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卿节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父亲冯歧云明明说,将来冯亦程还要靠族里养老,绝对没有这个胆量和族里闹翻的!
在冯亦程看来,朔阳冯氏的人这些年过的太顺了,顺到做事全然不用脑子,贪婪、自私,又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他们大都冯家的孤儿孤母就必需依靠宗族过活,仰他们鼻息?
简直蠢的不值得他用什么计谋手腕儿,让刘管事想办将宗族其他几房的人聚在这里,都是大材小用了。
现在想来,就是当初祖父将宗族族长的位置摆的太高,让他们真的拿自己当了盘菜。
可冯亦程不是祖父。
这样的宗族,冯亦程不想费心去纠正引导,也没有那个精力。
为了不使他们冯家的盛名被污,冯亦程可以干净利落甩掉朔阳冯氏这个包袱。
他倒要看看,将来在这朔阳到底是谁过不下去。
冯亦程对着围在一旁看人闹的百姓抱拳道:“诸位请转告亲朋邻里,但凡曾被朔阳冯氏宗族之人为祸的百姓,皆可到周县令这里申冤。”
说完,冯亦程又看向周县令:“周县令……我这里只有一条,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依律判罚,不得姑息!”
“是!”周县令转过头吩咐差役,“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这些挟持他人幼子,强抢他人酒楼之徒,给我抓起来!”
在冯卿节叫骂声中,冯氏宗族今日来闹事的不论是主子还是仆从……全都被差役扣住。
“冯亦程你将来还要靠宗族养老,你竟然敢这么对我!我祖父是族长……会为了你将我除族?!你等着……将来我绝不会给你好果子吃的!”
“不用等将来!我现在就让你没有好果子吃!”
冯锦稚扬手一鞭子抽过去,随着一声响亮的鞭响,冯卿节一颗牙带血飞了岀去。
“这周县令和冯氏是一伙儿的!”有大胆的百姓对冯亦程喊道。
“就是!世子您让他来审……他肯定会包庇冯家的!”一个汉子说完,这才反应过来冯亦程更是冯氏的人,缩了缩脖子。
冯亦程点了点头,看向周县令:“我已走访了不少人家,对于朔阳冯氏这些年都做了那些天怒人怨之事,已让人笔录了下来。五月初一大都冯家从大都出发回朔阳,第一件事我便是来找你查案子审的怎么样,周县令可别让百姓失望,别让我失望!回头太子问起你的罪责……这案子审的多浅,你的罪就有多重,你可明白?”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周县令脊背全都是汗。
“这冯氏五房抢了我们家的良田,能还回来吗?”
“还有前两日他们抢走的胭脂铺子,还能还回去吗?”有姑娘不满的说,“现在那胭脂铺子的价格翻了三番!”
“诸位尽可放心,只要是冯氏宗族以不正当手段抢走的,查为属实,冯亦程必会让宗族如数奉还!若宗族不肯,冯亦程就是倾家荡产也会补偿各位,毕竟……诸位受苦,都是因我大都冯家不察,才让冯氏宗族仗势欺凌乡里!在此……冯亦程替冯家向诸位致歉了。”
冯亦程将态度放得极低,长揖到地。
对冯家来说,在朔阳的声誉非常重要,将来冯亦程要在朔阳以剿匪为由练兵,那么……就必需得到百姓的支持。
所以,冯亦程才要专程回朔阳,在这里陪着冯氏宗族这些狂妄自大,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子嗣,费时间费精力折腾出了这么一场戏。
百姓望着高阶之上的男子,无端端感觉到了一种威信力。
冯亦程上马临行之前,端坐于马背之上,一手攥着乌金马鞭,一手扯着缰绳,居高临下对周县令道:“周县令,在其位谋其职,既然身为一方父母官,就该爱民如子,为民做主!……你可明白。”
“是!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百姓目送冯亦程快马而去的一行人,沉默片刻之后,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那就是镇国世子啊?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镇国世子刚才说昨夜到了朔阳,今晨走访百姓,难不成就是为了冯氏宗族欺凌百姓的事情回来的?”
“难道以前……大都城冯家,是真的不知道朔阳冯氏宗族做的事情?”
以前,朔阳的百姓总是听外来人来说镇国公冯威霆如何顶天立地,如何耿直忠义,如何一身浩然正气,朔阳百姓大都是撇撇嘴。
再后来,冯亦程在大都城长街处罚庶子之事,还有宫宴上力数冯家功绩之事传入朔阳,朔阳城内只有一小部分人赞冯家世代薪火相传的爱民之心,但被冯氏宗族欺凌过的百姓……大多都对冯氏宗族和冯家都已深恶痛绝,认定那是冯家演得一场戏罢了!
甚至在镇国公府满门男儿死讯传来之时,有人还在背后暗暗赞了一声好。
可如今,看着那位镇国世子一身的磊落耿直,似乎能够想像镇国公冯威霆的风骨,或许大都城冯家真的不知道朔阳冯氏宗族所做之事。
“大都城冯家是不是被欺瞒,要看那个姓周的狗官会不会秉公处理,看那个镇国世子会不会让冯氏宗族将别人的东西还回去!”
冯亦程走后,朔阳城内风云变色,周县令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不但将冯氏宗族今日在天香楼闹事的公子哥都抓了,还派了差役去了冯家捉拿了几个……做过草菅人命,强抢民女勾当的公子哥和管事。
朔阳冯氏一族乱成一团,几个妇人哭着同丈夫寻到了族长处。
“族长!族长不好了!知县府衙来人将我家阿金抓走了啊!”
“那衙役冲入我们府上,二话不说就抓了我们家阿容!族长……您快帮我们要回孩子啊!”
此时,族长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冯歧云亲自带了厚礼去周县令哪里,求周大人将冯卿节几个人放出来,谁知道他连周县令人都没有见到。
周县令让人给冯歧云带话,说冯歧云骗他多年,是该算总账的时候了。
一开始冯歧云摸不着头脑,回来同族长一说,族长跌坐在椅子里,不知为何突然想到冯锦稚临走时说,让他端好架子,最好别求到冯亦程面前的话。
冯亦程竟然真的闹开了!
可一笔写不出两个冯字,朔阳冯氏与大都城冯家,血脉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冯亦程怎么敢?!
就是冯亦程的祖父冯威霆,他也不敢做出如此让宗族丢脸之事,他一个小娃子……竟敢如此胆大。
难道他就不为自己的以后考虑,他就不想想除了族里……以后谁给他养老送终?他死后还要不要受族里的香火?
可是……族里能用来拿捏冯亦程,也不过就是这两点,族里却要倚仗冯亦程的世子之威才能在朔阳城横行。
“大哥!大哥!”
族长的胞弟冯五老爷也带着哭泣不休的妻子从外面冲了进来:“大哥!川儿被官府的人抓走了!”
五老爷一看到冯歧云,焦急道:“就是和岐云交好的那个周县令派人抓的川儿!岐云啊……你是不是得罪人家周县令了,人家周县令这才拿我家川儿开刀啊?”
族长一看到胞弟五老爷心头无端端生出一股子邪火:“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这个混帐东西占了嫡支的祖宅,能闹到这一步吗?还好意思问是不是岐云得罪了周县令!是你得罪了冯亦程,冯家其余的子嗣全都是被你这个混帐东西给连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