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反四逆,脉转沉细欲伏,乃酿成热深厥深,与热邪传人厥阴者何异?即以竹叶石膏汤,人参易西洋参,加黄连、
滑石,两剂而愈。同时有陆姓患此,医用回阳之剂,日夜兼进,厥逆烦躁日增,病患欲得冷水,禁绝不与,甚至
病者自起拾地上痰涎以解渴,迁延旬日而死。噫,即使真属阴寒,阳回躁渴如是,热药之性,郁而无主,以凉药 和之,病亦立起。
不学无术,曷胜浩叹!
张氏女夏月患霍乱,医用姜、附、藿、朴、茱、连等药,吐呕虽止,腹痛不已,而痢五色。至第八日,始延 余诊。两目罩翳,唇红舌绛,胸隔烦
,口渴引饮,脉细数,沉部有力。
是暑秽之毒,扰乱中宫而病霍乱,苦热
虽欲开郁止呕,毕竟反助邪势,致变五色毒痢。与子和桂苓甘露饮加黄连、银花、黑豆,两服翳退,而诸恙降序,
胃亦稍苏,因畏药不肯再服。余谓余邪未净,留而不去,残害脏腑,必转他病。
乃与三豆汤加甘草代茶,频饮而 愈。 李陆集园,治寒湿暴侵,咳嗽不止,用猪肺管一条,入去节麻黄二、三分,两头以线扎紧,配以杏、苑、
橘、枳、苏子等品煎服,甚有巧思。 王燮庵乃郎痉病,角弓反张,儿医不能治。
王自用当归四逆汤,一服汗解,亦可谓善读仲景圣书矣。然此必
太阳风寒之邪,因血分不足而内犯厥阴,故宜此方,非凡痉皆宜此方也。 一成衣患三疟数年,继又痢下,后患周身浮肿,待死而已。
忽得一方,用新鲜楝树上蕈一枚,切碎煮熟,连
汤淡服,一啜而三恙悉痊。 王燮庵幼时,痧后食酸太多,咳呛不止,年余骨立,五心烦热,已近童劳。一人教于每日黎明,以头窠鸡子
一枚,打千余下,入盐少许,沸汤瀹服,百日而痊。
黄氏妇崩血不止,大便泄泻,半身痹痛。余脉之,右濡、左浮弦略数,知其脾有积湿,肝有郁热,因外风内
陷,入肠胃则泄,入血室则崩,窜络则痛也。与旋复花汤加归须、桃仁、柏子仁润血和络,川芎、神曲以化湿, 芩、防坚营散风,五服而三恙全愈。
常州伍某素壮健,方啖饭,忽呼痛倒地,云胸膈如刀割,群医莫解。阅三日,恹恹待毙矣。一老人过问病患,
令磨陈墨汁与啜,痛立止,病如失。
因问此何证?曰∶记少时邻人患病类此,一老医以此法治之而愈,谓误食天 丝毒也。想墨汁无害,故令试之,不料其果合耳。
固始有人于元旦食汤圆讫,方出门贺岁,忽腹如火烧,痛不可忍,晕绝仆地,移时稍苏,而号痛声彻四邻。
延医诊视,皆云脉细如丝,不治。越日门外来一丐僧,家人辞以有病,僧云何不问我,家人苦无策,姑令诊视。
僧一望即曰∶是误食蛇精也。
于破囊中取药丸一粒,以水研灌。移时病者起,呕如雀卵者数枚,僧云未也;复呕
秽野狼藉,出一物如鸡子大,僧曰是矣。剖视乃血裹中蟠一小蛇,见人遽动作势上下。
病已若失,举家惊服。叩其 所以,云多年陈谷,蛇交其上,余沥粘着,误入腹中,乃成此物,少停即洞胸腹出矣。僧径裹蛇而去。
愚谓二证
皆不易识。大凡腹中卒然大痛,在饮食后而无别证可凭者,无非中毒也。重用玉枢丹研灌,似亦有效。
海州刘氏子,五岁出痘,遍体疙瘩,大如瓯,凡三、四十枚,医皆不识。一老妪见之曰∶此包痘也。吾所见
并此而二,决无他虞。
六、七日疙瘩悉破,内如榴子,层层灌浆皆满,真从来未睹者。痘书充栋,亦未道及。可 见医理渊微,即此一门,已难测识矣。
一妇免身后,脬肠内损,积秽碍塞,清浊混淆,而大小溲易位而出。以生黄丝绢、黄蜡、白芨、明矾、琥珀, 锉末水丸,猪脬一具煎汤下,即愈。
一人无故舌出于口寸余,或以巴豆烟熏之,饮以清心脾之药,不效。
余取鸡冠血涂之,使人持铜钲立其后,
卒掷于地,声大而腾,病者愕顾,视其舌已收矣。或请其故。曰∶无他,舌为心苗,心主血,用从其类,必鸡冠 者,清高之分,精华所聚;掷钲于地者,惊气先入心,治其原也。
富人冯氏者,寒热如疟,溲溺闭塞,少腹隐痛,汗出淋漓,医以为瘵,频饮补剂,日益憔悴。余切其脉细, 重按之沉紧而实。曰∶此有积瘀而成小肠痈,于法当下。
咸谓病久
羸,下恐有害,且素逸处,安有积瘀。余曰∶ 论脉如是,可询病者,曾持重物否。其人以告病者,初不省,既而曰∶一月前会携镪方出,遭客至,匆遽复入,
越日而寒热作,得毋是耶?药已遍尝而病不去,盍从其治!遂用桃仁承气汤,捣土牛膝根汁和服。
次日腹下痛如 刀割,殷血从溲溺出。如是数次,痛良已,病寻愈。
余视疾以之至先后为序,一日于众中瞥见一人,额端已起白色,急呼前,问所患。
曰∶臂有微肿。视之,仅 一小 。因潜谓同来者曰∶此白刃疔,色已见额,速归矣,危在顷刻。
其
人方出门,面部色渐趋口角,未至家死。 有仆足跟肿,终日奇痒。余曰∶此虱瘤也。
破之,出黑白虱数百,痒止肿亦退。
一人患时疫,发狂谵语,若有物凭之,曰∶不飨我,当取汝手骨。已而十指软堕如饧。
余曰∶是谓筋解,实
痿证也。古人治痿独取阳明,脾主四肢,表里相应,投以桂枝白虎汤,神识顿清,手指无恙。
潘氏子肋下肿溃,窜孔甚巨,孔中作声,如婴儿啜泣。
余曰∶是名渊疽,法不得治。其母哀请曰∶是子少孤,
婚又未久,一脉之传,惟此而已。余闻之恻然,乃曰∶但善调摄,更量力以行阴德,万分一得不死,专事医药,
不足恃也。
母子唯唯受教。余乃日夜属思,以谓证属大虚,固当补益,但疽孔作声,则内膜已破,气从旁出矣。
非护其膜,补亦徒施!以人参、白术、乌梅炭、白芨、白蜡、象牙屑、猪脊髓和为丸,令日三服,以固气;仍捣
诸药,益以生肌之品,制若粘饼,塞疽口,丝绵裹青铅罨其外,大膏药盖之,阔布缠缚其体,三日一易;复用参
麦六味加龙、蛎等品,煎汁饮之。
如是二十余日,其声渐除,三月余而口敛。余初经治,不望其果奏效也。 镇洋郑秀才颈下出水,涓涓不绝,已数年矣。
医谓串
。余视之,溃口三、四,皆甚深奥,曰∶此古所谓蚁 也。用穿山甲炙存性研敷,果瘳。
有食阿芙蓉者,遍体发
,痛痒交作,抑搔肤脱,终日昏聩,言语诞妄。余曰∶此中毒之最盛者,寻常解法,
恐不及济。用朱砂一两,与琥珀同研末,犀角磨汁,和三豆汤进之。
神志顿清,而遍身无皮,痛不可忍,复磨石 菖蒲、绿豆粉如尘粘席, 乃得安卧,不半月愈。
一妇患三疟年余,忽转身发疮,大皆如钱,疡医治久转剧,饮食不进。余曰∶此伏邪走泄为疮,三阴无恙矣, 不可作疮治,而以寒凉伤胃也。
以四君子加 、归、白芷,数服即愈。
昔在海门,有同事樊姓者,肩上患痈,医进荆防败毒散而寒热大作;又进仙方活命饮、外敷三黄散四五日, 侠脊
肿作痛,红晕满背,脊间高如覆碗;又饮内疏黄连汤、外涂铁箍等散,更日服蜡矾丸,至十朝黑陷,声嘶
呕恶,汤水亦不能沾,十一朝昏晕不苏。前医皆云毒盛无可挽回,招之不至矣。
有故游击杨公朝栋之孙忘其名,
善治痈疽,因不识字,人皆轻之。樊证濒危,不得已邀彼来视。笑曰∶此非阴证,被寒凉遏抑所致。
用吾药而患
处能高起者,尚可救。乃出药敷疮上,越日果高起。杨复视曰∶能从吾言,此疾可生。
第一不许服药,第二不许
忌口。缘现下粒米不进,必停药三日,使胃中宿药渐消,自能进食。既能食,正宜投其所喜,岂可强禁其口,而
再绝其胃气哉?如此则百二十日可以收功。
后竟如其言而愈。至所用之药,留心揣测,终莫能识。然此证若于初
起时,内以点舌丹汗之,顶上以蟾酥丸或白降丹泄其毒,使有出路,必无横溃决裂之祸。
寒凉日进而胃闭不纳, 蜡矾频服而声嘶作呕,酿成败证。设无杨公,人亦但知其死于病,恶知其死于药乎?举世梦梦,良可深悼。
壬寅,余在海门之东昌镇。
有徐姓者,患胸铄,腐肉上至顶,下至颈,左右至两耳,医不能治。余悯其贫,
为设法痊之。并不服药,凡百四十余日而收攻。
此开手第一证也,由是求治
者踵门不绝。余初亦未知不服药可愈病,因目击杨公之法,而私淑其意,治之果应。始悟世之外科,朝凉暮热,
欺世盗名,杀人不可胜计,而无形迹可寻也。
其始临证,则曰死证也,或他人治过之证,则曰前医误治,不可救 矣。皆为日后邀功避谤之计耳,可叹也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