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亥时,吴英豪来到少林寺外。白天由于那四个和尚的“礼送”,他也并没有查看到寺内的情况,于是他选了一个自认为是较为偏僻的地方,准备从此入寺。其实,在高手如云的少林寺,不管从哪个方向进入都很难不被发现。近百年来还没有听说有什么人夜闯入少林还能全身而退的,所以吴英豪这个做法实在是大胆的很。吴英豪初入江湖,哪晓得这许多,他只想快点把信交给方丈,之后再去武当。这是他为武林做的第一件“大事”,他可不想第一次就搞砸了。
选定地方之后,吴英豪飘身而起飞过围墙,经过几个起落之后,他隐身在了一颗高大的松树之上。向下看时,吴英豪发现,自己正身处寺中的一个小院之中。小院不大,甚是清静,听不到和尚们念经练武的声音,也没有什么人走动,只是在院中的石桌旁有两个人在静静的秉烛下棋。那下棋的两人却有点奇怪,一个是方面大耳的长须和尚,另一个则是高髻道袍的道士。那一僧一道两人正在聚精会神的下围棋,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吴英豪的到来。他们下的很慢,每落一子都要想很长时间,而且落子之时动作也很慢,仿佛非常慎重。
吴英豪自幼也爱下棋,闲暇时也会与邻舍好友杀上几盘,不过他未得名师指点棋下得并不是很好,仅自娱自乐而已。此刻,吴英豪看到有人下棋,忍不住运起目力仔细看去。几子过后,吴英豪就感到二人棋艺高明布局宏大,决非一般人能够达到的境界。于是,吴英豪忍不住认真看了下去,一时间竟忘了自己的来意。
过了好久,二人才推枰投子,竟是个不输不赢的平局。吴英豪早已经看得入迷,直到两人一局下完,这才想起自己的意图,正准备悄然离去。此时只听那下棋的方面长须的老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既有同好,下来手谈一局如何?”原来他早已发现了吴英豪。
吴英豪飘身落地,向老和尚施礼道:“打扰大师了!”说罢,他不再多言,观察两人的反应。只听那老和尚道:“施主看观棋良久,必是精于此道,来对弈一局如何?”吴英豪拱手道:“在下虽是爱棋,可是棋力薄弱,不敢与大师对弈。”老和尚道:“棋无强弱,小技而已。施主请吧。”他竟不给吴英豪推托的机会。吴英豪正犹豫间,那道长说:“此间少林,和尚你是主人,这个机会先让给贫道吧。”听他说话似与那老和尚甚是熟悉。老和尚笑了笑,道:“那好吧,你若输了,我再上。”说完就起身让座给吴英豪。吴英豪见推不掉,只好再次拱手道:“请大师和道长赐教。”
吴英豪执白先行,他很快的落了一子,静待道长下子。只见那道长面带微笑,两指轻轻地拈起一枚黑子,慢慢地落向棋枰。吴英豪只觉一股内力向自己涌来。这内力并不霸道,但十分强大绵绵而来,而且像海浪一样,一浪强过一浪。吴英豪只好运功抵抗,由于他此时已经具有的近百年的功力,所以面对道长强大的内力他仍能轻松应对。道长下后,又到吴英豪,他又是很快的下了一手,并没有运功反击。那道长见状,轻轻地皱了皱眉,又是一颗黑子落下。这一次,吴英豪感到涌向自己的力量瞬间大了好多倍。吴英豪运起飘香神功,发出一股内力迎了过去。两股内力相撞,相互激荡扩散,两人的衣衫都飘飘而起。一时间,两人形成了相持之势。那道长一再催力,直到把内力运到九成。此时,道长的双脚已经深深陷入脚下的硬地之中,脸色也已经微微发红。连站在一旁的老和尚也不得不运功才能稳住身形。反观吴英豪仍是面带微笑地稳稳坐在石凳之上。
相持了一会,呈英豪轻轻收功回力,那道长也收回了力道。这时,那老和尚道:“牛鼻子这回知道天外有天了吧?哈哈。”道长白了老和尚一眼道:“我老道不行,你这秃瓢也强不到哪去!”之后,他对吴英豪一揖道:“无量天尊,施主真是好功夫!”吴英豪忙回礼道:“不敢,谢道长手下留情!”
这时,那老和尚道:“施主夜入少林,想必是有什么事吧?”吴英豪先说声告罪,之后把求见少林掌门受阻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老和尚和那道长听后默默不语,表情严肃。吴英豪站了一会,见他们都不作声,似乎在思考什么重大的问题。吴英豪见状也不方便打扰他们,于是准备转身离去。
“施主就这样走了吗?”这时,只见一个身躯胖大,须眉皆白活像弥勒的老和尚不知何时到了跟前。他单掌向此前下棋的老和尚和道长微一致意,之后对吴英豪说:“施主夜闯少林,如果就这样一走了之。传了出去,我少林脸面何在?”吴英豪见到这胖和尚后很是惊诧!他是刚到,还是来了一会了,还是早就在跟踪自己,吴英豪没有一点察觉!吴英豪本来对自己的武功刚刚有了点信心,但此时又在怀疑起来。其实以吴英豪的功力,周围百步以内叶落可察。只是他江湖经验太浅,遇事太过专注,又没有时时留意四周,所以一直没有发现胖和尚。
吴英豪向胖和尚行礼道:“在下情非得已,才夜闯贵寺,请大师海涵!”那胖和尚笑起来更像个弥勒佛,但他的话却不肯放过吴英豪。他说:“不管是何原因,既然来了,就得留下些什么。要不就只能交由本寺戒律院处置。”吴英豪无法,只好硬着头皮问:“请问大师,要在下留下些什么?”“留下几手武功如何?”胖和尚道。吴英豪知道少林乃武林圣地,寺中高手如云,他对自己的武功心里没底,不愿与之交手,只盼能安全脱身而去。
胖和尚见他犹豫,又道:“只要你能胜得了老衲,本寺便不再追究施主夜闯少林之事,方丈也自会见你。”“此话当真?”吴英豪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胖和尚笑着说。吴英豪想了一下,道:“既如此,请大师手下留情!”
面对少林高手,吴英豪非常谨慎。他凝神注目运起飘香神功,内力在体内循环运转,周而复始生生不息。胖和尚见吴英豪不肯先出手,他哈哈一笑,挥掌而出。胖和尚一出手就是少林绝技之一“般若掌”,他招式大开大合,掌力雄劲浑厚,犹如滔滔江水连绵而来。吴英豪只觉掌风扑面,压力极大,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气开声以“落英掌法”相迎。“落英掌法”是百花谷的秘技之一,此套掌法动作迅急,掌指并用,招式优美,取百花落英缤纷之意。电光火石之间,吴英豪与胖和尚已迅速地对了三掌。此三掌双方平分秋色,两人身躯都是轻轻一晃。胖和尚“咦”了一声,变换身法,使出了少林的另一绝学“拈花指。”他左手变掌为指,右手三指虚碰,如同手中捏着一枝鲜花一样。只是不论谁被这三指捏中都不可能像鲜花一样美好,即使不伤筋动骨也得劲力全失,只有束就擒的份。吴英豪见状,也变换招式,使出了百花谷的擒拿功夫“折梅手。”这一来双方均是攻中带拿,你来我往,眨眼间已经交换了数招,但两人都未打到对方,也未被对方拿住。
又是数招过后,双方还是平手之局。这一来,不但胖和尚心下震撼,连场边观战的一僧一道也是眉头紧皱,看得聚精会神。
胖和尚见连施两种少林绝学都没能占得上风,他大笑一声使出了其拿手绝学“佛笑拳。”“佛笑拳”是少林高僧“不明大师”的成名绝技,想来这胖大白眉的老僧定是少林方丈的师兄,当世五大高手之一“不明大师”了。但吴英豪不知此情,他还在为胖和尚的高深武学所震惊,心想:少林不愧是武林圣地,这么一个年老的胖大和尚竟有如此功力,少林寺真是藏龙卧虎!
“不明大师”的“佛笑拳”一出,吴英豪立刻感到压力倍增。“不明大师”边出拳边呵呵直笑,脸上表情变化丰富,但出拳却威猛无比。他动作并不是很快,但每一拳都足以开碑碎石,他的招式并不花哨,但浑厚的内力把对手整个人都压迫在拳风之下,让对手的精妙招式无法发挥出威力。
几招过后,吴英豪已经处于下风,他被迫采取守势,靠着自己天下无双的“移花步法”躲避着不明大师的攻击。不明大师见状,更加催动内力拳拳相随,眼看再过几招就可将吴英豪败在拳下。吴英豪左避右闪,始终无法脱出不明大师的攻击范围,情形已经十分窘迫。他心下大急,眼看单凭双手已经无法应付,他想要拔剑抵御,向腰间探时,发现自己未带兵器。情急之下,吴英豪化指为剑,使出了当年“飘香夫人”的成名绝学“飘花剑法。”
此剑法一出,情势立时改观,吴英豪左手捏着剑诀,右手二指化剑点向不明大师的脉门。“飘花剑法”是由“飘香夫人”在前人的基础上所创,这套剑法灵动飘逸,较少格挡缠斗,以直刺为主。再配合飘香神功和移花步法,全力施展开来,尤如风过花丛,万花折腰,落英如雨。
不明大师见他招式精奇指剑迅捷,挥洒间均有一股凌厉的指风射向自己的穴道,犹如一把切金断玉的宝剑。“阿弥陀佛―――”不明大师高喧佛号,其中暗含佛门狮吼功,同时斗大的铁拳直捣而出。吴英豪被他的狮吼功震得心神一荡,但他很快运功抵住。此时不明大师的拳头已经到了胸前,吴英豪想要收回右手指剑抵挡已是来不及,只见他一直捏着剑诀的左手突然中指弯曲,像一个弓弦一样由下向上直弹向不明大师的腕部的内关穴。不明大师本以为这一拳可以奏效,万料不到吴英豪有此神来之笔,还来不及变招穴道已经被吴英豪点中,顿时整条手臂劲力全失,垂了下来。
吴英豪一招得手,立即后掠两丈,心头暗叫侥幸。不明大师楞了一会,没有继续攻击,他甩了一下发麻的右臂,随后立掌面带微笑道:“施主真是好功夫,你嬴了!你夜闯少林之事就此揭过。”
吴英豪虽是胜了一招,但胜得极为侥幸。他刚才那一招也是源自飘花剑法,只不过原剑法中是用左手的剑鞘来抵挡,而他临时改为弹指。听了不明大师的话后,他又手抱拳道:“大师武功绝伦,且心存慈悲手下留情,未对在下痛下杀手。否则在下早就伤在大师手中了。”胜而不骄,不明大师暗暗点头赞许。他哈哈一笑道:“施主也不用给老衲留面子,输了就是输了。”顿了一下,不明大师又道:“施主夜入少林,是想求见本寺方丈?老衲不明和尚或可给施主引见。”
吴英豪一听,原来这胖和尚就是不明大师,他赶忙施礼道:“晚辈吴英豪拜见大师!晚辈是受令高徒程前程兄弟之托前来送信的。”说着,他掏出九星连珠的铁牌递了过去。不明大师并没有接,他哈哈笑着说:“不必了,老衲相信施主。劣徒能交到施主这样的朋友真是这小子的运气!”吴英豪忙拱手道:“大师过奖了,在下不敢当。”不明大师道:“现本寺方丈在此,施主有事可以说了。”说着他目光转向那刚才下棋的长须老和尚。
原来他就是闻名天下的少林方丈“不空大师。”吴英豪单膝点地就要行大礼,方丈赶忙把他扶起。他微笑着对吴英豪说:“没想到今天能同时接待武当掌门和吴施主这样的高手,真令本寺蓬荜增辉啊。”原来那老道竟是武当掌门“静虚道长”,吴英豪赶忙施礼拜见。静虚道长单掌还礼,微笑着道:“吴施主不但棋艺高深,武功也真是当世少有啊。你能和不明大师对上几十招,可真让贫道开了眼了!”得到这等武林泰斗的夸奖,吴英豪很有些不好意思,他连连拱手道:“不敢当,不敢当!”
吴英豪觉得自己非常地幸运,竟能在这一夜之间同时见到当世五大高手中的三个,这实在是以前做梦也想不到的。更巧的是,武当掌门竟也来到了少林,自己可以省去武当一行了。他取出信件分别交给少林方丈不空大师和武当掌门静虚道长,说:“幸不辱命,在下终于把信送到了。”
方丈和道长拆信阅后,两人好久都没有出声,吴英豪看出他们相当的慎重。过了一会,方丈道:“道兄,看来你我二人不是杞人忧天,此事果不简单啊。”道长叹了口气道:“武林刚刚平静了几年,又要掀起波澜了。”不明大师一贯是笑呵呵的,他说:“祸兮福所依,一切顺其自然便了。”道长说:“话虽不错,但我等也应有所防范。否则就成了福兮祸所伏了。”他们都年过古稀,又都是出家之人,对世事变幻和福祸转换自是看得比常人通透得多。
方丈道:“依贫僧之见,我们应响应杜帮主的举措,按信中的建议行事。”道长点头称是。之后,两人同时运功把信件化为碎片。
第二天一大早,武当掌门静虚道长便匆匆走了,他急于回去掌控门户,以防万一。临行前,他恳切地邀请吴英豪有空时到武当一游。吴英豪痛快地答应了。方丈和不明大师两位对吴英豪印象也是颇佳。特别是不明大师,他生性开朗豁达,又加上吴英豪是他的得意徒弟程前的好友,因此对他很是亲切。
不明大师留吴英豪在寺中住了十数日。在这十数日中,吴英豪诚恳地向不明大师请教佛学武功,不明大师也是尽力相授。除了限于寺规,不明大师对少林绝学不能相传之外,对于吴英豪的武功却是指点了很多。尤其对于如何发挥吴英豪本身所学,使其能充分展现出其具大威力,在这方面吴英豪获益匪浅。不仅如此,不明大师还亲自示范并给吴英豪喂招。不明大师就像一块磨刀石,把吴英豪这块好钢打磨成了一个锋利但不外露的宝剑。除不明大师外,少林方丈也不时来给他指点一二。吴英豪能得到这些当世高人的指点,自是从内心里极是感激。
其实,吴英豪本身武艺、内功就足可列当世高手行列,只是他缺少对敌应变的经验。方丈和不明大师的指点正好给他弥补了这一点。他们如此做也是有原因的,他们已经看出吴英豪心地善良、人品正直更兼武功根基深厚,是个可造之才。现在武林中暗流涌动,对方实力庞大行事狡诈,方丈他们也希望自己这一方能多一个绝世高手,以共同维护武林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