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为了让冯亦程只能依附于殿下!冯亦程这样的人物,能征善战又智谋无双,这样的人……只能为殿下所用!人言可畏,众口铄金啊……你想想看若晋国万民都惧怕他残酷暴虐,届时殿下站出来为他说几句公道话,他难道不会更对殿下感激涕零,更忠心于殿下吗?”方老徐徐道。
任世杰抿了抿唇,似乎不忍心,又道:“可是……我们来时,那些百姓纷纷跪地请求小帅为他们收复家园,他们……会认为冯将军残暴吗?”
“百姓愚昧,端看你怎么引导!”方老说完幽幽叹了口气,“此战,冯亦程功绩太过耀目,已经盖过太子!此战乃是太子领兵之战,我们作为太子谋士,绝不能让百姓视冯亦程为英雄,助长他的气焰!他要时时居太子之下才行!”
方老话音刚落,就见远处冯亦程一行人快马回营。
他止住话音,对任世杰道:“记住我的话!去吧……”
任世杰对方老长揖到地,回头朝正策马回营的冯亦程看了眼,上了马车。
冯锦稚快马跟在冯亦程身侧,压低了声音对冯亦程:“长兄,那像是太子身边那个不爱说话的谋士啊!明天不就要回去了吗?他怎么这么反到要趁天黑了离开?这其中肯定有鬼……要不要派个人跟上?”
冯锦稚话出口才想起,剩余的董家死士长兄全部让沈青竹姐姐带走去护九哥了,冯家军的将士又不能动:“长兄,不如我先行一步,偷偷跟上那个谋士去看看?”
冯亦程握着缰绳,放慢了速度,视线落在朝他看过来的方老身上,对沈良玉道:“派个擅长跟踪的跟上去,只要探明太子那个谋士往哪个方向去即刻,天亮前必需回来。”
“是!”沈良玉抱拳。
“长兄万一太子知道了……”
“放心吧!太子高高在上贵人事忙,哪有时间掌握冯家军每一个士兵的去向。”冯亦程回头看着冯锦稚,抬手摸了摸冯锦稚的脑袋,欣慰一向冲动的冯锦稚居然也知道谨慎了。
冯亦程一行人回营之时,方老还在营门口候着,他视线扫过跟随在冯亦程身后的几人,笑盈盈上前长揖一礼:“刚才殿下派人去传冯家军几位将军,不成想将军们不在。”
他下马对方老还礼,道:“几位将军随我去送秋山关牺牲的虎鹰营锐士了!抱歉让殿下久等……”
说完,他转头看着沈昆阳几个人:“你们随方老去见太子殿下,莫让太子殿下久等!”
方老很满意冯亦程的态度,抬手摸着自己的山羊须。
冯锦稚牵着的平安突然踢踏着马蹄朝方老走近了两步,冯锦稚来不及扯回缰绳,就见平安湿漉漉的鼻子凑着方老的脸嗅了嗅,方老被吓了一跳忙弯腰躲开,用手驱赶平安。
“平安!”冯锦稚忙扯回平安的缰绳。
平安不悦的转身,用马尾狠狠在方老脸上抽了一下,方老当即就变了脸色。
冯亦程忙致歉:“对不住方老!这畜牲野性难驯,可没伤着方老吧?冯锦稚……还不对方老致歉!”
“啊?”冯锦稚摸着平安的鬃毛,看到长兄的眼神,忙作揖致歉,“对不住方老,可曾伤着您来,都是我不好!”
冯亦程姿态摆的低,方老也不能下了冯亦程的面子,他拍了拍自己被马毛甩了一身的泥土,道:“罢了罢了!这也非冯四姑娘的错,老朽这把年纪了还能跟一个小畜牲计较吗?还是去见殿下要紧,几位将军请……”
目送几位将军随方老离开,冯锦稚牵着平安上前低声问冯亦程:“长兄你对那个谋士这么客气干什么?那老头子我看和那个柳如士一半,只会摆臭架子!”
“那个谋士在太子面前说一句话,比得上旁人说百句千句。”冯亦程将手中缰绳递给冯锦稚,“这个世上聪明人多,能在太子身边占有一席之地……能在朝中占一席之地的人,不仅聪明而且有能!所以对别人客气一点,就是给自己留余地。”
他对小四尽量将话说的浅显易懂。
冯锦稚点头:“小四明白了!以后见到太子身边的人,都尽量客气一点!”
“你速去虎鹰营,安排人去探太子哪个谋士的去向。”他说完又叮嘱冯锦稚,“明天一早就要动身了,你早点儿休息。”
“长兄!”冯锦稚攥紧了手中的缰绳唤了冯亦程一声,“长兄才是最需要好好休息的!我们冯家和冯家军,都还要靠长兄!长兄千万不能倒下了!”
冯锦稚眼眶发红,自从祖父和叔伯兄弟他们的死讯传来之后,冯锦稚就从未见长兄睡一个囫囵觉。
出征之后,长兄为了捡起射日弓,更是没日没夜的练,冯锦稚怕这样下去长兄的身体会撑不住。
“长兄心里有数,去吧!办完事早点睡,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小心长不高。”
冯锦稚立在原地看着长兄的背影,咬了咬牙只想快点儿长大,能帮一帮长兄。
伤兵大帐外,几个轻伤的晋兵围着背着小包袱要离开的纪琅华,抖开了纪琅华的包袱,里面除了掉出一些瓶瓶罐罐的药瓶和装着盘缠的荷包之外,还有一件被洗得干干净净的暗红色披风。
“哎呦,这小娘子的包袱里还藏着一件披风啊!”一个脑袋上颤着细棉布的晋兵抖那件披风,往自己身上一披,“小娘子这是看上我们哪位将军了?爷我是百夫长……此次我晋国大胜,爷我瓮山峡谷中斩了西凉两个将军的脑袋,回去之后定会得到封赏,到时候也是个将军,要不小娘子你摘了面纱给我瞅瞅,要是长的漂亮,爷勉强收了你做婆姨!”
围着纪琅华的几个伤兵起哄大笑。
还有围在大帐口看热闹的,也忍不住跟着笑出了声。
这一个多月来,晋军厉兵秣马枕戈待旦,将士们生死一线神经都紧紧绷着。如今议和盟约已经签订,明日他们将便班师回大都,等着他们的将是丰厚的赏赐,他们难免得意忘形。
纪琅华咬紧了牙关,双眸涨红,不去捡地上的药瓶和盘缠,反到不要命似的冲上前抢夺那件披风:“还给我!”
披着披风的百夫长笑盈盈侧身一闪,反到一把抓住了纪琅华的胳膊:“小娘子,听你口音当是丰县人吧!我等拿命为你等小民夺回丰县,你连看都不让我们看一眼,是不是太忘恩负义了!”
“就是就是!小娘子双眼生得这样漂亮,识趣一点儿,让我等看看呗!又少不了一块肉!”
军营中许久不见女子的兵士言语轻挑,无理至极。
纪琅华咬紧了牙:“把披风还给我!”
百夫长见纪琅华如此不识趣,笑着环视周围看热闹的兵士问:“兄弟们,你们说要不要将这小娘子的面纱摘下来,咱们也瞧瞧看是不是个天仙?”
立在伤兵营门口的冯家军看着这样的状况,劝了两句,可没人听便转身回了营帐中。
“看了你可要负责娶人家啊!”有士兵笑着起哄。
百夫长哈哈直笑:“爷看过,要是漂亮,爷我自然是负责的!”
“可就怕人家心怡哪位将军就没你什么事儿了,哈哈哈哈……”
那百夫长扯下纪琅华的面纱,一张刀口纵横交错的脸陡然出现在众人眼中,吓得那百夫长一愣。
纪琅华激烈挣扎一巴掌挥在那百夫长的脸上,像个疯子似的扯着那百夫长的领口:“把披风还给我你这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