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船顶层露台,西门如湖与常州王凭栏临风远眺……船入三峡两岸石壁耸立,挺拔峥嵘,峰峦叠嶂,气象万千。西门如湖二过三峡了,依旧给这雄奇险峻、鬼斧神工所震撼,不由地脱口赞叹说道:“江山之壮美莫过于此!”
“西门大侠仅给壮美二字吗?”常州王接口,说道:“此二字又怎能尽道三峡之奇、之险、之雄浑壮阔、之浩荡天外!”
西门如湖搔搔头窘笑,说道:“小子才疏学浅,哪有王爷这般文采风流。”
常州王慨叹一声,痛惜之情溢于言表,说道:“可叹我大明江山如此多娇,当朝者却昏庸无道,太祖皇帝开创的百年基业已千疮百孔,风雨飘摇!念及此,怎不让人扼腕长叹!”
西门如湖剑眉一蹙,略有惊奇说道:“当朝者昏庸不假,若说我大明千疮百孔,风雨飘摇言过其实了吧?在下听闻,朝庭大军平宁夏、平播州,扫荡进犯高丽国的倭寇,三战三捷,谁还敢捋我天朝虎威?!”
常州王扭过脸,说道:“你说的是万历三大征,这其中只兵助藩属高丽国所遇为强敌,倭猷丰臣秀吉遣悍将加藤清正、小西行长渡海攻占釜山、王京(汉城),天朝大军苦战七年方搬师奏凯。而此前的宁夏之乱,贼首饽拜乃蒙人降将,贼众仅数千,因当地官员退缩避战,坐视贼人攻城掠地,祸及宁夏全境!播州之乱犹甚,土司杨应龙引苗兵劫掠四川、贵州、湖广等地,如入无人之境!本来只是当地总兵就能弹压的两起小祸患,却闹到朝野震动,举全国之兵征讨。呜呼,我大明无良将!”
常州王痛心疾首,话收不住了,说道:“更可笑的是万历皇帝,热忠于自盗国库充实内府,全然不顾三军将士食不裹腹、衣不蔽体。犹为可恨一干阉党,官兵做战多依仗火器,军士们出战居然要行贿掌管仓房的太监才能拿到火药!烂了,烂了,我大明在根子上烂了!”常州王悲愤难抑,清泪两行腮边跌落。
西门如湖沉浸于常州王营造的气氛中,忘了自己的初衷……
常州王略略调整情绪,话题引向深入,说道:“阉党专权乃我大明恶疾顽症,若不痛下决心革除,必重蹈后汉覆辙!看百十年前土木堡之变吧,英宗正统十四年,瓦刺部也先攻掠宣府、大同,司礼监太监王振不顾朝臣反对,挟英宗皇帝亲征。大军五十万仓促出战,粮草不继,兵士饿死、溃散无计其数!那王振根本无心战事,只为挟天子访其故乡蔚州,炫耀故里;后又恐大军过境损毁家中李禾,令出又毁转道宣府。数十万大军给这反复无常的阉贼折腾的疲惫不堪。兵至土木堡,陷入也先重重围困,此地无水源,兵士掘井三五丈仍不见水。也先请议和,英宗皇帝许之,瓦刺兵诈退。待我军移营就水形势混乱,瓦刺军劲骑呼啸而至,四面围攻。我军大溃,死者蔽野塞州,英宗被掳,扈从大臣五六十人被杀。王振也在乱军中被护卫军士乱刃砍死。痛哉,痛哉,我大明早晚要断送于阉党之手!”常州王拍栏顿足,呼天抢地。
西门如湖也为之动容,说道:“这些祸国殃民的东西,有他们一日,我大明就别想昌盛,百姓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常州王劈掌击断船栏,说道:“为万民苍生,为大明长治久安,必要清君侧,一举铲除这帮小人!西门如湖,本王缺的就是你这般高手。”
西门如湖只觉得"清君侧"一词好耳熟,正待要问,只见苏公威匆匆上露台,与常州王伏耳低语。常州王略显错愕,旋即恢复常态,说道:“西门大侠请稍候,本王处理些俗务,即刻便回来。”
西门如湖点头,淡淡道说道:“王爷请便。”
江风冷硬,吹乱了西门如湖的头发,也清醒了他发热的头脑说道:天,常州王着实厉害,寥寥数语就左右了我的情绪!”清君侧",当年燕王朱棣不就是打着这旗号发动靖难之变,由北京打到南京,最后自己做了皇帝吗?我现在是去是留?如果要走抬腿就走,不必拘俗礼的。可是我这一走,有些谜团恐怕永远也解不开了……种种疑问钉住了西门如湖双脚,他决定等常州王回来问个清楚……
底舱密室,紫衣人垂手肃立,那件做工考究的紫袍已给鲜血染得难辨本色儿了。他听到脚步声,两膝一软跪伏在地,颤声道说道:“请王爷治罪。”
常州王厌恶血腥,皱眉强忍着扶起紫衣人,说道:“坊主何罪之有,你们败在本王料敌有误!”
紫衣人感激涕零,再跪倒,说道:“不敢欺瞒王爷,圣武珠也不在飞鱼号七个小辈手里。”
常州王直勾勾地盯住紫衣人,苏公威也像不认识他了,说道:“若不是圣武珠,你们怎会败得这么惨?”
是呀,这一战紫衣人败得窝囊,也讲说不清……步云系坊主加无影三恶,这四个大名鼎鼎的绝顶高手联袂出手,放眼江湖只怕西门如湖、廖长峰、胡震山这等高手也难挡其锋锐的。
常州王一时间手脚冰冷,心如刀割说道:圣武珠,圣武珠,你究竟在哪儿?
当西门如湖第一次走到近前,常州王的呼吸停顿了,周身笼罩在无形的气场中……唯有经历过圣武珠伐骨洗髓的人之间才有这种感觉。
回来吧,本王即将大功告成。回来吧,本王从今后精心地呵护你,关爱你!苏公威摇醒常州王,说道:“王爷,王爷,您怎么了?”
常州王目露杀机说道:好个蠢货,搅了本王的一场春梦!苏公威寒彻骨髓,两股战战。
常州王克制住自己,大成尚未告成,现在正当用人之际,万不可因一时不忍寒了奴才们的心。他换上一付笑脸说道:“如此说就是败在你们轻敌喽,但念及坊主能够坦白相告,不文过饰非,本王甚慰,下去吧。”
紫衣人蒙大赦,叩头告退。
常州王恢复了惯有的淡然神态,开始了条理分明的剖析说道:“西门如湖第一次登船不曾身带圣武珠,本王料想他是出于谨慎,将宝贝存在绝对信任的朋友处了。于是本王虚构了讨伐梨花坊一战,旨在诱使西门如湖携圣武珠备战。可他二次登船还是没带圣武珠,因而才有'你们败在本王料敌有误'一说。可是西门如湖频频出乎本王预料,圣武珠也不在飞鱼号上!那么它在哪儿呢?不管在哪,他现在是圣武珠唯一线索了!”
“王爷,属下一直不解,说道:“苏公威在主人面前躬身如虾米,说道:“圣武珠怎么会落入西门如湖手中,是叛我梨花坊的两个小贱人泄密的吗?”
“断无这种可能!燕杰镔决不会放手圣武珠的,哪怕是自己的徒弟!本王的计划只有你们惊电、步云、追风三位坊主知情,连宫少燕也瞒过了,燕杰镔哪儿会不知轻重?!”
苏公威嗫喏,说道:“那西门如湖怎么会……”
“异数,西门如湖是个异数,本王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他这么号人物!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说到这儿,常州王的眼睛奕奕生辉,说道:“正因为有他这异数出现,整件事情变得更加有趣了,不是吗?”
江风劲吹,西门如湖发舞如帜,说道:“常州王,你就是整个阴谋的主使,对吗?你向江湖投了一颗小小的珠子,却向江湖人心中投了一块巨石!你尽可仿效燕王珠棣,这江山本来就是你们朱家的,没人会拦你!可你为什么要祸乱江湖?”
“向江湖投了一颗小小的珠子,却向江湖人心中投了一块巨石!”常州王品咂着西门如湖的话,说道:“精譬,一针见血的比喻!”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回答我的话!”西门如湖手按刀柄,进逼一步。
暮野四合,常州王神情落寞,夜色在他身后的天际浓黑重彩地铺陈开来。那声音似来自遥远的虚空,说道:“终于有人愿意倾听我的内心苦痛了,西门大侠,谢谢你,请跟本王来吧。”
夜晚的藏书阁另一番景象了,一排排的书架投下巨大的阴影,烛光只在缝隙间无力地摇曳,照看烛火的宫女面目模糊……西门如湖恍如进入了一个幽深的梦境。
常州王用平缓的,不带抑西门如湖顿挫的语调牵引了这梦境,说道:“……或许你以为发现了什么,但那都是表象,有时眼睛会欺骗你的,我喜欢用心去静静地感受……成见和敌意会蒙蔽你的心,是沟通的毒药……”
藏书阁中暗香涌动,丝丝缕缕泌人心脾,像轻柔的手抚平心地间。西门如湖鬼使神差地跟着常州王,他的戒心,他的杀机一点点给打磨掉了。
常州王绕行于书架间,逐个吹灭宫女手中烛火,西门如湖梦游般亦步亦趋。
“圣武珠是你的情人,对吗?”常州王的眼睛像黑暗中两点鬼火,说道:“随我来,随我来,你会重温那刻骨铭心的缠绵……坐好,盘膝坐好……对,就这样。”
西门如湖沉醉了,似乎圣武珠紧贴在胸口同呼吸共命运;西门如湖沉醉了,抗拒的意识一点点地消失,他浸入了甜美的黑暗……
“掌灯……”常州王的声音听上去那么疲惫。
烛火摇曳,无影幢幢,苏公威、紫衣人还有十几名王府侍卫现身。
“王爷的催神大法真是手到擒来,西门如湖这小辈不过是浪得虚名!”苏公威不失时机地恭维。
“不然,说道:“常州王接过丝巾揩净额角汗水,说道:“只因他的功力是借助圣武珠修练的,本王才得以熟门熟路地引导他的真气。否则,哪儿有这般容易。”
“王爷因势利导掌控先机,就算那小辈是孙猴子,也逃不出王爷的手掌心!”苏公威的话越发肉麻了。
有宫女送上锦盒,常州王拈出两根银针,亮晶晶的银针刺入端坐入眠的西门如湖头顶,常州王悉心捻动一阵,吩咐道说道:“抬他回卧房吧,记住,每日要为他擦洗身体,按摩肌肉,活动四肢,本王不想他变成个废人。”
宫女们答是,取了软床,把酣然沉睡的西门如湖的抬走。
月余后,楼船抵达长江入海口。船泊岸边,似在等什么人。常州王船头入定,闭目呼吸吐呐,苏公威引一武官到他身后,默立不敢打扰。
常州王收式,问说道:“有事吗?”
“回王爷,说道:“苏公威躬身答,说道:“江浙总兵刘大人有要事回禀。”
总兵大人腿一软,匍匐在常州王身后,声音打颤说道:“禀王爷,卑职刚得到消息,震山庄伙同摩尼教、唐门、铁桨黑帆等几大帮派,召告江湖销毁了圣武珠!卑职、卑职应变不急,请,请王爷制罪!”
常州王一阵玄晕,几乎跌倒,可是等他转过身,脸上却是一付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了,说道:“知道了,还有吗?”
见王爷和颜悦色,总兵大人壮了壮胆子,说道:“还有,还有那个自封的长史缪长风,传檄江湖,檄文中明指梨花坊总教习,却是在影射王爷……”
“拿来了吗,本王看看。”
总兵大人双手捧上那纸檄文。常州王接过边看边赞,说道:“嗯,好文彩,好气魄!人家已经动手了,我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苏公威躬身答,说道:“回王爷,只待您一声令下!”
常州王搀扶起刘总兵,说道:“刘大人,本王就依仗你们两位。”
苏公威、刘总兵拱手告退。待他们走远,笑容象张假脸揭去了,常州王如一头负伤的恶兽,双眼血红,呲出白森森的牙齿。
西门如湖还在沉睡,两名宫女为他擦洗身体,活动四肢。常州王杀气腾腾闯进来,牙缝里崩出一个字,说道:“滚!”宫女落荒而逃。
常州王伸手向床上虚抓,酣睡的西门如湖直直挺挺飞到面前,他再一挥手,身材高大的西门如湖如稻草人一样飞出去。
“都是你,都是你这诡计多端的小贼毁了我的圣武珠!圣武珠啊,我的心肝儿!”常州王涕泪纵横,号陶大哭。
西门如湖斜倚在墙角依然沉睡,他嘴角上翘,挂着似有若无的笑。
“混蛋,你敢嘲笑本王!”常州王疯魔似地扑上去当胸揪起西门如湖,挥掌噼噼啪啪十几个耳光。
西门如湖脸颊红肿,鼻血长流,可是脸上还挂着微笑,气死人的微笑!常州王泼妇骂街般鼻涕一把泪-把,他用最肮脏的词骂遍武林中人,包括办事不力的下属;他用最恶毒的话诅咒经手圣武珠的人,包括为之丧命的燕杰镔。他哭骂得昏天黑地!
宫女轻轻拍门,说道:“王爷,大总管和刘总兵已经点齐人马,等您训示。”
常州王忙起身,就着西门如湖擦洗身体的水洗了脸,又扶起打翻的铜镜仔细检视,直到满意方才出门。出了门,他的脸上挂了雍容大度的笑,还不忘吩咐宫女,说道:“精心照料西门大侠,如有异状,速速回禀本王。”
楼船入海南下,一个月后,抵达泉州城,大总管苏公威、江浙总兵刘大人码头恭候。这两个奴才迫不急待地邀功请赏了,有亲兵捧了木匣献上,木匣开启,装盛的是一颗颗血淋的人头!
刘总兵抢先逐个为主子"引见",说道:“这一颗是匪首胡震山的人头;这一颗是匪首廖长峰的人头;这一颗是含沙射影辱骂王爷的缪长风的人头……”
常州王心怀大畅,抚掌大笑。
刘总兵还在表功,说道:“……此战卑职调集官兵近万,匪众虽只数百人,却极为凶悍……”
苏公威耐不住争功了,说道:“刘大人的近万官兵折损过半,也没能攻克震山庄,若非我惊电、步云两系人马,嘿嘿……”苏公威住口不说了,他现在兼任惊电、步云两系坊主。
刘总兵一怒冲冠,刚要反唇相击,常州王摆手,说道:“你二人一体为本王效命,同有封赏,本王也将奏明朝庭,来日少不得加官进爵。”
两个奴才闻言,感激涕零……
西门如湖头顶的两根银针拔除了,醒来睁眼,正对常州王笑意淡淡的一张脸。
“这是哪儿?”西门如湖不知身在何处,却知绝不是船上。
“泉州城,本王的别府。”
“胡说,昨晚刚船过三峡!”西门如湖想撑起身,却发现浑身酸软乏力,连转动脖子都困难。
“那是两个月前的事情!”常州王大笑,说道:“你一觉醒来,已身在数千里之外。”
“你给我下了什么毒?”
“本王还不屑于那等雕虫小技!”常州王傲然背负了双手,说道:“西门大侠也太小看自己了,圣武珠已打造了你百毒不侵之身!”
“可我还是着了你的道!”西门如湖恨声。
“实际上是本王着了你的道,你舍身身上船迷惑本王,掩护你的朋友销毁了圣武珠,好计谋,好胆色!”
“比之你常州王,小巫见在巫!我只是不明白,你要效法燕王夺权做皇帝,就该掌控军队,战场上见真章,却为何拿我江湖人开刀?”
“此事说来话长,西门大侠有兴趣听吗?”面对西门如湖这敌人,常州王忽然有种倾述的冲动,因为他身边所有的人,提及这件事都是面如土色,两股战战,唯有西门如湖能这般面不改色。
“说吧,我听着!”
“想当年燕王镇守大明北疆,为防犯鞑靼铁骑南下,坐拥数万精兵,这是他发动靖难之变的本钱!而本王地处东南一隅,濒海、陆路仅与弹丸小国安南交界,如拥重兵,定招朝庭猜忌!锦衣卫、东厂、西厂当真无孔不入哇!所以,本王需要一个敌人,还需要一个用兵的借口!”
“所以你先搅乱江湖,再以堪乱的名义用兵!”西门如湖恨意冲天,说道:“我的朋友们怎么样了?”
“这一问本王不必做答,待你将养两日,腿脚灵便了,自己去江湖上打听。”
西门如湖难以至信地瞪大眼睛,说道:“你是说,放我走?!”
“为什么不呢?”常州王一付笃定的神情,说道:“反正你一定会回来的。”
“你就这么肯定??我倒要听听一定回来的原因。”
“因为你要杀本王!”常州王直视西门如湖的眼睛,说道:“就在刚才一刻,本王觉察到了冲天的杀机!不要忘了,我们共同修练过圣武珠!好,言止于此,西门大侠好好将养吧。”
常州王施施然地走了,带着炫耀胜利后的满足。西门如湖心急如焚,但他尽量不去想,现在朋友们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帮助,所以必须马上恢复行动能力。他检视过自己,真气畅通无阻,仅仅是床上躺久了,四肢僵硬而已……
常州王凝立不动与茫茫雾色融为一体。他不单单是灌注了真元之气,更就体内所有的精气神都转化为意念汇聚掌心。雾色茫茫,常州王出掌,方圆数丈内的雾气凝结刷刷成雨!世间竟有这等功夫?
“西门大侠,不你无法与本王抗衡!圣武珠你至多修练了一年,本王是十年!”
西门如湖偏不理他的话,暗自运功拼死一搏,两股真气互不相让,半空中鹅毛大雪漫天飞舞。二人意念互通,展开一场攻心战……
常州王真气狂吐,周身结满薄冰的西门如湖踉跄后退,冰凌片片剥落声响细碎。常州王好整以暇回转身说道:“西门大侠来去自由不必通报本王的,不过,你来也好去也罢,万望由门出入,本王府中遍布机关埋伏,西门大侠远不是这方面的行家。从本王回府算起,已有六人因行刺丧命,真不希望西门大侠是第七个!”
西门如湖挑眉冷哼,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常州王,你已天怒人怨!”
常州王耸耸肩,说道:“窃钩者贼,窃国者候!待本王荣登九五,天下人一样山呼万岁!好了,西门大侠急于打探消息,今日争论暂告段落,你的刀出府时会有人送上的,那当真是把好刀。”
西门如湖不信常州王就这么放他走了,但他非拖泥带水之人,说走转身就走。
“噢,险些忘了,说道:“常州王风度过人,说道:“大侠的好兄弟郑兆北前两日潜入泉州城,意图么,大约也是行刺本王,他的具体落脚处还刀的人会详告的。”
西门如湖顿了顿,头也不回地去了。
苏公威浓雾中现身,说道:“王爷就这么放那小贼去了,这岂非养虎贻患?!”
“不错,可这祸患也是朝庭的!”常州王成竹在胸,说道:“本王此次征剿等若结怨整个江湖,他们必要招兵买马图谋报复!西门如湖加入则势更大。惶惶不可终日的首先是廷朝,放眼当今朝野,统兵能战者非本王莫属!哈哈,只要本王拥兵征战数年,必是第二个燕王朱棣,真正养虎贻患的是朝庭!正所谓,软刀子割头不觉死,哈……”
“王爷妙计!妙计!”
“不过本王料想,西门如湖多半不会走的,必回来行刺本王!”说到这儿,常州王兴奋莫明,说道:“而本王却想把他收为已用,此人乃不世之才,来日定为本王臂助!”
苏公威笑的有些苦涩了。
“你在嫉妒了!”常州王像背后长了眼睛,说道:“你跟随本王这么久也该学会礼贤下士!”
苏公威诺诺连声,冷汗涔涔!
西门如湖找到那家客栈,郑兆北出去了还没回来,他要了两个菜一壶酒坐等。邻桌的两个酒客想是喝多了,口无遮拦越说声越大,说道:“……真惨呐,若大的震山庄变成了一堆瓦砾,官军和王府家将攻进庄中,见人就杀,鸡犬不留……”
嘎吧……西门如湖捏碎了酒壶,湿漉漉、鲜血淋漓的手紧捂住脸。
“震山庄与常州王有什么怨仇哇,常州王因何对一个江湖门派大开杀戒?”
“你还不知道?!震山庄销毁了圣武珠,常州王恼羞成怒!”
“这下常州王可成武林公敌,他别想有安生的日子!”
“谁说不是呢,据说他回府后警讯不断……都是进王府行刺他的人!还听说,江湖上新近崛起的少年英雄西门如湖,也隐姓埋名潜入王府要取他项上人头呢。”
西门如湖深深地埋脸于两掌之间……愧对江湖同道哇,我自以为是不听劝阻登上贼船,结果遭暗算沉睡了两个月,两个月呀,江湖上经历了一场浩劫!义父怎么样了?无忧、无双、大师姐怎么样了?师父以及赶往震山庄销毁圣武珠的几大门派掌门人怎么样了?西门如湖坐不住了。
可是现在最令西门如湖悬心的还是郑兆北,他的一举一动尽在常州王的掌握中,行刺简直如飞蛾扑火!不好,天色见暗兄弟还没回来,难道他今夜要动手?我必须拦住他!
西门如湖由边门入王府就闻警钟长鸣,他寻声极速飞掠,有侍卫现身拦挡,说道:“西门大侠,前面有机关埋伏。”西门如湖晃手中刀回了一个字说道:“滚!”
看见了,王府东南角火把通明,人影幢幢!他心里喊,说道:“不会的,不会的!”
看清楚了,王府众侍卫在滚钉板上抬下的那人……不是郑兆北还有谁?一柄重锤猛击在西门如湖胸口,双腿棉软如踏进云里雾里。
西门如湖终于一步步挨到近前,摇晃着担架上那个血人,说道:“兄弟,兄弟,你不该来,不该来呀!”
郑兆北大睁着眼睛,每吐出一个字都伴着大口大口的鲜血,说道:“总算见到你了,大哥。我好恨,我要报仇!”
“可你为什么要蛮干?!只有活着才能报仇!”西门如湖哭喊。
郑兆北嘴角挂了笑,说道:“有大哥就足够了,真忌妒你大哥说道:你事事抢先,这下兄弟……再没机会!”
郑兆北在西门如湖怀中一点点冷却了,西门如湖头抵他胸口一动不动……
一动不动站了许久的常州王,轻叹一声说道:“何必如此呢,报仇不过是再添新恨,早晚有一天大家都会对这种事麻木、厌倦的!还望西门大侠替本王昭告江湖说道:不要再有什么报仇雪恨了,本王实在厌倦!”
西门如湖缓缓抬起头,说道:“常州王,安葬我的兄弟,以及所有死于你手中的江湖好汉!如果你还算一个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