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新语25
公直第五
唐方庆,武德中为察非掾,太宗深器重之,引与六月同事。
方庆辞曰:“臣母老,请归养。”太宗不之逼。贞观中,以为藁城令。孙袭秀,神龙初为监察御史。时武三思诬桓、敬等反,又称袭秀与敬等有谋。至是为侍御史冉祖雍所按,辞理竟不屈。
或报祖雍云:“适有南使至云,桓、敬已死。”袭秀闻之,泫然流泪。祖雍曰:“桓彦范负国刑宪,今已死矣。祖雍按足下事,意未测,闻其死乃对雍流涕,何也?”袭秀曰:“桓彦范自负刑宪,然与袭秀有旧,闻其死,岂不伤耶!”祖雍曰:“足下下狱,闻诸弟俱纵酒而无忧色,何也?”袭秀曰:“袭秀何负于国家,但于桓彦范有旧耳。公若尽杀诸弟,不知矣;如独杀袭秀,恐明公不得高枕而卧。”祖雍色动,握其手曰:“请无虑,当活公。”乃善为之辞,得不坐。
陆德明受学于周弘正,善言玄理,王世充僭号,署为散骑侍郎。王令子师之,将行束修之礼,德明服巴豆散,卧东壁下。
充之子入跪床下,德明佯绐之痢,竟不与语,遂移病成皋。及入朝,太宗引为文馆学士,使阎立本写真形,褚亮为之赞曰:“经术为贵,玄风可师;励学非远,通儒在兹。”终于国子博士。
大唐新语26
李密既降,徐搩尚守黎阳仓,谓长史郭恪曰:“魏公既归于唐,我士众土地,皆魏公之有也。吾若上表献之,即是自邀富贵,吾所耻也。今宜具录以启魏公,听公自献,则魏公之功也。”及使至,高祖闻其表,甚怪之。使者具以闻,高祖大悦曰:“徐搩盛德推功,真忠臣也。”即授黎州总管,赐姓李氏。
贞观中,太宗谓褚遂良曰:“卿知《起居注》,记何事大抵人君得观之否?”遂良对曰:“今之《起居》,古之左右史,书人君言事,且记善恶,以为检戒,庶乎人主不为非法。不闻帝王,躬自观史。”太宗曰:“朕有不善,卿必记之耶!”遂良曰:“守道不如守官,臣职当载肇,君举必记。”刘洎进曰:“设令遂良不记,天下之人皆记之矣。”
太宗谓侍臣曰:“朕戏作艳诗。”虞世南便谏曰:“圣作虽工,体制非雅。上之所好,下必随之。此文一行,恐致风靡。
而今而后,请不奉诏。”太宗曰:“卿恳诚若此,朕用嘉之。
群臣皆若世南,天下何忧不理!”乃赐绢五十疋。先是,梁简文帝为太子,好作艳诗,境内化之,浸以成俗,谓之“宫体”。
晚年改作,追之不及,乃令徐陵撰《玉台集》,以大其体。永兴之谏,颇因故事。
窦静为司农卿,赵元楷为少卿。静颇方直,甚不悦元楷之为,官属大会,谓元楷曰:“如隋炀帝意在奢侈,竭四海以奉一人者,司农须公矣。方今圣上,躬履节俭,屈一人以安兆庶,司农何用于公哉!”元楷赧然而退。初,太宗既平突厥,徙其部众于河南,静上疏极谏,以为不便。又请太原置屯田,以省馈饷,皆有弘益。
文德皇后崩,未除丧,许敬宗以言笑获谴。及太宗梓宫在前殿,又垂臂过。侍御史阎玄正弹之曰:“敬宗往居先后丧,已坐言笑黜,今对大行梓宫,又垂臂无礼。”敬宗惧获罪,高
大唐新语27
宗寝其奏,事虽不行,时人重其刚正。
刘仁轨为左仆射,暮年颇以言词取悦诉者。户部员外魏克己断案,多为仁轨所异同。克己执之曰:“异方之乐不入人心,秋蝉之声徒聒人耳。”仁辄怒焉,骂之曰:“痴汉!”克己俄迁吏部侍郎。
则天朝,豆卢钦望为丞相,请辍京官九品已上两月日俸以赡军,转帖百司,令拜表。群臣俱赴拜表,而不知事由。拾遗王求礼谓钦望曰:“群官见帖即赴,竟不知拜何所由。既以辍俸供军,而明公禄厚俸优,辍之可也。卑官贫迫,柰何不使其知而欺夺之,岂国之柄耶!”钦望形色而拒之。表既奏,求礼历阶进曰:“陛下富有四海,足以储军国之用,何籍贫官九品之俸,而钦望欺夺之,臣窃不取。”纳言姚璹前进曰:“秦汉皆税算以赡军,求礼不识大体,妄有争议。”求礼曰:“秦皇、汉武税天下,使空虚以事边。柰何使圣朝仿习之。姚璹言臣不识大体,不知璹言是大体耶!”遂寝。
魏元忠男昇娶荣阳郑远女,昇与节愍太子谋诛武三思,废韦庶人,不克,为乱兵所害,元忠坐系狱。远比此乃就元忠求离书。今日得离书,明日改醮。殿中侍御史麻察不平之,草状弹曰:“郑远纳钱五百万,将女易官。先朝以元忠旧臣,操履坚正,岂独尚兹贤行,实欲荣其姻戚,遂起复授远河内县令,远子良解褐洛州参军。既连婚国相,父子崇赫,迨元忠下狱,遂诱和离。今日得书,明日改醮。且元忠官历三朝,荣跻十等,虽金精屡铄,玉色常温。远胄虽参华,身实凡品。若言齐郑非偶,不合结缡;既冰玉交欢,理资同穴。而下山之夫未远,御轮之婿已尚。无闻寄死托孤,见危授命,斯所谓滓秽流品,点辱衣冠,而乃延首靦颜,重尘清鉴。九流选叙,须有淄渑;四裔遐陬,宜从槟斥。虽渥恩周洽,刑罚免加;而名教所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