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冯亦程轻声细语的开解,董葶珍细细想了想,抬头看向冯亦程:“表哥放心,我就是心里有些没底,若真有了心仪之人,定然是要同父亲和母亲说的!对了……家里知道表哥和四表妹要晋封了,让我们三个带来了贺礼。”
董葶珍岔开话题,将两个锦盒分别递给冯亦程和冯锦稚,里面各放着一枚寿山石的印章,是董家请人精雕细琢的。
“哎呀!好漂亮的印章啊!”冯锦稚爱不释手,摸着印章顶头那只活灵活现的小猫。
冯亦程手中的印章上面雕着梅花,倒也别致。
他将印章放回锦盒里。
董葶珍、董葶妤、董葶芳是知道明日冯亦程就要启程回朔阳,这才同宋氏说了说,来镇国世子府坐坐,眼看着日头要西沉了,三人这才依依不舍起身告辞。
冯亦程亲自送董葶珍三人,还未出门,皇帝身边的高德茂公公便带着内侍前来宣旨了。
董葶珍三人也忙跪在后面,跟着一同听旨,三人见皇帝封了冯亦程镇国公,冯锦稚世子后,流水似的赏赐往镇国世子府,不,应该是镇国公府内抬,当真是羡煞了董家那两个庶女。
冯锦稚倒是挺高兴,听着太监唱报那些赏赐,止不住的朝着冯亦程挤眉弄眼,表示这事都是他努力要回来的,长兄应该夸他。
冯亦程叩首领旨之后,道:“陛下圣恩,冯亦程与四妹感激不尽,此次陛下所赏赐财物,冯亦程必悉数用于朔阳剿匪之用,绝不私留一丝一毫,以报陛下圣恩!”
二夫人刘氏连忙让贴身婢将红包分送给今日来宣旨的内侍们,又单独送了高德茂一个荷包,里面塞着银票。
“辛苦高公公了!”
“二夫人这是哪里的话,镇国公、高义世子北疆之战劳苦功高,才得了这个封赏,老奴不过是个跑腿的!”高德茂说着漂亮话,拱手告辞。
“表哥,陛下赏赐了这么多好东西,你真的全都要用在剿匪上啊?”董葶芳看着那些耀目的矜贵各色玉器珍宝,实是羡慕。
粗粗那么一扫,一眼便看到了价值不菲的金胎掐丝嵌宝海棠形五福捧寿的炸金粉盒,更别提那一整套花丝镶嵌编金枝的红宝石头面,那宝石如鸽子蛋那般大,华贵夺目。
董葶芳几乎是下意识开口:“这可都是表哥和锦稚妹妹战场上用命换回来的,怎么不留着……”
董葶芳话还没说完,董葶妤便扯了扯董葶芳的衣袖。
自知失言,董葶芳缩手缩脚往后退了两步,福身向冯亦程告辞。
“表哥,葶芳没有恶意!”董葶妤对冯亦程解释。
“无妨,我知道!”冯亦程笑道。
送走董家三姐妹,刘氏已经开始忙着张罗让人去给大长公主报信,又是让家里备席面,说即便是不庆贺,自家关起门来也该乐一乐。
以前府里有事都是董氏独当一面,刘氏没经历过,难免喜中生乱,好在冯锦绣在,吩咐了下去,下面的下人照吩咐办事也就是了。
罗嬷嬷看到高兴坏了的刘氏,忍不住笑着说了一句:“二夫人,您这一高兴,可是把灶上的莲子炖乳鸽给忘了吧!”
“哎哟!”刘氏拍了下脑门,高兴的直乐,“快快快,派个人去端下来,差不多了!”
莲子炖乳鸽是刘氏近日亲自下厨给冯亦程炖的,今儿个冯亦程入宫前小脸儿白的,可把刘氏给吓着了,他记得以前冯亦程食欲不好的时候,董氏总是炖了莲子乳鸽给冯亦程用,左右今日无事便亲自下了厨。
董府的两辆马车缓缓从街角转出来,董葶珍靠在团枕上,垂眸轻抚着腕间的镯子,听着马蹄声,和马车檐角挂着灯笼轻轻磕碰车厢的声响,他朝外面问了声:“什么时辰了?”
跟着马车随行的婢女听到董葶珍问话,应声道:“回姑娘的话,约莫申时末了……”
申时末了,那他大约也不会在等着了吧?
董葶珍咬了咬唇,手用力捂住腕间镯子。
马车刚从长街一头转出来,董葶珍细白如玉的小手还是挑开了马车小窗的锦缎帘子,对贴身婢女道:“你去同两位妹妹说一声,我要去食芳斋给母亲买点心,让他们先回府!”
“是!”董葶珍的贴身婢女应了一声,便小跑去后面那辆马车旁。
从长街转角之后,两辆马车分开而行,一辆回董府,一辆朝着长明巷而去。
马车在食芳斋门前停下,董葶珍身边的婢女一路小跑进去,不多时又小跑出来,凑近马车小窗压低了声音道:“姑娘……殿下还在等着姑娘呢!”
董葶珍只觉的信自己心跳都快了几分,他咬了咬唇迟迟未动。
“姑娘!殿下可等了姑娘两个多时辰了!”婢女低声道。
董葶珍狠了狠心,带好围帽,扶着婢女的手款步从马车上下来,被婢女扶着直接上了二楼雅间。
董葶珍的贴身婢女看到守在雅间门外的小厮,对其颔首,那小厮立刻将雅间门推开。
立在门外的董葶珍搁着围帽薄纱,看到那立在窗前的挺拔身姿眼眶一热,抬脚进入雅间之内,那婢女连忙将雅间门关上,同小厮一同守在门外。
梁王就立在窗前,看着取下围帽的董葶珍立在原地不动,眼眶湿红:“我听说……陈太傅为陈钊鹿请谭老太君,去你们府上提亲了?”
董葶珍立在门口,手里紧紧攥着围帽颔首。
“不行!我不能再等了!我现在……就要去你们府上求亲,即便是跪断了我这双退,我也要求董大人将你嫁给我!”梁王神情激动,往前走了两步,脚撞在桌腿上,身形不稳趔趄向前。
“殿下!”董葶珍吓得快步上前扶住梁王。
“葶珍……”梁王看着将他扶住的董葶珍,堂堂男儿竟然就那么哭出声来,“我知道,我蠢……也笨!我配不上你!以前……为了救信王哥哥,我听信谗言还差点儿害了镇国王府满门!我知道错了!我也得到惩罚了!我自小到大……他们都欺负我,只有你……只有你是不一样的!只有你对我好!要是连你都没有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葶珍……我不能没有你!”
董葶珍心中大撼,眼眶也红的一塌糊涂。
他没想到六岁进宫赴宴时……他不过拉了一把被信王欺负的梁王,给了他一方帕子擦脸,他竟然记到如今,竟然说从来没有人对他那么好过。
他不知道梁王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这样小小的举手之劳,他竟然记了十几年,竟说这是对他好……
董葶珍就是这么被梁王打动,他心疼梁王,明明身为皇子,却过得如此可怜,他想对梁王好,想尽己所能让梁王开怀。
毕竟梁王是那种很容易满足的人,董葶珍不过是看在他在董府侧门等的久了,让人给他送了一碟子点心,他竟然能藏在怀里带去燕沃,又从燕沃带回来,说带着他给的点心,就好似他陪在他身边一样。
这样一个如此珍视他心意的男子,董葶珍又怎能不心动?
“我是个窝囊废!我知道我比不上陈钊鹿,陈钊鹿是状元之才,可我什么都不是!我胆小懦弱,无知又无能!葶珍你这么好,我却……”梁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是的!不是的殿下!”董葶珍被梁王哭得心都化成了水,轻抚着梁王的脊背,柔声道,“你是皇子……没有人能和你相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