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诗云:“自从苦学空门法,消尽平生种种心。”予因此语,晓悟学空之理,乃是无碍法门,何以故?夫学人有明智,有果断,谛观在外随时过去者,事事尽空,不执其事,则身无碍也。在内随时过去者,念念尽空,不执其念,则身无碍也。身心外内,无碍无缚,更去何处别求解脱?譬如云翔之鸟,在空中自然自在,人若不能以空破有,自取挂阂,乃是凡愚知见,于已有何所利。所以佛许须菩提解空第一,斯人足可景慕,若能于空不著空,此又妙之又妙也。同上。
白氏有诗句云:“梦中说梦两重虚。”今略就改别作上句云:“影外影为三等妄,梦中梦是两重虚。”白氏又有诗云:“紫绶朱绂青布衫,颜色不同而已矣。”予乂拟之别作两句云:“三台八座九品官,名目不同而已矣。”同上。
白乐天诗云:“识行妄分别,智隐迷是非。若转识为智,菩提其庶几。”予详识之,与智同体而异用耳识是智之迷者也,常寻妄境而生爱智是识之悟者也,独辨真理而有归。同上。
白傅有诗云:“摄动是禅禅是动,不禅不动即如如。”此言定体之深者也。予拟之别作二句云:“破暗用明明是用,非明非暗即惺惺。”此言慧用之深者也。
密禅师语句云:“灵灵自觉元无物,扰扰他缘尽是空。”又云:“勿认纷纷境,唯观了了心。”白少傅诗云:“一性自了了,万缘徒纷纷。”一宿觉《证道歌》云:“一切数句非数句,与吾灵觉何交涉。”《庄子注》云:“凡非真性皆尘垢也。”夫学法之人,但自了悟灵明之心,是谓本源,所有念念妄想,皆是尘垢,勿令染著,久当证知清净法身也。同上。
庞居士诗云:“世人重珍宝,我贵刹那静。金多乱人心,静见真如性。”予因拟之成四句云:“人爱贵而富,我爱白而虚。富贵荣辱会,虚白吉祥居。”同上。
白乐天有诗,其末句云:“穷通不由己,欢戚不由天。命即无奈何,心可使泰然。且务由己者,省躬谅非难。勿问由天者,天高难与言。”予因拟之别作八句云:“求位不由己,求道不由天。位即无以求,道可使进焉。且务由己者,己能尽心源。勿问由天者,天高擅化权。”又拟之别作八句云:“顺逆不由己,喜怒不由他。他即无奈何,己可存太和。且务由己者,克己谅非多。勿贵由他者,他心是我魔。”同上。
世间人中,二颠倒者十有七八。其一少而当勤以图身计,而反自放逸,老而无成,故古人有诗云:“少年经岁月,不解早媒身。晚岁成无益,低眉向世人。”其一老而当逸以就便安,而反自劳役,老而弥苦,故古人有诗云:“可怜八九十,齿堕双眸昬。朝露贪名利,夕阳忧子孙。”唯此二事知之不难,而知者尚少,何况深妙之事乎?同上。
《湼槃经》云:“智者言出息入息之顷,我当于中精勤修道。”《中隂经》颂云:“一意一念顷,断垢自不为。垢本胜于我,坠我于三趣。今我胜于垢,灭汝入湼槃。”襄阳庞居士诗云:“世人重珍宝,我贵刹那静。金多乱人心,静见真如性。”以此叅详,吾当随时少分,方便增修,断在不疑矣。同上。
佛书中有偈云:“一切业障海,皆从妄想生。若欲忏悔者,端坐念实相。”予以自得,因而拟之别作一四句偈云:“一切是非薮,皆从外听成。我是厌闻者,反听存灵响。”既而乘兴求已,又翻成五言四句诗云:“收视契无我,冥心合太虚。消融浮想尽,名曰小无余。”同上。
白乐天有诗云:“是非都付梦,语默不妨禅。”予因拟之,稍加增易,别为七字句云:“色空辨相何妨道,语默由心不碍禅。”同上。
白氏诗云:“富贵亦有苦,苦在心危忧。贫贱亦有乐,乐在心自由。”予因拟之别作诗云:“权要亦有苦,苦在当忧责。闲慢亦有乐,乐在无萦廹。”同上。
《摩诃止观论》云:“忆三世事不忘,名解脱无减。”又庞居士诗云:“缘觉若误空,醒见三生事。”予以为出缠在缠,系乎真妄之心也。夫眀静之性弥深者,虽宿生事,亦渐能记忆;昬乱之情益厚者,虽今生之事,亦转多遗忘,考其物理固当然乎。吾欲澡雪柔挺,断无疑也。同上。
陶渊眀读书不求甚解,白乐天亦有诗云:“书不求甚解,琴聊以自娱。”予则不然,尝思圭峰密禅师有语句云:“观空直遣空于色,解义湏教解入神。”予每读书,详味文理,触类而长,唯变所适,往往别得新意。人患解少,予患解多,亦常以此为劳,然而亦胜别劳心矣。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