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母亲泪流满面的诉说,萧梵一时间愣了半晌。在知道了自己的真正身世,他心中翻腾起种种猜测。自己的亲生父母为何要将他抛弃,这是他怎么都想不到的。难怪周延耀骂自己野种,他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很有可能会误会她母亲不守贞洁,而自己真正的身世是一片模糊,亲生父母到底是谁,看来只有老天爷知道了。
  妇人艰难的抬起头,望着一时发着愣的萧梵,心中很不是滋味。她知道,自己这话一说出,很有可能遭到萧梵的唾骂乃至更糟糕的情况。而这正是她最乐意的结果,只要萧梵能够弃她于不顾,扬长而去,不再认她做娘,那周府债款的包袱就不用让萧梵来背。自己一个人,生死尤天,只能怪自己命不好。最关键的是她不想没有血缘关系的萧梵去报复周延耀,那样自己十年的艰辛很有可能付之东流。把一个孩子养大不容易啊,特别是像萧梵这样孝顺懂事的孩子,妇人很欣慰。
  萧梵叹息一声,深深的看了一眼头部还在流着血的母亲,他顿时大骂自己,母亲的伤还没好,现在怎么还有时间想七想八。
  “娘,不管你是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总之,你对我有养育之恩,这就足够了,要不是有您,那很有可能我早就命归西天。您放心,我不会弃您而不顾的,周府的债款是因为我而欠下的,我想办法把它还清。现在主要是您的伤要先看好,其它的以后再说。”萧梵一语道出,脸孔坚定万分,没有任何做作。
  尽管不是母亲亲生的,但十年来的羁绊,他已经深深爱着这位母亲,而这位母亲为了他也付出了不为人知的艰辛。就说十年前借钱治病的事,这足可以看出母亲对他是十分的怜爱,根本没有因为是他人的孩子而弃之,甚至于不吝向周府这个地头蛇借钱。这份情,若自己弃她于不顾,那就是天打雷霹也不为过。
  妇人听了萧梵的豪言壮语,她十分感动,自己十年前的决定果然没错,上天对她不薄,送给了她一个懂事知情,孝顺仁义的孩子。
  “梵儿,咳…记住,千万别去招惹周府,我可不想你因为我…因为我…”妇人话到一半,咳嗽了一声,再也没有把话给说完整,欲要抬起的手想要抚摸萧梵的面容,可才抬起一半,就重重的垂了下去,没有再一次抬起手来。滋润的双眼已经欣然的紧紧闭上,脸上没有一丝痛楚的狰狞,没有一丝哀伤的愁容,更多的是欣慰万分的微笑。扬起的嘴角让她看起来已经年轻了许多,艰辛十年换来的回报,她已经十分知足,在临走时,还能听到萧梵的坚定之语,这所有的一切都值了。
  “娘,娘,娘你怎么…娘…。”看到母亲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再看到那已经苍白的脸和重垂下的手。萧梵再也忍不住哀痛,失声痛嚎着,摇晃着母亲的身体,欲想把睡梦中的母亲给唤醒。可这一次不行了,无论他怎么唤回,母亲最终还是没能够醒来。
  萧梵心中沉痛万分,自己唯一的亲人已经离他而去,而从今天开始,就是只身一人了。如同往常一般的温馨生活已经破裂,再也不可能回来了。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周延耀。
  ……
  小时候与母亲嘻戏打闹,懂事后帮母亲干活,母亲第一次为自己制作的新衣裳,饭桌上的好吃的都留给自己,而自己再把这些东西放于母亲的碗里……一幕幕温馨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他已经完全沉浸于过去的回忆中。
  萧梵对着一个鼓起的山包重重了叩了三个头,他已经把母亲安葬于找到自己的那片丛林之中,再拿出他小时候贴身的纸片,正是“梵”字。他把这个字也放于母亲的坟前,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简陋的坟墓,心中的哀痛已经化为了腾腾怒火,无比暴戾的怒火。
  “周延耀……”
  萧梵怒喝着,怒气已经涌上了他的头脑,本是平和冷静的他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一般。他快步的向山下跑去,留下了寂静无比的丛林,丛林中的鸟虫也不再嘶鸣,风儿轻轻拂过,可风儿不想打扰那已经安静入睡的萧梵的母亲……
  周府,坐落于陈塘镇的东面,虽然陈塘镇不是很大,占地也就数千亩,可陈塘镇中的帮派势力大大小小已经不下十个,其中周府就是其中之一。而官府对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有利于自己的,他们并不会去找周府的麻烦。当然,只要不闹出人命。
  如果闹出了人命,那死者家属正常来说都不会善罢甘休,如果不处理,再闹到上头上去,那就是失职,以至更悲惨的存在。所以无论周府怎么欺压,怎么霸道,最终还是对自己有利的一面,这一切的源头都归功于钱,金钱,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没错变有错。
  喧闹的街区里,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无数的叫卖声回荡于街区中,小商贩只要交了一定的税费,就可以无忧无虑的在街道边摆卖自己的商品,无论是穷人还是富人,都采购着自己的需要。
  另外,还有着数位姿态万千,擦脂抹粉的女子甩着香气弥漫的丝巾,穿着十分露骨,一边对着路人嗔声娇气的呼唤着,一边摆弄着自己那风姿绰约的身段,试图将路人招来,一但招到了顾客,那自己今天的收获可想而知。
  一个瘦弱,身着残破,一脸的阴郁的怒容,双目喷出火般的少年快速疾奔于街区中,无数目光对此见怪不怪,甚至于有人嗤笑着,对于这样的少年,那是习以为常,尤其是怒气冲天的少年,大多都是因为被人嘲弄后所发泻出来的表情。
  萧梵根本不理会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富豪商人,自己现在一肚子的怒火随时随地都会爆发出来,若是没人来搅和,他才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因为十年的生活,这些鄙夷不屑的目光,他也见得多了,虽然心里很不舒服,可总不可能因为这样,就冲上去教训别人一顿吧。
  只能怪自己的命不好,不对,自己的命已经很好了,不然早就死在丛林之中,无人知晓,现在根本就不会再在世上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