嘴角勾起一笑,彻眉头紧皱,显然动怒,却又不知该应什么,严灵空死瞪着彻,冷恨道:"试问我做错什么?此生,三界中我从未杀过任何一者,即便你天庭要亡我,我亦无去大闹!若真要说,人间有多少恶毒之人?天界有多少庸俗之神?你为何不去收他们,反是非要我死!"
此言再让彻难开口,但宁可错杀一百,不能纵放一人,严灵空身上拥有之力确实深不可测,虽说他现下似无野心,但若不早日除去,只怕哪日他忽然丧心病狂,到时便是神魔难挡,早日杜绝后患,才是上上之策。
彻轻叹一声,道:"就当是你命该如此,说吧,说些本宫做的到的事。"
"当年你答应我娘会放过我们一家,但你杀了娘后,仍来找我爹索命;你答应我爹不会杀我和雨,但他死后,你却又死咬我们二人不放,你的话若能信,畜牲也能当神仙。"严灵空轻喝着,神情中充满鄙夷。
"若你没遗言,那本宫也不拖延时间,来啊!甩鞭!打散其元神。"彻喝道。
飒飒!鞭落下时,严灵空双眸忽暗,柔声道:"放过缘。"
虽说鞭响极大,但彻的耳朵却利得很,他赶紧阻止甩鞭者,道:"你…你早知道缘是天庭神仙?"
"天庭界-四神统领,任务是下凡杀我和雨,我可有说错?"严灵空苦涩道。
"你…甩鞭!给本宫狠狠地甩!"彻勃然大怒,斥喝一声,便是双眸紧闭,转身道:"天庭之事,毋须你这孽子多管!"
唰飒!唰飒!唰飒!
落鞭声此起彼落,只见严灵空已是长发纷乱,全身上下皆让其鞭得血迹斑斑,然已过上半个时辰,他却丝毫不肯哼声,就连眉头亦无皱上一下。
擦!久久,声音忽是变调,再无鞭声传出,彻背对此景,不解问道:"时辰未到,为何停下?"
"宫主…是…是四神统领。"甩鞭者又急又喘又惧怕道。
听言,严灵空起精神抬头一望,彻亦转身一瞧,两人面色顿显惨白,只见缘徒手紧抓打神鞭,目光如炬,死狠地瞪着彻,彻慌道:"缘,你不是去…"
"你好卑鄙!"缘奋力甩掉手中长鞭,喝道:"你让我下凡去送走孩子,但另一方面却在这里杀害空大哥?"
"孩子?"严灵空不解,却也不愿多想,只望缘莫在此与彻对抗,直道:"你斗不过他,快走吧。"
"卑鄙的是他不是本宫!"彻这回亦难掩愤怒,狂呼道:"严灵空早知你是四神统领,却又诱骗你上钩,这分明是要利用你来对付天庭界!"
"什么?"缘缓缓别过头瞧着严灵空,难以置信道:"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严灵空点头道:"那回在山洞,我恰巧见这厮来见你,于你身边碎念一番,便知道你的身份及任务。"
"所以…"缘心领神会,摀嘴道:"如此说来,你当初不理我是因为…"
"对。"严灵空再点头,道:"事后我知道你并不想伤害我,所以…请你相信我,我压根儿没想过要…"
"别说了!"缘握紧双拳喝一声,忽又露一抹嫣笑,道:"我懂你的心意,是…是我对不起你。"说着,缘缓缓走近严灵空身边,于他耳边窃窃私语。
彻本想阻止,却又打住,心道:"还有些许时间,也罢…"
"空大哥,其实我…"缘怯懦道:"我离开你后,就发现我怀上了。"
严灵空双眸惊睁,激动道:"你说什么?"
缘畏惧道:"上回咱见面,我全身穿得漆黑,加上天色昏暗,所以你没瞧着…可那时我已有约莫六个月身孕。"
听言,严灵空哭笑不得,缘接道:"我以闭门思过之由,不与众神接触,但孩子生下后…却仍让那家伙发现了,他告诉我会让我找一日把孩子送到人间,给寻常人家扶养长大…谁知他竟刻意选在今日把我支开,还利用此机来偷偷铲除你!"
"你受委屈了…"严灵空潸然泪下,却因四肢遭人綑绑无法动弹,否则他真想将眼前人紧紧抱入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