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岐云一听这事,气得在路上病了一场,心里憋了好大一口气。国公府二爷在外有庶子的事情,回朔阳报丧的国公府下人怎么都没有提过。
原本冯岐云都准备打道回府了,却被身边的乌管事拦下。乌管事说既然出发了好歹去给国公爷上柱香,说不定事情有什么转机,可他们不去就全然没有转机了。
冯岐云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下来,乌管事便派人先行一步去国公府打探那个庶子的情况。
今日午后,冯岐云和乌管事到大都城时,正是大长公主带着孙儿们在武德门前逼杀信王之时。
冯岐云一听这消息,顿时打了一个冷战,生怕冯家触怒圣上降下塌天之祸连累他们,便传令让两个庶堂弟立刻辞行。
谁知他派去给堂弟传令的人刚走,乌管事派来大都打探消息的人就回来,说国公府二爷那个庶子已经收拾好东西随时准备开溜。
乌管事脑筋一转,又给冯岐云出了个主意。
乌管事说冯家逼杀皇帝嫡子将来肯定得不了好下场,但眼下国公府有百姓拥护应该暂时安然无恙,如今这庶子提前察觉到危险遁走,他们朔阳冯家自然也不能蠢到过继儿子往国公府这个火坑跳。
但是,这庶子一走国公府无男丁,宗族要是再不肯过继儿子给国公府,女眷多半要回朔阳老家来依靠宗族。
不管是国公府将来是要回老家,还是求宗族过继儿子,总之都是国公府求着族里。他们大可趁此机会以为宗族置办田产,重修祠堂、祖庙、祖坟、学堂,还有请鸿儒授课的事为借口,要上一笔。
国公府主母董氏是个聪明人,若知将来要依托族里的庇佑,就必定不敢不给。
冯岐云来国公府之前,乌管事还特意叮嘱他说话时姿态要摆得高一些,毕竟国公府女眷说不定往后要指望族里。族里必需要趁国公府的孤儿寡母人还在大都城时,先给一个下马威,往后等他们回到朔阳才好替族人找董氏要好处。
冯岐云觉得乌管事说得有理,加上心里有火,说话难免盛气凌人。
立在廊下的冯亦程垂眸思量了片刻,轻轻侧头对春桃道:“去前面将三姑娘和四姑娘叫过来!别叫二姑娘知道了……”
春桃点头正要走,又被冯亦程拉住,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你再去让你表哥快马去一趟萧府,面见萧容衍,告诉萧容衍我要借他第一富商的名头做一笔买卖,绝不损他丝毫,他若能相帮我冯亦程感激不尽。”
“好!”春桃应声后,匆匆朝前面灵堂跑去。
之所以让陈庆生去找萧容衍,不过是因为当初便是陈庆生给萧容衍送的信,冯亦程希望萧容衍能看在当初送信的份儿上借他的名头让他用一用罢了。
佟嬷嬷多聪慧的人,冯亦程一说不让叫二姑娘过来,就知道冯亦程有什么谋划怕可能会伤了声誉,有些担忧的皱眉:“大哥有什么吩咐,您交给老奴来办就是了!三姑娘四姑娘都还是闺阁女儿家,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沾染的好……”
“逼杀信王这样的事情我都做了,还担心什么啊?”他同佟嬷嬷笑了笑低声道,“嬷嬷就不要担心了,我有分寸。”
大厅内,冯岐云拍桌而起愤怒道:“大长公主在镇国公府后院,你……你不让仆从带我去,我如何见得上大长公主?!”
董氏将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一双凌厉的眸子朝冯岐云看去,冷笑:“原来你还知道这是镇国公府!还知道我是国公府主母!今日我把话放在这里,你们朔阳冯家要是来吊唁祭奠的,我国公府欢迎。若是来要银子的就好好的等我冯家大事过了之后,此事再谈!你们若等不急现在就可以出门回朔阳,又或者在国公府门前让百姓来评评理!也好让天下人看看朔阳宗族在我冯家大事当口,都存了些什么不仁不义的下作心思。”
“你!”冯岐云气得一张脸通红,站起身指着董氏。
一时间,厅内的气氛剑拔弩张。
立在董氏身边的秦嬷嬷微微抬起下颚,笑眯眯十分和善开口:“这位爷,我劝您把您的手指收回去,我们世子夫人是堂堂朝廷一品诰命,你对夫人不敬,可是要下狱的!再者我们国公府是世代武将之家,仆人血性,看您这么指着当家主母,冲动起来怕是您这根手指就保不住了。”
冯岐云被秦嬷嬷这么一唬,原本绷直指着董氏的食指微微弯曲,随后一甩袖背在身后,居高临下望着董氏,傲气十足道:“董氏你可要想清楚了,国公府二爷的那个庶子已经收拾行装准备跑了!国公府爵位无人继承,你等女眷还不是要回朔阳祖籍寻求宗族庇护!你如今对宗族之事推三堵四,这可是在断你们自己的后路!”
冯锦桐与冯锦稚两人一听春桃传信,便偷偷找了借口从灵堂溜了过来,两人还没来得及同冯亦程说话,就听到了冯岐云盛气凌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冯锦稚瞬间怒火上头,抬脚就要往里冲,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怒火咬了咬牙转身。
瞧见长兄和三姐正望着他,就知道自己刚才差点儿没有沉住气又闯祸,他耳根一红,走回来问:“长兄,需要我和三姐做什么?!”
冯亦程招手,示意他们凑近,凑成一团之后,他开口:“我要你们演一场戏。”
佟嬷嬷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看着他们商议事情,眉目间浓得化不开的担忧。
等冯亦程细细说完,冯锦稚双眼放亮:“长兄知我的,什么名声我从来不惧!更何况这一次咱们占理!长兄放心,小四这次绝对不会坏事,一定克制住自己!”
说完,冯锦稚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冲进厅内,草草对董氏行礼之后,转过头怒目横眉:“我冯家大丧当前,院内停放二十多口棺材,冯家遗孤举步维艰,你们身为族人不但不帮衬,反到趁此机会要从我冯家抢银子!你们还要不要脸!”
“小四!退下……”
冯亦程和冯锦桐携手踏入正厅,对董氏行礼。
朔阳来的两位庶老爷看到冯亦程,心里还是略略吃力的,这国公府的嫡长子实在是太厉害,连皇帝的嫡子都敢逼杀,怎么能不让人心怵。
“我不退下!他们是个什么东西敢伸手指大伯母?!论身份贵贱……大伯母是一品诰命夫人!他这么大年纪了才是一介秀才,有什么在大伯母面前狂?!论宗族身份,呵……”冯锦稚冷笑,“当初我高祖父生有四个嫡子,除却嫡长子也就是我曾祖父在外,其余嫡子全部战死又不曾留后!我曾祖父自觉既坐镇国公之位护卫大晋,便无法再身兼族长之职为宗族出力,便将一庶子记在我高祖母名下当做嫡子领族长位,这位庶子便是堂伯父的祖父!所以根源上讲,你们一家子本就是庶出的!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冯家正统嫡长媳呼喝?!”
冯岐云这辈子最讨厌就是有人拿他祖父庶子的身份说事,那些年冯岐云还小时,每每遇到族内大事,那些所谓四叔公、六叔公的,都会用祖父的身份压祖父!
如今冯锦稚这个小女娃娃也拿他祖父身份说事,这让冯岐云怎能不恼火:“你!董氏……这就是你们国公府教养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