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死?!巴根,腾之勇士居然会说出这两个字,倒不如现在死去!”特木尔眼中的光芒骤然锐利起来,一声轻响弯刀出鞘,特木尔纵马向巴根跑去。巴根目光微微一闪,默默低下头,直到弯刀直逼而来,他才猛然抬起头,目光中有淡淡留恋。但弯刀在他颈边停下了,特木尔的手微微颤抖着,看着幻象的几人甚至听到了他咬牙的声音,可刀,却始终未落。
“巴根,你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腾,对吗?”特木尔的刀无力地垂下,他似乎放弃了。
“是,巴根一辈子不离开”巴根的眼神黯淡了一下,而后又浮起了一丝希望。
“那好”特木尔收起了弯刀,背对着巴根,“从今天起,我会忘记你,海那赫会忘记你,腾会忘记你。
我的大将巴根,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说着,特木尔打马离开,那些骑兵也纷纷跟在他身后离去,再也没有人看巴根一眼,只有空中飘扬而下的雪花一层层落在他头顶。
“大汗,特木尔大汗!但巴根及其子孙会永远记得您!”看着特木尔离去,巴根突然大声喊道,纵马拦在特木尔身前,他滑下马背,虚弱地单膝跪地,随后眼中又浮起一丝希望,“也许有一天,您或您的子孙还会出现在我或者子孙的面前,还可以……”
“不会有的,无名之人!”特木尔的声音异常冰冷,“我说过,我会忘记你!”说着,特木尔绕过他,继续向前走去。
“大汗……特木尔!我知道你的雄心壮志,但你也应该明白,那片土地并不适合我们。
而百姓想要的,不过是升平二字而已!”跪在地上的巴根大声喊道,声音凄凉。听了他的话,特木尔宽阔的背猛然一抖,而后他回头深深地看了巴根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开,消失在了巴根眼中。
“升平……”巴根喃喃自语,雪地中回荡着他的声音。
刺眼的白色光芒开始泛起,观闲知道这是即将走出幻象的标志,他看了一眼懒云。只见懒云低着头,棱角分明的脸埋在一片暗影中,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他抬起头先后向洛渊和观闲望去。
观闲挪回目光,却发现一个模糊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巴根身后,感觉很熟悉。观闲一惊,想仔细再看时白光已经布满了他面前的景象。一片炫目中刺耳的冷笑声传来,不知是幻象还是真实。
观闲叹口气,缓缓合上眼睛。
……
“被他发现了,巴根!你不该说最后的那句,那不是腾之勇士该说的话!”巴根身后,秋宇轩悄无声息地现出身形,身上的雪色长袍耀人眼目而又带着淡淡哀伤。
“又有什么关系呢?”巴根跪在地上,嗓音已经嘶哑,“你真的有办法阻止他们相残?我知道,此生都无法再见到他们了,这是我活下来的唯一眷恋。”
“放心!”秋宇轩上前拍了拍巴根的肩头,“我不会让你白白辱没腾之勇士的荣誉,他们绝不会相残!”
……
“所以那就是你的办法?”周的皇宫中,脸上已满是沧桑的苍易坤露出奇异的笑容,目光澄澈几乎映亮了天空,“令我们相残的是周和腾,所以能阻止我们的也只有周和腾”空中,一只飞鸟悄然掠过,苍易坤清澈的目光也骤然被斩断,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浓重的黑雾,任何人也无法看透的黑雾。
“但秋宇轩你不要忘记了,我是苍易坤,是你从小便一直跟随的人!你阻得一时却阻不得一世,周和腾是宿敌,本就不是你我能更改的!”
不断颠簸的马车上,观闲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中的是懒云关切的目光和听轩时不时向他撇来的目光,马车外传来淡淡的冷酷气息,在外驭马的应该是洛渊吧。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疾驰的马车令观闲感到浑身酸痛,他揉着肩膀向懒云问道,同时奇怪地看了听轩一眼,这小丫头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去海那赫啊,‘宝格德’不是在海那赫吗?”懒云露出笑容,他看了一眼听轩,眼中充满兴奋,“扎那和嘎鲁和我们一同去,他们答应帮助我们了!”
“什么?答应了?!”观闲疑惑地看看懒云,能让他露出笑容,扎那和嘎鲁必定是自愿的,这怎么可能?他起身掀开布帘,果然看见了骑在马上的嘎鲁。这时嘎鲁也看见了观闲,竟然向他微微一笑,神色中带着尊敬和感激。
“伟大的巫,您终于醒来了。
不论您来自哪里,嘎鲁都要感谢您,是您让我们解除了心中多年的疑惑,也为巴根洗清了多年来懦弱胆怯的谣言,因此嘎鲁情愿跟随在您左右,助您达成心中所愿!”嘎鲁在马上微微欠身,一反之前的恶毒和凶狠。
见到嘎鲁的样子,观闲不禁一愣,疑问在心中团团乱转。解除了心中的疑惑,洗清了多年的谣言?自己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懦弱胆怯……猛然间,观闲想起了那些幻象,嘎鲁说的是它们?可是自己明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被嘎鲁感谢?观闲心中一动,猛然缩回头看向懒云。
懒云正盯着观闲,一见他看向自己连忙摇头,闪烁的目光向马车外飘去,是洛渊!观闲心中一动,而后垂下双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们想出要如何令海那赫交出‘宝格德’了吗?”扎那沉稳的声音突然从马车外传来,看见探出头的观闲目光中的疑惑,他轻飘飘地说道,“伟大的巫,你口中的‘宝格德’可是特木尔大汗遗留下来的,海那赫的圣物啊!”观闲闻言,顿时目瞪口呆,脸上露出些许后悔的神色。懒云默默转过头去,身体微微颤抖,不知是在担心还是在强忍笑意。
观闲狠狠地看了懒云一眼,余光中却突然发现扎那正在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似乎还露出些许笑意。观闲不禁全身一抖,扎那和嘎鲁心中的“巫”究竟拥有怎样的本领?他们的帮忙……该不会想要凭自己和那些马匪强夺海那赫圣物吧?
“明天我们就到海那赫了。”待观闲再度正视扎那时,扎那已经恢复了严肃的神情,他勒住马,看着远方的夕阳说道,“我们要再不满一天的时间中想到更好的方法。”
观闲立即随之点头,心中却不由一颤,更好的方法……
夜色如墨,月坠星河,银白色的光芒从空中毫无遮挡地洒下。若在周,这样纯净的月光会显出万般静谧,可在腾却只能映出无尽苍凉,亘古传下的雄浑之气载着历代勇士的英魂在草原上奔驰咆哮,厮杀的叫喊从每一根青草中透出。
熟睡中的扎那猛然惊醒,他将耳朵贴在地面上仔细听了听,面色立刻一沉,而后一跃而起。
除了正在打坐的懒云和伟大的“巫”观闲以及车内玩耍的听轩外,其余人都被粗暴地踢醒,连洛渊也难逃不幸。只是洛渊面色沉静,无论观闲如何仔细也看不出喜怒。
被唤醒的众人初时不明所以,但很快他们便纷纷瞪大双眼,惊讶地看着远处一点火光越来越亮,终于燃遍了整个天空。
张牙舞爪的火焰犹如妖魔,远远看着的众人仿佛能听见火焰中的嘶声大叫。
此时,被惊醒的马匪们和洛渊观闲早已跳上战马,而懒云和听轩也跳上了马车,因为原本贴着地面才能听见的马蹄声如今已经清晰可闻。夜幕中突然现出几条黑影,马若飞龙,人如利剑。
虽然在逃,但三人身上却都显出一种沉稳的气质,尤其是为首的一人更是在沉稳中显出几分不弱于人的气势。
而在他们身后,一队骑兵举着马刀尾随而至,月光映在刀刃上反射出雪亮的光芒,喊杀声中一阵阵杀气从其上散发出来,不知道有多少冤魂缠绕其上。在这被火光染红的夜色中,奔驰的骏马仿佛夜色中游走的精灵,只是它们并不温柔,反而比人更加冰冷。
洛渊眯了眯眼,突然策马冲上前去拦住追着前面三人的骑兵。一名骑兵见他上前,正想开口询问却只见头顶一线白光划下,杀气腾腾,快如闪电。骑兵倒下的同时,扎那也醒悟过来,大吼一声向前冲去。
嘎鲁初时虽迷惑不解,但仔细看了一眼那三人身上海那赫的徽记后也恍然大悟,带领着马匪上前帮助哥哥。而在洛渊和扎那等人之后,观闲虽然悠闲地骑着马上,一团火光却早已在骑兵中绽开,几名骑兵被莫名降下的火点燃,嚎叫着跌下马背,骑兵们顿时大乱。
一片混乱中只有懒云一人呆呆地牵着听轩站在马车前,疑惑地看着观闲几人,呆愣的样子甚至将被追逐的三骑也吸引了过来。
“呆子!同伴都在战斗,你在做什么!”为首一人仔细看了看懒云后失望地说道,似乎方才以为他这群人中最重要的人。随即他拨转马头,高举马刀向刚刚追杀他的骑兵冲去,身后两骑如影随形,也同时高举着刀向前冲去,居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哦哦!”懒云猛省,随即羞愧地摸摸自己的光头又担心地看了看听轩,小声嘀咕道,“但听轩在这里,有洛渊和扎那、嘎鲁已经够了啊,何况还有那个‘海那赫的巫’!”
“巫?!海那赫的?”三骑中的第一人闻言一愣,目光古怪地看了观闲一眼,座下的马也随之一滞。
正在此时,观闲的喊声传来。
“退后!”观闲一声大喝,同时瞥了懒云一眼,这呆和尚什么时候也会说这样的玩笑?随着观闲的大喝声响起,洛渊立即后退,紧随其后的是扯着嘎鲁并不断逼退追上来的骑兵的扎那。而就在嘎鲁刚刚退开的瞬间,熊熊火焰冲天而起,整齐在地上画出一个圆形,将骑兵们围在其中。
落入陷阱的骑兵先是不知所措,而后他们的眼神忽然变化,身体也不住颤抖。不知是谁首先出手,只听一声嚎叫,血色在火圈中溅开,当血腥弥漫在空气中时,火圈中便成了人间地狱。嘶喊声、惨叫声,伴随着战马和人将死的呻吟布满天空。
连身为马匪的扎那和嘎鲁也不禁动容,二人用古怪的眼神看向观闲,却发现他也同样脸色苍白,身体甚至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