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轻荣起身,给胖子倒满了茶,异常恭敬,他温和的开口,眉眼间却是化不开的阴郁与邪气,“汪老板,你儿子有五岁了吧?”
“是,这臭小子可皮了。”汪老板一提到他的儿子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幸福得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
“那你一定也想看着他长大吧?”
“你这是什么话,哪个做父母的不想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
“是啊,可这几年我们大家做的都是刀口舔血的生意,指不定哪天事情败露就要被午门斩首了。现在大家手头上的钱也够挥霍一辈子的了,不如及时收手,你说呢汪老板?”
“你这是什么意思?”汪老板眉心一沉,皱起了眉头,整张脸的肥肉挤在一起,看起来触目惊心,他拍桌而起,整个桌子都随之一震,“收手?从我们合作的第一天起,我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们要是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打退堂鼓让我蒙损,我就把这些材料交到皇帝那里去。”
白轻荣收敛了笑容,阴森森的眸子盯着他,那人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缠上一般,难受极了。
“我想汪老板没听懂我的意思。那我就说的再明白一点,汪老板要不要退出,是汪老板你自己的选择,我无权干涉。但是我们,”白轻荣手指一滑而过桌上的众人,“已经决定好了。你乖乖的把那些东西给我们,我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不会阻拦你发财的路。”
“放屁!白轻荣你放屁!我只负责给货,客人都是你们去牵线的,我不懂销售不懂营销!这条路,走了就难回头。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汪老板大声的嚷嚷着,唾沫横飞,肥肉横陈,众人都嫌弃的皱了眉头。
“汪老板,你冷静一点,这个我们二皇子也考虑到了,早就给你想好了解决办法了,对吧二皇子?”有人赶紧起来劝诫激动的汪老板。
白轻荣嘲讽的呵了一声,道:“我会把所有的客户转给你,以后他们找你直接购买,没了中间人在里面赚差价,你能赚得更多。”
“我呸!”汪老板一声呸,唾沫星子全都喷在了白轻荣脸上,白轻荣咬牙,花了十足的力气才隐忍住不一拳砸在那死胖子脸上。
“你们说的好听,我要是会这些,当初也不会答应和你们合作!”
“汪老板,冥顽不灵的话,是会付出生命代价的。”白轻荣抹了把脸,咬牙切齿的道。
汪老板一愣,没料到他们竟然还要杀他灭口,气得脸都绿了,指着他们说不出话来,恨不得一口气没喘上来就死在这里。
“你们……你们真是好样的!过河拆桥的好手啊!我告诉你,就你这样的货色,想当皇帝啊?天下都得完了!”
白轻荣这下也没法再保持脸色,气得青筋暴起,脸都扭曲了,“你这样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也懒得跟你废话了。”
他一声令下,几个人立马亮出了配剑,坐在椅子上蓄势待发,蠢蠢欲动。
旁边拎着箱子的青衣一看,立马横在汪老板面前,刀剑出鞘,他刚才一直没出声,众人也是这才注意到他。
他们才发现他浓眉大眼,通身正气,十足的硬汉子,与满身痞气的汪老板一点也不匹配。
两边人剑拔弩张,兵刃出鞘。
千钧一发之际,包厢的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几个身着御林军衣服的人冲了进来,长矛陈横,围住了他们也堵住了门口。
几个人一看这阵势,再看看横在门口的皮箱,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白轻荣最先反应过来,“这,这是什么情况?”
“有人举报这里有你走私鸦片的证据,皇上特派我们来一查究竟。”
白轻荣冷汗涔涔的下,他陪着笑,不停的对汪老板使眼色,想让他把箱子给毁了,可那汪老板却好像被吓傻了,一点反应也不给他。白轻荣气得跺脚。
“胡说八道,我们不过是几个朋友小聚罢了。”
为首的人让人把箱子收起来,没有感情的道,“是不是真的回去就知道了,劳烦诸位跟我们走一趟吧。”
几个人一看事情似乎没有转机了,都心如死灰却又不甘心就这样等死,他们咬了咬牙,握着剑柄的手收紧,起身冲着御林军扑来。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拼一把!”
……
另一雅室里,白阅颜低着头,认真的翻看着天眼处的资料,正走马观花的看着人员简介,她突然眼睛一瞪,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的看了好几眼。
资料册上,姓名一栏赫然写着江泽的大名,画像也是与她在布洲山看到的人一模一样,可除了记录了他什么时候加入天眼处与年龄以外,再无其他赘叙,是这本册子里句子最简洁的一人。
白阅颜敲了敲桌子,紫尧和迟渊一同看向她,白阅颜看向迟渊,问他,“这个人,你认识吗?”
迟渊凑过去一看,点了点头,“认识,天眼处的前辈。”
“他现在在哪?为什么这个简介和别人的都不一样,怎么会这么简单?”
“一般死亡与失踪都会有记录,这个比较特殊。”
“那会不会是退出了天眼处?”紫尧问道。
迟渊默默的摇了摇头,眼神犹如一汪死水,他告诉她们:“天眼处没有退出,只有死亡。”
“这是什么意思?”
“天眼处的杀手都是从记事起开始培养的,而且天眼处做的每一件事拿出去都可能让这个世界改头换面,为了保证机密安全,只有死人才是最可靠的。”
白阅颜咦惹了一声,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评价道:“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凭什么为了自己就不让他们做选择,太可怜了。”
迟渊愣了愣,第一次听到这种论调。
对于他来说,天眼处的一切规定都是合理的,没有什么可怜不可怜一说,大概是没有得到过,所以也未曾想过还有主子会为了手下人着想。
看来天眼处的人以后要有好日子过了啊。迟渊看着白阅颜坚定的侧脸想。
“所以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迟渊思索了一下,“一般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既然出现了,我想,他应该是在执行一项机密任务。”
“你是天眼处的副统领,他去执行任务你竟然不知道?”白阅颜惊讶的张大了嘴看迟渊。
迟渊叹息,“我的权限不够。”
“不会吧!”白阅颜大叫起来,惊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你上头,不应该只有一个人了吗?这权限还能不够啊?”
迟渊沉默良久,这才开口:“准确的说,在我之上的有两个人,一个是统领,另一个是皇上。我不知道他任务的可能有两种,一种是统领私下安排的,一种就是皇上直接下达的命令。”
“可是怎么会呢?江泽是布洲山上的土匪头子啊,最多也就是我大哥的部下,怎么会是天眼处的人?”
“这我就不清楚了。
“改日去问问他弟弟吧,说不定会有线索。”紫尧宽慰白阅颜道。
“那……”
白阅颜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却突然听到门口一声门响,响彻天地,吓得白阅颜瑟缩了一下,而紫尧和迟渊却都同时危险的眯起了眼睛,蓄势待发的握着剑柄,锐利的目光盯着门口。
只要有一点点响动,他们就会同时冲上去,把闯入者全都给杀了,安全的护住白阅颜。
“吓死我了,”白阅颜给自己的胸口顺了顺气,又深呼吸几下才缓解了突然加快的心脏,“出去看看怎么了。”
两人应了,就往外走去,白阅颜被两人一左一右夹在中间,迟渊习惯性的走在白阅颜左手边的后侧方,就在一步之遥的位置。这是最能护住白阅颜的地方。
他们三人一起走出去,就看到二楼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客人都推门出来围观,而不过三个门之隔的地方,御林军与几个长袍男子打在一起,其中还有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
白阅颜疑惑极了,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而她的眼睛突然一亮,抬手一指其中的一名青衣男子,激动的就要冲上去,“江平!江泽的弟弟!”
江平此时刚好摆脱了御林军的围追堵截,正要跑路,却一下子和白阅颜对视,他做贼心虚,又听见白阅颜的喊话,慌不择路的推开几个拿着长矛的御林军就往前跑去。
迟渊稍稍向前一步,长臂一伸,就挡住了往前冲去的白阅颜,他长腿一迈,如风过隙,只留下他的声音,人却已经在了远方,“且慢,你们在这,我去追。”
他长刃出鞘,就好像周围的御林军都是摆设一般,如鬼影般缠上江平,江平跑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追着他的人,却没看见,他有些疑惑,却不敢轻易停下,可突然脖子上一凉,他自觉的顿住了脚步。
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而黑袍的迟渊气定神闲的站在他面前,一根头发也没乱。
江平惊悚的睁大了眼睛,也不敢轻举妄动,他瑟瑟发抖的对上了迟渊深沉的眸子,又飞快的移开,默默的举起手投降。
“二哥!”白阅颜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与御林军纠缠在一起的几人,失声叫了出来。
这是个什么操作?
白阅颜真的看不懂了。
江平和她二哥怎么会出现在同一间雅室里,还一同被御林军的追捕,而他们拿着武器挥舞又是在做什么?拒捕吗?
白轻荣闻言,愣了愣,手下的动作一慢,就被一直对他进攻的御林军钻了空子,他的手被重重一震,疼得他一下放松,刀剑一下子掉在了地上,他脚尖一点,刚把剑挑起来,就被三四个人死死的摁住,反手压在雅室门前。
他抬眸,眼中是不甘与气愤,谁知道这一抬眼就正好撞进了白阅颜清澈动人的眼眸中,他烦躁的撇开头,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他们这边的动作发生得太快,白阅颜都愣住了,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原本应该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二哥,竟然就这么成了御林军手下的罪犯!
“你们这是做什么!”白阅颜甩开劝阻的紫尧,一个脚步冲到了白轻荣面前,眉头紧皱,她随手扯了个御林军的衣领,迫使他靠近她的面前,“凭什么抓我二哥?”
“公主殿下?你,你冷静一下,我们也是奉命行事。”那御林军一看,竟然是白阅颜,瞬间就要结巴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呵?理由?”白阅颜嘲讽的翻了个白眼,这官腔打得还挺正经的。
“有人举报二皇子走私鸦片,并给我们提供了时间和地点,皇上特意派我们来探查。”
白阅颜闻言,反过来就把那御林军一脚踹开,义正言辞的道:“怎么可能!我二哥才不是这种人!”
白轻荣闻言,错愕的抬头,他和兄弟姐妹的关系都不亲近,对于白阅颜更是知之甚少,没想到到头来,最相信他的人竟然会是白阅颜!
白阅颜的一脚力度不小,直接把那御林军踹到了地上,他狼狈的捂住肚子,在地上哀嚎,周围的御林军脸色白了几分,赶紧扶起受伤的那位就往外撤,离白阅颜老远,生怕她一个不爽又拿他们出气。
“公主殿下,既然是皇上的命令,就一定有他的怀疑,你别太冲动了,不然一会儿回去王爷又要责怪你了。”
紫尧劝了劝白阅颜,叹了口气,冲着那受伤的御林军笑了笑,又利落的从口袋里拿出一袋银子递过去,一看就没少做这样的事,“不好意思啊,我们公主太冲动了,真是太对不起你们了。”
他们赶紧摆了摆手,开玩笑,谁敢记恨白阅颜啊?她没把你挂树上荡秋千就已经是她的仁慈了。
白阅颜嘶了一声,刚想反驳紫尧,就听到她说了韩泽承,默默的闭上嘴翻了个白眼,这些天紫尧可真是能耐啊,都学会用韩泽承来压她了。
“就你会说,”白阅颜哼了一声,又去看白轻荣,清澈的嗓音让白轻荣有些难堪,他这样狼狈落魄的样子,一点也不想被她看见,“二哥,你没事吧?他们用不用力啊?你们都轻点,万一是误会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抓着白轻荣的两个御林军对视一眼,害怕极了,又不敢松松手,急得都快哭出声了。好在领头的终于从房里出来,拯救了他们。
“公主,我们都是奉命行事,还望公主理解。至于是不是真的,我想,会有分晓的,我们把人和箱子一起带回去查一查,就会水落石出了。”
御林军统领不卑不亢的道,其实却早就被汗水浸湿了衣衫,冷汗岑岑。
白阅颜撇了撇嘴,“行吧,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御林军众人:“……”
“那你们走吧,对我二哥好点。”
“是是是。”
话是应了,可御林军统领还是踟蹰着不动,白阅颜挑眉,“怎么还不走?找打?”
御林军统领头摇的飞快,他指了指白阅颜身后,“那个人,我们也该带回去的。”
白阅颜疑惑的顺着他的手指转头一看。
这一看才发现,迟渊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黑色的铁链,把江平像拴狗一样的拴在旁边,另一头随意的握在手里,浑身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封寒冷。
“迟渊,把人给他,”白阅颜翻了个白眼,晃了个手,不情不愿的命令道,她说完又转头看向御林军统领,“这个人,不许动,父皇也不行。”
在场的御林军都是一愣,不明白这是哪一出,他们的脸色变化莫测,白轻荣不禁摇了摇头,他这妹妹讲话也太暧昧了,这不是故意让他们想入非非吗。
御林军统领默默点头称是,别提多恭敬了,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把这些人抓回去复命,他一点儿也不想和白阅颜再纠缠下去了。
白阅颜见御林军统领应了,满意的点了点头,大发慈悲的放过了他们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