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严天齐低道:“栖玉,你去看看师妹的背后,左肩下方是否有个黑色掌印。”
  李栖玉愣了下,上前解开伊冬芸的半边衣襟一看,不由暗吸了口凉气,轻轻点了下头。
  在伊冬芸左肩下一寸的确有个黑色掌印。
  没有五指,只是个方形的掌心。
  但这已让李栖玉感到害怕,因为她看的出来,那个掌印是有毒的。
  而严天齐的表情也立即由严肃转为忧虑,眉头深深锁在一起。
  孟健行从未见过师父如此,问道:“很严重吗……师叔怎么会受伤?”
  严天齐脸色变了几变,说道:“师妹方才消耗了太多真气,我们别打扰她休息,到外面去吧。”说完,转身走出木屋。
  李栖玉知道他们是要谈师父的伤势,很想跟出去听,但见师父伤的这么重,又想留下来陪着她。
  伊冬芸见她坐立不安的样子,微笑道:“你也出去吧,我自己休息一下就好。”
  李栖玉“嗯”了一声,扶师父躺下,追出门外。
  屋外。
  严天齐把事情经过简要说了一下:这次他们出谷未久,便被一个武功极高的黑衣人盯上,双方动手之后,严天齐二人渐渐不敌,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脱身,而伊冬芸为了掩护自己的师兄,没能避开那一掌。
  事情的经过讲完,严天齐定下心神,脸上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说道:“师妹的伤非同一般,是中了‘七修掌’。”
  孟健行和李栖玉互望一眼,均没听说过这路掌法,但听那名字,又都隐隐觉得不安,问道:“什么是‘七修掌’?”
  严天齐道:“那是门极阴毒的武功,不但掌力霸道,伤人五脏六腑,而且施掌者的掌心中都带有剧毒,能随内力打入伤者奇经八脉之中。如果不能解毒,半年之内必死无疑。”
  孟健行回忆了一下方才的情景,说道:“我们刚才帮师叔运功疗伤,不是已经逼出毒血了吗?难道还没把掌毒全逼出来?”
  严天齐摇头道:“那掌毒是随借掌力打入奇经八脉,外力根本无法驱尽。除非中掌者内力十分深厚,真气能压过掌毒,可以自行逼毒化险为夷。”
  孟健行剑眉皱起道:“那就是说,不管我们内力多高,也只能帮师叔暂时控制毒性蔓延。想彻底解毒,还要靠师叔自己的内力。”
  严天齐轻叹了口气,说道:“莫说师妹现在五脏受伤,使不出内力,就是内力完全恢复,也未必就足以逼出掌毒。”
  李栖玉听他们师徒你一言我一语,本来就紧张的心被勒得透不过起来,急道:“那该怎么办?”
  严天齐道:“我护送师妹回谷的路上一直在想,只想到两个办法,但是都不可行。”
  李栖玉道:“既然有办法,怎么会不可行呢?”她担心师父的伤势,说话间便有些急躁。
  孟健行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先别着急。
  严天齐道:“第一个办法,是找天音门的人来救师妹。”他知道孟健行二人并不知晓这个名字,又接着补充道:“天音门是神医华佗的传人所建,门下弟子的医术都是出神入化,找到他们,师妹一定有救。只是……”
  孟健行看他神色忧虑,接口道:“天音门的人不好找?”
  严天齐道:“江湖传言说有人在极北蛮荒之地见过天音门的弟子,但确没人知道具体在哪。且不说这传言不能尽信,就算是真的,师妹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等我们去极北找人。”
  李栖玉抱着另一丝伯隆望问道:“那还有第二个办法呢?”
  严天齐道:“第二个办法也是找人,找到当日用七修掌打伤师妹的黑衣人,逼他交出掌毒的解药……但是我和师妹联手都打他不过,想逼他交出解药,又何异与虎谋皮。”
  李栖玉心中一凉,支吾道:“师伯……你是说师父她没救了?”
  严天齐并不答话,转头看着木屋,凝视半饷,缓缓说道:“她不会有事的。”顿了顿,又对李栖玉道:“你和师妹这几天就先暂住在这边,等师妹伤势好转些再回去。”
  李栖玉知道他是为了就近有个照应,当下答应下来。
  时光匆匆,不知不觉间就过了两天。
  伊冬芸体内的七修掌掌毒受到暂时压制,虽然丝毫不见好转,却也一直没再发作,便和李栖玉一起搬回了她们在栖鹤谷西面的住所。平日只知道贪玩的李栖玉一改常态,每天大门不出,专心照顾师父的起居饮食,还想尽办法陪她说笑解闷,成了个乖徒弟,让伊冬芸有些又惊又喜。
  但是对严天齐来说,这两天着实过得度日如年。他每天苦苦思索解七修掌毒的方法,彻夜不眠,若非仰仗着一身的武功,早已累倒下了。
  这一夜,严天齐又是苦思未果,独自在山谷中踱步,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山谷北面的尽头。
  他最近一次来这里,大约是在三年前。
  月光下,山壁上露出一个洞口,洞口旁边,是块高约一丈的巨石。
  这正是孟健行、李栖玉二人来过的山洞。当时他们走的匆忙,并未来得及推回巨石,后来忙着照顾伊冬芸的伤势,竟将此事给忘了。
  严天齐望着那山洞,目光忽然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从身上取出火折,径自走进洞中,来到那个木箱前,挥袖拂去上面的灰尘,打开了箱子……
  清晨,李栖玉起得比平日稍早,做了粥点送到伊冬芸的屋内,看见师父睡得很香,不想把她吵醒,便轻轻的退出去,回到自己房中,正在构思中午该给师父煮什么汤,竹林东面传来悠扬笛声,留神一听,便听出那曲子是“雁南飞”,当下猛地想起昨晚孟健行来找过她,让她今早去见严天齐商量要事。这事她睡前还记得清清楚楚,不想快天亮时做了个噩梦,便给忘了。想到此,连忙把汤的事情放在一边,施展轻功飞奔过去。
  穿过竹林,便可远远看到的挂着“静云室”门匾的木屋,也就是严天齐的住所。
  孟健行腰插竹笛,正坐在屋前的一块大石头上等李栖玉,见她出现,起身埋怨道:“我昨天不是告诉过你要早些来,你不会是忘了……”
  李栖玉上前捶了他一下道:“你这是跟师姐说话的语气吗?真是目无尊长呀,我什么时候忘了?这不是来了嘛。”
  孟健行早习惯了无缘无故挨打,练成一副钢筋铁骨,浑不在意的微笑道:“你比我还小两岁好不好,不过早入门一天……”话未说完,背后又中了一记‘排云掌’。
  李栖玉得意的笑道:“一个时辰也是早,有个师姐照顾你、关心你不好吗?”
  孟健行不再同她多做争辩,微笑道:“谢了。”
  他们两个人在世上都已没有什么亲人,自从十几岁一起来到栖鹤谷,共同学艺相处多年,感情甚至比那些亲生兄妹还要更好些。孟健行嘴上称呼李栖玉为师姐,却把她当成亲妹妹一般看待,不管什么事都让着她。而李栖玉却是让他“宠”坏了,平日喜欢拿他当弟弟一样欺负。
  二人走到门口,看到严天齐站在书桌旁,正呆呆的望着墙上的字画出神。
  李栖玉轻轻拉了拉孟健行的衣袖,指着桌子小声道:“师伯是不是又一夜没睡?你看,桌子上的油灯还忽闪忽闪呢。”
  孟健行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油灯果然还在亮着,心道:“这几天师父都在想办法根治师叔体内的掌毒,看来昨晚又是一夜未睡。”
  严天齐听到门口说话的声音,转过身道:“进来吧。”
  孟健行二人这才进到屋内,只见严天齐眼中布满血丝,面色也比先前疲累许多,然而神情中却透着一丝轻松。
  只见严天齐露出多日不见的微笑,说道:“我已经想到办法救师妹了。”
  李栖玉高兴道:“是什么办法?”
  严天齐道:“办法不急着说,我想先带你们去看件东西。”说完,缓步走出屋子。
  李栖玉见状,很是兴奋的跟了出去。
  孟健行紧随其后,心里也是抑制不住的高兴。
  严天齐带着他们沿着竹林,一直往北走到尽头。
  面前是一个山洞,洞旁是一块巨石。
  孟健行二人面面相怔,都认出这是他们前些日子来过的山洞,心中各自敲起了小鼓:那天他们走的太匆忙,之后也没想起来“善后”,终于被发现了。
  孟健行略一沉吟,立即站出道:“徒儿不知此处是禁地,擅自进过这山洞,还请师父责罚。”
  严天齐微笑道:“这山洞并非禁地,进去过也无需责罚。只是以你目前的功力,恐怕还不能把洞口的石头推开这么多,应该还有个人帮忙才对。”
  李栖玉咬着嘴唇,举起手道:“还有我。其实是我带师弟来这儿的。我只是想用这个石头试试功力,不知道后面有个山洞,我们是进去过,不过还没打开那个箱子,就听到师伯你回来,之后我们就赶过去,也没再来过了。”
  严天齐微笑道:“本来打算再过一年,你们可以推开洞口巨石的时候再带你们来的。没想到冥冥中自有天意,这次若不是你们,我应该还没这么快想到办法救师妹。今天我就带你们看看那木箱里的东西。”说完,率先进了山洞。
  孟健行同李栖玉相视一笑,快步跟了进去。
  山洞内。
  严天齐站在西北角的木箱前。
  那里面就藏着他们今天要看的东西。
  在严天齐弯身把盖子打开的瞬间,两个人迅速地围了上去。
  李栖玉“啊”一声发出惊叹,看到箱子里装了不少珠宝首饰,灿灿夺目,绝对价值连城。赞道:“师伯,这里好多珠宝哦,真漂亮啊。”
  孟健行“咦”一声发出疑问,看到珠宝的上面摆着一个铁匣,通体黝黑,显得分外抢眼,说道:“师父,这铁匣倒很特别,感觉怪怪的。”
  严天齐拿起箱子里的铁匣放在孟健行手上,说道:“我带你们来,就是看这个铁匣。”
  孟健行把铁匣举到眼前细看,只见长约六寸,宽三寸,厚度也有寸许,六面都刻有诡异的飞鹰图案,透着一股阴森之气。用手一掂,比平常的铁要重上好几倍,想了想,问道:“师父,莫非这铁匣和师叔受伤的事情有关?”
  严天齐道:“一个月前,我与师妹出谷寻找你们大师伯的下落。半路发觉被人跟踪,而且那人武功极高,竟是甩脱不掉。他见我们已经发觉,便在一处空旷无人的地方现身拦住我们,开口问我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刻有飞鹰的铁匣,见我和师妹不答话,才动起手来。之后他还有意试探我们的武功,一直没下杀手,也是因为如此,我和师妹才能找到机会脱身。”
  李栖玉听着他们说话,目光离开珠宝,看了看铁匣,很是不解道:“那黑衣人就是为了它打伤师父?为什么呀?这铁匣也没什么特别……为什么要在上面刻这么多飞鹰啊,还怪吓人的。”
  严天齐从孟健行手上拿回铁匣,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他是为了这铁匣里面的东西。”说着,用力把铁匣掀开。
  铁匣里面,是一本薄薄的书,封皮上没有写名字,书页都已经微微泛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