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百舸拜别刘子善,上路找寻胡青山。途中,经过一处破庙,见两男一女正在那里争执不休,三人都面红耳赤,看来争吵甚为激烈。
  邓百舸上前询问原由,一长相英俊的男子道:“请勿打扰我等‘破庙论剑’,快些走开!”另一个外形落拓的男子道:“对,不相干的人请避让。”
  邓百舸笑道:“我看几位论剑,好似遇到了不小的麻烦,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你们。”那漂亮女子道:“小书生一句话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我们三人的确遇到些麻烦。是这样,我等破庙论剑,我胜了这个英俊的小子,这英俊的小子又胜了那落拓的男子,可是那落拓的男子又赢了我一招,所以我们三个分不出谁是天下第一。”
  邓百舸哈哈笑道:“原来如此,这个问题很好解决。”那三人都露出怀疑的神色。邓百舸道:“你们三人都来和我比过,谁赢了我不就是天下第一了吗?”三人大喜,都表示这主意好,应该试试。于是三人一一挑战邓百舸,可惜武功都稀松平常,被邓百舸三拳两脚就踢翻在地。
  邓百舸笑道:“我现在宣布,破庙论剑的第一名是我。”三人不敢有异议,都鼓掌表示祝贺。
  邓百舸问那英俊男子道:“你叫什么?师承何人?”英俊男子道:“我叫张三,师承少林,俗家弟子。”邓百舸叹道:“少林寺的名头可是久仰了。”又问那落拓男子道:“你叫什么?师承何人?”
  那落拓男子道:“我叫李四,师承武当。”邓百舸叹道:“武当实乃当世名门大派啊。”再问那漂亮女子道:“请问姑娘叫什么?师承又是何人?”
  那女子道:“小女子就是江湖人称‘黑发魔女’的九妹,师父是峨眉山的一心师太。”邓百舸叹道:“听说过,听说过,一心师太也是武林名宿。”
  三人齐声问邓百舸道:“兄长叫什么?师承又是谁呢?”邓百舸道:“我叫邓百舸,师父叫水月先生。”三人一起道:“没听说过。”邓百舸笑道:“是啊,我师父淡泊名利,与世无争,你们没听说过也是情理之中。”张三道:“兄台武艺这么好,不如我们四人一起结拜,组成‘四人堂’,日后行侠仗义。”
  李四摇头道:“‘四人堂’这名字太衰,我看叫做‘四大天王’比较好。”九妹道:“也不好听,应该叫‘四朵金花’。”邓百舸笑道:“几位好意我知道,但千州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
  三人一起恼道:“怎么?不给我们面子?”邓百舸苦笑道:“好吧,那就结拜吧,但是我要说明一点,我是个杀人魔王,现在屁股后面有六七百号人在追杀我,我们结拜后,你们要帮我把他们摆平。”
  话音一落,张三道:“大哥,对不住了,我家中还有八十岁的老母等我回去照料,我先走一步。”一飞冲天,消失了。李四道:“大哥,我妻子一人在家,正怀有身孕,须有人照顾,不好意思,我也闪了。”一步登天,溜了。九妹道:“大哥,我老公今天说要送我一件礼物,我去看看是什么礼物,失陪了。”一摇三摆,颠儿了。
  邓百舸一笑,继续赶路。
  行到一片草场,就见一个牧羊人在那里放羊,邓百舸上前问路,那牧羊人忽道:“小兄弟,你眉心聚满晦气,一月内必有劫难。”邓百舸奇道:“放羊倌会看相?”
  牧羊人道:“略懂一些。”邓百舸道:“请问羊倌大师高姓大名。”牧羊人道:“名字本无意义,小兄弟就叫我牧羊人好了。”邓百舸道:“那请问大师这劫数究竟是什么灾难?”牧羊人道:“天机不可泄露。”
  邓百舸道:“那么可有消灾之法?”牧羊人缓缓道:“浮华表面镜中人,雪海飘香梦里花。小兄弟去吧。”邓百舸把这句话想了好久,不明所以,又问:“羊倌大师可否明示?”牧羊人却不再答话,闭目入禅。
  邓百舸不敢叨扰,慢慢走开,想起这牧羊人很眼熟,不正是以前送他麻将的无名老道吗?忙回头望去,那牧羊人已经赶着羊群,没入地平线的云端,远远传来吟唱:“红尘多可笑,此生最无聊,稀哩糊涂也好,一无所知更妙!本是一根草,不求问世道,
  人世乱糟糟,何必寻烦恼,千山万水乐逍遥。”邓百舸不由自语道:“好令人羡慕。”他继续西行,不日已到兰州地界。
  这几天中,邓百舸反复思忖道人的话,依稀明白了一些,可是真要看淡看透人世红尘,又心有不甘。
  他想:“管它什么命运劫数,大不了一死而已,何惧之有,先灭了天风堂再说。”
  这日,邓百舸行至贺兰险峰,抬目仰望,但见山势险恶,峭壁嶙峋,一条羊肠小道直入其间。邓百舸瞧那天色已晚,四下里又不见半点人烟,只好摸黑上路。
  还没走出一里,就见两边山头忽地亮起数十盏火把,将那山麓照的一清二楚。邓百舸停下脚步,静观其变,就见半山腰下来两个人,都是短衣襟,小打扮,一看就知是山贼无疑。当先一人身材瘦长,眉脸长的青不楞登,两只金鱼眼上下乱翻,上前便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过此路,留下买路钱。”
  邓百舸笑道:“此山非你开,此树非你栽,大爷过此路,无须买路钱。”那人一愣,回头跟另一个身材矮小、脸色蜡黄、形如病猫的山贼道:“哥哥,怎么办啊,下面我该说什么呢?”
  那矮小之人立时火起,骂道:“真跟你丢不起这人,快去边边上乘乘凉去,还和他瞎扯巴个啥?说不过他,就揍他啊,长那个笨手就懂摸女人,不会打人吗?”瘦长之人眼睛一亮道:“哥哥说的在理,看兄弟来收拾他。”摩拳擦掌,捋袖卷衣,就要开打,邓百舸退后一步道:“慢,你家邓爷不杀无名小卒,快快报上名来。”
  瘦长之人又回头问:“哥哥,他问咱儿姓名呢,要告诉他吗?”矮小之人骂道:“你真笨出个屁来,哪里有当贼的留名留姓的,将这鸡巴人一刀杀了,拿了银子回山不就得了,哪来这么多废话。”
  瘦长之人道:“哥哥说的在理,我这就揍他个鬼娘的。”邓百舸哈哈一笑,上前抓住瘦长之人,往前一拉,只一下便把他摔倒在地。矮小之人见状,拔刀砍来,邓百舸挥出剑鞘撞去,当啷一声,矮小者的刀头掉在了地上,这时,瘦长之人已然爬起,大叫道:“哥哥,我们上次买的刀是伪劣产品,我忘记告诉你了。”
  矮小者骂道:“你个兔崽子迟早害死我。”邓百舸早已上前伸手抓住他衣领,一把将他从地上提起,恶狠狠地问道:“说,残害过多少无辜百姓?”这人在半空中挣扎道:“老兄饶命啊,我们昨天才开张,根本没杀过人。因为田地久旱,酷吏追逼,我才带了十几个村人来当贼寇,只是抢那穿戴整齐的,衣衫褴褛的我们也抢不上什么。”邓百舸道:“哦?果真没有做缺德的事?”
  这家伙哭腔道:“就是昨天抓了个丫头,想娶来当押寨夫人,现下在山上石洞里绑着哩。”邓百舸回头问那瘦长之人:“你哥哥所说可有假话?”
  那瘦长之人忙道:“我哥哥没说假话,都是真的。”邓百舸将那矮小者放下地来道:“你两个叫什么?”矮小者道:“我叫赵伟,他叫李斌。”
  邓百舸道:“既然你们无处可去,我就给你们指条活路。”赵伟和李斌齐声道:“大哥请讲。”邓百舸道:“你二人便去那江南投靠常恨将军的义军,到了那里报我的名号即可,这就去吧。”二人大喜,带了手下兄弟下山而去。
  邓百舸目送他们远去,才上得山来,寻见石洞,进入里面找那被抓女子。
  洞壁上点了火把,亮如白昼,在洞的尽头,一堆乱草上绑缚着那女子,但见这女子十八、九岁模样,肌肤赛雪,乌发如瀑,容颜如花,煞是可爱,不是慕纤纤却是谁?
  邓百舸忍住惊喜,将人皮面具往紧按一下,瞅眼过去看。慕纤纤误以为邓百舸也是贼人,凤目圆睁道:“闭上你的眼,不要看了。”
  邓百舸笑道:“看看也犯法吗?”慕纤纤娇叱道:“你……你快些放了我,告诉你,我门主可是武功高强之人,若是叫他知道你们这样对我,你们就死定了。”邓百舸使坏道:“哦?我不放你,你门主又怎么能知道你在这里呢?”
  慕纤纤急道:“你……你这坏人,你们把我关在这里究竟要怎么样?”邓百舸嘿嘿笑道:“你猜啊,猜到了我就放了你。”慕纤纤脸红道:“你真可恶,我不许你碰我。”
  邓百舸不由大笑道:“原来你不笨啊。”上前给慕纤纤松了绑,不料慕纤纤刚得自由,甩手就给了邓百舸一个耳光,差些将人皮面具打飞。邓百舸捂脸愕然道:“你恩将仇报也用不着这么快吧?”慕纤纤道:“谁叫你刚才碰我。”
  邓百舸哭笑不得道:“我说小姐,我不碰你怎么解绳子啊?”慕纤纤不再说话,低头拍身上灰尘,邓百舸觉得没玩够,假装要走,慕纤纤叫道:“喂,你要去哪里?”
  邓百舸回头道:“小姐,我要回家呀。”慕纤纤道:“回家?你们的头目呢?”邓百舸伸手作个杀人的动作道:“叫我干掉了,丢到山沟里去了。”慕纤纤轻轻问:“是吗,那你不是坏人喽?”
  邓百舸恶狠狠道:“谁说的?我比他们更坏,他们那么坏都叫我给杀了,你说谁坏?”慕纤纤虽然听着别扭,但还是害怕地退后一步。邓百舸摇摇头,转身又要走,慕纤纤又叫道:“喂,你要去哪里?”邓百舸长出一口气回头道:“小姐,你好麻烦啊,我都说过了,我要回家。”
  慕纤纤怯生生地道:“可是……可是我怎么办啊?”邓百舸道:“你也回家啊,你不会是吓的忘记回家的路了吧?”慕纤纤轻声道:“但是……现在外面天黑了。”邓百舸摸着鼻子道:“哦?你的意思是你怕黑不敢回家,对吧?”慕纤纤点点头,邓百舸接着道:“你是想让我送你回家对吧?”
  慕纤纤又点点头,邓百舸摊开手掌伸向前道:“那好,保护费五十两银子。”慕纤纤跺脚道:“什么!你敲诈啊,我哪里有银子给你。”
  邓百舸嘿嘿笑道:“没有银子,那就给点别的奖励吧,比方说……”慕纤纤气道:“你不要胡说,我才不要听。”
  邓百舸叹声道:“唉,女人真麻烦,尤其是漂亮女人,更麻烦。”说完,抬脚就走,慕纤纤紧跟在邓百舸身后,待邓百舸出了山洞发现她还跟在身后时,就回头凶巴巴道:“小姐,我警告你啊,别再跟着我,我可是坏人,把我惹急了,我就拔光你衣服,把你扔到光棍村里去。”
  慕纤纤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他,也不说话,邓百舸暗暗好笑,任由她跟着,走了一里多路,听得一声轻呼,他回头看去,就见慕纤纤好象扭了脚,正弯下腰去叫疼。邓百舸歪着脖子看着她,双手抱胸,不闻不问。
  慕纤纤又勉强走了几步,“哎呀”一声坐在地上,雪白的牙齿咬着下唇,显是痛极。邓百舸怜香惜玉起来,走到她身前道:“要帮忙吗?”
  慕纤纤狠声道:“不要你管。”邓百舸呆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就见慕纤纤突然“呜”一声哭了起来,泪眼垂怜,抽抽噎噎的让人看了好不伤心。
  邓百舸可没见过这种阵势,傻子般不知道做什么好,过了良久才柔声道:“你别哭了,疼的很厉害吗?要不我背着你,到前面镇里找个大夫看看。”
  慕纤纤这才擦了眼泪,低低“嗯”了一声,邓百舸道:“不过,我背你就一定会碰到你,你不会再打我耳光吧?”慕纤纤破涕为笑道:“我有那么坏吗?”
  于是邓百舸把慕纤纤背在身上,心里想:“女人真是怪物,搞不懂呀搞不懂。”慕纤纤把脸从邓百舸的脖子后面探过来道:“喂,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邓百舸稍侧头看去,差点亲到慕纤纤的脸,忙转回头道:“不,不,一点都不难看,很漂亮。”慕纤纤咯咯笑道:“你真有意思,你叫什么?”邓百舸道:“你先说。”慕纤纤道:“我先问你的。”邓百舸只好道:“我叫邓百舸。”慕纤纤惊道:“什么!”邓百舸就把人皮面具轻轻摘下来,慕纤纤不相信地看着,高兴地抱着邓百舸的脖子亲一下,泪水就又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