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西菁国公主正式进入东芜皇宫。西菁王子进宫时,颜惑儿不知道是个怎样的场面,但颜惑儿想,应该与这次的西菁公主差不多。街道两旁站满了想一睹公主芳容的百姓,浩浩荡荡的带着贡品紧随其后。锣鼓熏天,街道上人潮拥挤,负责开路的官兵维护着秩序,一直把防界线放往人潮中推。不过有一点颜惑儿没有想到是,西菁国的公主竟然没有选择做轿子,而是选择骑马而来。虽一展芳华,但也引来了不必要的惊慌——快到城门口的时候,不知因何原因马儿受惊,西菁公主被马儿甩了起来,就在堕马的一刹那间,原本在城楼上与东方亓、西菁王子和颜惑儿迎接西菁公主的南宫戟从城楼上飞身而出,一手搂住了西菁公主,救了她。总算有惊无险。
  待西菁公主正式会见东方亓和她的王兄后便转入了宴会。颜惑儿不知是否因为西菁公主城门前的那一幕受到惊吓,一直觉得不舒服,跟南宫戟说明后便回去畅园了,没有参与宴会。在回去的途上,她倒是撞见熟人了——钥辰。
  颜惑儿看到他的时候,消瘦了不少,脸上也多了几分疲惫。问他原因,便回答说,因为最近为了迎接公主的原因,忙碌了许多,也便疲惫和瘦了。
  “听闻,夫人怀孕了,是吧?”
  “是的。快三个月了。上次皇上设宴,怎没看到你陪伴在王子身边?”颜惑儿问。
  “奴才只是个奴才,王子没让奴才去侍候,奴才也不能问为什么。”颜惑儿看到眼前这个把“奴才”两字挂在嘴边的人,忽然觉得他陌生了许多。以前那个跟她品茶开玩笑的钥辰似乎不见了。尤其是他的眼神,她竟然看到一丝丝仇怨。
  浅谈几句后,颜惑儿便继续往畅园走。安坐不久后,小元子递上一封没有署名的信,说:“夫人,今天早上负责送信的太监把这封信交给奴才,说这是给夫人。”
  颜惑儿好奇地打量这封没有署名的信,屏退小元子后打开信一看,着实吓了一大跳。信上写着【叶城一役,着实佩服颜惑儿军师——南宫夫人。闻夫人有喜,欲与众人共贺,奈名难署,便捎信告之,雪颜公主与颜军师。孰是?还望相告。】
  颜惑儿看到愣住许久,待回过神时便想细问小元子送信者何人。但细想,写信者这一举纯属震吓之举,必有下文,便让把信收起,再作打算。
  南宫戟因为颜惑儿身体不适,也没有多眷恋宴会,中途便告辞。这是个国宴,除了南宫戟和东方亓外,还有盈妃和众大臣及其夫人。宴会上,西菁公主一展她的舞技,跳了一段鼓舞,赢得不少掌声。舞罢,西菁公主特意为南宫戟斟了一杯酒,感激他今天在城门前的救命之恩。西菁公主说:“戟,再次相见,你还是救了我的命,这一杯酒,为你的再次救命之恩,为我们的再次重逢干杯。”然后很豪爽地干掉。
  南宫戟回到畅园的时候,看到整个畅园都慌了。南宫戟问站在门外的小元子发什么事了,小元子回答说:“夫人从宴会上回来没多久就喊肚子痛,痛了好一会,刚刚晕过去了!”小元子擦擦额头上的冷汗,他被刚才那场景吓到了。颜惑儿看完信回到内厅就肚子痛,痛得她是翻来覆去,自在和张婶怕她伤到胎儿,便赶紧把她扶到床上躺下,没过多久,疼痛没减轻还加重了,颜惑儿把她周围的东西都扔了,他们想召御医,颜惑儿又不允许,闹了好久,她晕过去了。张婶和自在决定让小元子还是出宫找岚影大夫,小元子刚到门外就看到南宫戟回来了。
  南宫戟听后马上骑马出宫把岚影带回来问诊。一路上可把他们两人给急坏了。岚影之前受南宫戟嘱托照顾她们母子,有一个问题是他最担心的,但他没有告诉他们夫妇。当南宫戟听说后,脸色异常难看,他们俩希望,颜惑儿能迈过这个坎。
  一番诊断后,岚影沉默了下来,南宫戟会意地把张婶自在她们屏退,岚影走到南宫戟身边,小声说:“我们最不愿意的结果发生了。”
  这,无疑是个轰天雷,在这个午夜炸响在他们的心里。
  当夜,南宫戟在镂室过了一晚,他一直在想着岚影的那番话:“一二必取舍。”他母亲也说过,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不明白上天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对待他,让他在身边的人、事与颜惑儿之间作选择。他要的,只是想过平凡的生活。
  第二天早上,西菁国的公主便过来畅园看望南宫戟。小元子在看到她的时候,不清楚她的身份,她也没有带随从,所以小元子以为她是宫里的人,便拦下她。
  她的眼角扫视了一下小元子,然后撇过头说:“你这小厮竟敢拦我的路!”
  “畅园不待见宫里的人,姑娘甭管你是哪一宫的人,都不能进内。”畅园平时就不怎么招待内宫的人,今天就更不用说了,昨天晚上他们夫人差点小产,二爷吩咐了,今天畅园不待客。
  张妈听到门外有吵闹声,便出来一看。一见到西菁公主,她便开心地笑起来。“哎哟,月儿公主来了!可有去看看老夫人?”
  “张妈,我这可不是刚看完老夫人过来嘛,老妇人说了,让我过来看看戟,这门口还没进呢,就被这小厮个拦下来了!张妈,你可得管教管教啊。”说话间,她已经越过小元子,进了畅园。
  张妈也没赶她出去,倒是让她挽起自己手往屋内走,然后让自在上茶上糕点,嘘寒问暖地,还问她有没有用早膳。她一一回答张妈。旁人看在眼里很清楚,这西菁公主跟南宫一家很感情很好。
  与张妈谈话一番后,西菁公主问南宫戟在哪里。张妈便把昨天晚上的事告诉她。她听完后并没有搭话,也没有问下去,脸上更看不出她的表情变化。
  “月儿公主,是我们二爷没这个福气,娶到你这位公主。”这个月儿喜欢南宫戟的事,他们老一辈是很清楚的。当年南宫岳还在的时候,她曾经想通过两国联姻来巩固南宫家的王位的。只可惜啊,后来南宫岳因为付瑶琴抛下了他们母子,抛下了南宫王朝,还害死了她的大儿子,这一切都没了。
  “张妈别说这样的话,世事难料着呢。戟要是没空,我改日再来看他。”
  “不,不,二爷他有空呢,他昨天照顾二夫人很晚才睡,刚起床,我去请二爷来。”
  张妈去书房请南宫戟的时候,南宫戟正梳洗完毕准备去看看颜惑儿。张妈说月儿就在客厅里候着的时候,南宫戟犹豫了一会要不要去看她。张妈看出了南宫戟的犹豫,插了一句话:“二爷,月儿始终是位公主,在外面候着也不是个办法,更何况,月儿公主对你始终如一,二爷何不去看看她呢。”
  其实南宫戟并不是不想去看她,只是,他们之间的过往,让他不能再面对她。
  秦武四十七年,也就是秦武灭朝的前三年,四王进京面圣。当时的秦武朝已经风雨飘摇,内有四王蠢蠢欲动,外有夷狄屡屡侵犯,皇上召四王面圣,一则是正天子的威严,警告夷狄,二则是看看四王是否还有能用之人。当时,还是郡主的西钥月随西王进京,而南宫岳也只带了南宫戟进京,因为夷狄犯境,北王留下世子驻守边境,也只是带了北雪颜郡主进京,东王则带着他唯一的儿子东方亓进京。
  当时的他们都很清楚,秦武朝已经是名存实亡,灭朝只是迟早的事。南宫岳曾经对南宫戟说过,不管南宫家的立场如何,这场战争,南宫家是不能置身在外了。西钥月第一次看到南宫戟是在宫楼上,他眺望着灯火通明的京城街道,吹着他的玉笛。笛声悠扬而又凄凉,如泣如诉。当南宫戟看到西钥月的时候,发现西钥月已经泪拆两行,他知道,她是懂自己的。
  再后来,当他们在南宫别苑再相见的时候,他们才知道彼此的身份。而祝玉卿也有意撮合他们,只是他们的父亲各有各的算盘。一直到那一次他们两外游时,西钥月差点被潜入京城的夷狄探子拐走,还好被南宫戟救了下来,并且生擒探子。经过审问,探子最终把他们的潜入京城的目的讲出来,解除了京城一大危机。
  自此,西王也就默认他们的关系。虽然两家没有明说,但是各自明白。只是后来南宫岳为了付瑶琴抛下了整个南宫家,最后还不知所踪,西王也就没有让他们继续来往了。说白了,四王间的关系,都是利益连接起来的。而连接这些利益的纽扣,就是联姻。南宫岳娶的祝玉卿是东方太爷唯一的外孙女,北王娶的是西王的妹妹,西王的大女儿又嫁给南宫岳的大儿子,只是后来他们夫妻死在了沙场上。西王自此恨上了南宫家,更不允许西钥月和南宫戟交往。
  当年南宫岳抛下一切去救付瑶琴,害死了他的大哥大嫂,如今南宫戟自己又娶了付瑶琴的女儿,他自然是无法面对西钥月。
  “张妈,你……”南宫戟想说让张妈打发西钥月回去的时候,自在跑进书房,说夫人醒过来了。南宫戟马上让自在去把早膳搬到房间里,然后跟张妈说:“告诉公主,今天不方便待客,让她回去吧。”说完,南宫戟头也不回地跑去看颜惑儿了。
  张妈回到客厅的时候,发现西钥月不见踪影了,问小元子,也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