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泽承喝了两口水,一口气堵在胸口,卡得他难受,他慢慢踱步到白阅颜身侧。
她怕是真的累了,才这么一会儿就沉沉的睡过去了。
她的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睫毛颤动,一副楚楚可怜又委屈巴巴的模样,韩泽承暗暗的想,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说的太重了,毕竟这小丫头也是因为他才只身闯江南的。
他这几天等不到白阅颜的时候的焦急,是真真切切的,他无奈的笑了一下,抬手抚开了白阅颜皱成一团的眉头。
人生几何,不如,珍惜当下,哪管未来。
他多日的纠结就好像是在暗无天日的海中前行,迷雾重重,看不见港湾,也看不见阳光,而失而复得的白阅颜就像一阵风,一盏灯,忽然,他就豁然开朗了。
他笑了一下,却没有了先前的苦涩,他隔着被子躺到床上,静静地看着白阅颜。
他想好了,那个该死的替代品男人永远都只能是个替代品,只要白阅颜还爱他一天,他就要死皮赖脸的在她身边苟活着,等她真的恨他了的那一天再说吧。
死丫头调皮死了,看来以后他不能随意出京了,省的她也跟着他乱跑。
韩泽承看着她,一颗吊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原点,也终于看清了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与其两个人一起痛苦到底,不如先给彼此留一段美好。
韩泽承小心翼翼的把白阅颜搂在怀里,不一会儿,就满足的睡去了。温香软玉在怀,韩泽承的嘴角都带着笑。
……
白阅颜醒来的时候,天刚刚蒙蒙亮,她悠悠的睁开眼睛,总觉得有东西压着她,难受得紧,脸上也总有一阵热风,虽然轻柔,但也是让她痒痒的。
她幽怨的揉了揉眼睛,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终于没有了那么强的压迫感,可等她睁眼,一张放大了脸突然映入眼帘,绕是天仙的美貌也把白阅颜吓得不轻,啊的往后退开了些许。
她张着嘴,又怕吵醒韩泽承,猛的用手捂住,一点点的小甜蜜在她心里化开,像吃了冰糖葫芦一样,甜甜腻腻的。
他怎么在这里?
他的温热的呼吸就打在她的脸上,白阅颜一下子就不觉得这是在扰她清梦了,反而是幸福的。
韩泽承眉头一皱,不情不愿的抬起眼皮看了退开了老远的白阅颜一眼。
他又关上了眼睛,自然的把白阅颜给捞了回来,大手扣着她的头把她摁进怀里,平淡的呼吸声在她头顶响起,他的声音慵懒又懒散,仿佛是无意识的低喃,带着无限的宠爱。
“乖,再睡会儿。”
白阅颜在他的怀里久久缓不过神来,她咧着嘴,满足的寻了个舒服姿势,就着韩泽承身上熟悉的清香再次进入了梦乡。
这一次,就连她的梦都是甜甜蜜蜜的,一觉醒来,身旁已经空了,外面天空大亮,只有她的这处床铺落下了帷帐,偷的了些许的昏暗。
白阅颜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开心得在床上打滚,抱着被子笑得像个二傻子似的,但她也没开心多久,就忍不住瞎想了。
韩泽承的举动这么突然,该不会是想骗她回京城吧。
白阅颜忐忑不安,迅速的起床,也没惊动什么人,自己去厨房拿了吃的草草结束早餐,就刻苦的在院子里练上了。
她的配剑不知道被那老头子扔在哪里了,她只能拿着李睿他们用的重剑练习,没一会儿她的手就酸了,但她还是不肯停下来。
韩泽承刚回来就看见白阅颜一身束口白衣,拿着重剑辛辛苦苦的挥着,虽然那模样不怎样,但好歹也有几分风骨,不算太糟糕。
他挑眉,这死丫头竟然知道努力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白阅颜本来就一身的伤,简直要被这重剑压得吐血了,心心念念着韩泽承赶紧回来解救她,结果韩泽承回来了,仿佛很诧异她的勤奋,呆呆的看了好久。
等到白阅颜都忍不住要自己扔掉重剑了,韩泽承才咬牙切齿的开口:“住手!你真是出息,这么一身的伤充什么刻苦!”
白阅颜对着他讨好的笑了笑,乖巧并如她所愿的扔了剑,谁知那韩泽承隐忍的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白阅颜咬牙切齿的盯着他的背影,甩了甩酸痛的手臂,自己喜欢的人,只能跟上呗,还能怎么样。
她以为那笑容是讨好,殊不知在韩泽承眼里,那就是个嬉皮笑脸的形象,让他忍不住懒得理她。
跟着韩泽承进了房间,白阅颜才发现,她昨天睡的是韩泽承的房间,她又小小的开心了一下,凑到韩泽承身旁,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袖。
韩泽承正在喝茶,他抿了一口,抬头看她,“怎么?”
“昨晚你睡哪?”
韩泽承放了茶,深深的看了白阅颜一笑,白阅颜心里只发毛,她感觉她浑身的毛都被他炸起来了,他似笑非笑的看着白阅颜,“你不是看见了吗?”
白阅颜又大惊小怪的啊了一声,“你知道?我还以为你当时没醒呢。”
“那也太惊悚了,”韩泽承无奈,“我没醒我是怎么跟你说话的。”
“谁知道你是不是习惯性的话。”白阅颜低头看脚尖,默默地吐槽。
韩泽承抬头看她,没有说话,手指一伸,点了点身旁的椅子,“坐,我有事跟你说。”
“我现在肯定不回京城。”
“不说这个,”韩泽承正儿八经的也给白阅颜倒了一杯茶,“跟你说点别的。”
白阅颜被这阵势吓呆了,呆滞的点头:“你说。”
“我其实会很忙,没空陪你,也不会有太多时间哄你,你的那暴脾气不改改,我真招架不住。其实我也没什么,我怕你气坏了自己。而且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就会把你伤害得体无完肤。白阅颜,你好好考虑一下,你要不要我?”
韩泽承斟酌着说道:“我真的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我不配你的喜欢。但……我还是斗胆,想跟你在一起。”
白阅颜一双眼睛瞪得老大,震惊的看着韩泽承,久久的没有反应,韩泽承苦笑了一下,他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这死丫头却不愿意吗?
那其实也好,至少未来不会痛苦。
白阅颜磕磕巴巴的抓住了他的手,颤抖着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和我在一起?你在跟我表白吗?!”
韩泽承看着她,遗迟的点了点头。白阅颜惊讶的张大嘴,一点也不相信这是韩泽承。
“别说伤害了,哪怕粉身碎骨,我也甘之如饴。”她轻轻的笑了一下,掩饰不住的喜悦透过她的眼睛。
韩泽承嗯了一声,“那就这样。”
要是真能如此便好了。
白阅颜的身份一下子就改变了,她有些局促的抓着杯子喝了一口,感觉他们两个之间有点尴尬,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便没话找话的问韩泽承:“当时山上的那些女孩子呢?”
韩泽承顿了一下,垂眸看着杯子里飘荡着几根茶叶的水,道:“去她们该去的地方了。”
白阅颜理所当然的认为她们是回家了,点了点头,还想追问,韩泽承却已经站了起来,打断了她的话,“我最近会很忙,你没事就自己在府里玩,别出去乱跑,最近流民请愿,外面有些乱。”
白阅颜丝毫没有怀疑,欢快的点了点头,只道:“那你可要快些回来陪我。”
韩泽承看着她清澈又单纯的眼睛,叹了口气,在这丫头的世界里也真是美好得紧,他在她的心里,大概是完美无瑕的吧。
韩泽承微笑,把她抱进怀里,顺毛似的摸了两下,“你可给京城那边报信了?”
白阅颜摇了摇头,“我让紫尧别告诉父皇母后,他们不知道我出京了。”
韩泽承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差点又脱口教训她一顿,最终却还是舍不得,又堪堪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反正她在承王府也不常回宫,估摸着只要她不闯祸,皇后是不会来找她的。
“那你告诉紫尧一声,”韩泽承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白阅颜被痒得瑟缩了一下,“那你就更不能乱跑了,我被很多人盯着,要是让他们看见你,我就说不清了,听到没有?”
“好啦,我保证不出去,我就在院子里,不,房间里行了吧?”
“嗯,一会儿我让人去给你置办些新衣服,你就乖乖呆着养伤,伤口裂开了可是要留疤的。”
韩泽承故意恐吓她,一想到这死丫头刚才还拿着重剑乱挥就忍不住嫌弃一番。
白阅颜撇了撇嘴,仿佛就等着这句话,她挣脱韩泽承的怀抱,乖巧的坐到了椅子上,敲了敲桌子,“我想吃螃蟹。我听说,陪都的面拖蟹最正宗了。”
“这季节哪来的螃蟹,”韩泽承无奈,“你受伤了,不能吃螃蟹。”
“啊呀不管,我都到陪都了你还不让我吃。”白阅颜嘟着嘴,一脸老大不开心。
“不行,不许吃。”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有你这样饿你情人的吗?”
白阅颜对自己的新身份适应良好,甚至还能拿出来压一压韩泽承。
韩泽承简直是被她气笑了,他揉了揉白阅颜的头,“我怎么就饿你了?”
“你不让我吃螃蟹。”白阅颜控诉得理直气壮。
韩泽承还能怎么样呢,只能认下这莫须有的罪名,再把这小祖宗给哄开心来,“听话,等你好了再吃。”
“那,我要吃东坡肉!”
白阅颜一听自己可以在这呆到伤好,立马开心得答应了韩泽承,让韩泽承想了一肚子的台词没能展现,他胡乱在白阅颜头上摸了一把,“好,我让人去给你买。”
白阅颜开怀一笑。
倒也是真的听话,连房门都懒得踏出一步,哪怕陪都与京城都乱成了一锅粥,她也浑然不知,每天就安心的养伤,等韩泽承。
韩泽承也懒得跟她说这些政事,倒是紫尧写信来给她提了一嘴大皇子被打入狱,只可惜白阅颜这个一根筋,只当她大哥犯了错,至于是什么错,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她更不知道那天回来之后,布洲山上发生了什么,百姓们又是怎么言说的。
于是乎这钦差府被白阅颜弄得像是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一般,殊不知外面的一张大网已经悄无声息的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