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到大厅坐定,白莫辞又命罗喽尽将美酒好菜取了上来,就地摆开酒席。厅上并萧明山等人约百十来人,坐在大厅内竟是宽敞之极。
  萧明山等人正饿了一天,有此美食美酒自是毫不客气,项易更是大碗与众人喝酒大口吃肉,惹得众好汉赞声连连,场面一时火爆。
  萧明山正喝完一杯酒,见厅外进来一人,正是分别已久的‘佛手’费通,忙上前招呼道,“费老先生?你怎么也来此地做客?”
  费通见是萧明山,笑道,“我当是何等英雄来拜山,原来是萧贤侄。”
  展虚影也是上前见礼,众人又嚷扰了半晌。白莫辞问道,“治明与这位萧兄弟是旧识?”治明是费通的字。
  费通应是,问萧明山道,“洛贤侄的病情如何?我那孙女可又调皮做了些什么头痛之事吧?”
  萧明山心想怎么是个人都问我这个问题,答道,“因朋友相托,我便与师弟分手来了蜀川。凡凡虽调皮,但也知书识礼,倒是与师弟相处最宜。”
  费通捋须笑道,“凡凡好动,阿离喜静,俩人倒是动静相宜。”又道,“我在蜀川这些日子倒是得了些药材,可暂压住阿离的寒毒,减缓痛疼。”费通这边又将与洛离、萧明山相识经历大致告诉白莫辞。当说及洛离的情形时,白莫辞眼瞳收紧,忙问及洛离长相情形,费通一一说明。白莫辞向萧明山几人揖首道,“两位小哥借步一叙。”
  白莫辞请了萧明山、项易及展虚影,领着费通、病书生花明、小灵通千眼、明月弓周世通、千手神通成又亮等几个山寨骨干来到偏殿,命罗喽们把好殿门,又详细问了遍。病书生等人闻言都拿眼看白莫辞,众人的眼里直欲呼出一个人来。白莫辞道,“不知昆夫子是否姓展,名秋曲?”
  萧明山道,“正是先生的名讳。”
  白莫辞忙问昆夫子的近况,更多的是问洛离的情形。待萧明山说及桃花坞大变时,明月弓周世通与千手神通成又亮早嚷道,“某说这数月没有南方音讯,原是出了这等大事。”又道,“小主子蒙难,我等罪不可赎。”说着,竟跺脚垂泪哭起来。
  白莫辞也是感叹,却见费通、萧明山等人茫然不解,心下道这等密事知晓的人越少对小主子越是安全,想罢忙喝止众人,问萧明山道,“之后又如何?”
  萧明山见这屋内众人神色且急且伤,暗自不解,只得说起自己与洛离去展府一行经历,说到苍茫山经历时,只道自己与师弟失散,师弟便去了玉佛山。
  白莫辞不解,寻着词问道,“洛郎官怎么去了玉佛山?“
  项易道,“那日猴儿泊大战时,某听见先生让我们寻什么白什么寺什么山,听不真确,但这世上若说名号叫的响又对师弟病情有帮助的自是玉佛山白渡寺无疑,想必师弟去那里寻医了。”
  白莫辞看了眼病书生花明,也不搭话,又问了些细节,听到展府三娘去玉佛山寻洛离去了,暗道看来展府也是念主子的旧情,要不怎会一路关注主子的行踪,再说玉佛山所在那些神僧见着主子自不会袖手旁观,倒不必过于担心。见萧明山等人再也无所知,便令小灵通千眼送萧明山等人去大厅继续用餐。
  费通与萧明山几人才出了殿门,便听闻屋内有哭声道,“主子定是病疾发作才去玉佛山求医。”
  白莫辞沉吟,病书生道,“成五哥莫急,主子去了玉佛山倒是一点事也不会有的。只是听那项易所言,展三哥原是要请主子来鼎伏山寻我等的,他倒将鼎伏山听作玉佛山,将老相公的名讳听作白渡寺,这才阴差阳错。”
  明月弓周世通道,“正是如此。这等人虽豪爽,却过于大意了,险些误了主子的性命。”
  病书生又对白莫辞道,“老相公,某素闻展二哥遁世后在白渡寺修行,这次主子去了他必是要出山的,于我复国大业又多了份助力。”相公二字,周时是对官居相辅一职的人称呼。
  白莫辞晗首道,“我意是我与醒世、千眼及又亮四人前去玉佛山拜见主子,将主子接上山来。”
  醒世是病书生花明的字,花明闻言道,“不可,如今蜀川形势复杂,正是我们图谋此地良机。老相公理应在山中坐镇,居中调度。某同成五哥、又亮弟三人同去便可。千十弟当留在山中探听消息,以为耳目。”
  白莫辞道,“也罢,便是这般安排。另,醒世下山可去查探一件事。”
  花明躬身听令,白莫辞道,“平阳王生下山寻访主子许久,自今毫无回报,某担心王生遭了贼人的毒手。”
  众人应诺。花明又道,“我见主子身旁这俩位师哥虽是好手,却也似与我等志趣难一,否则展三哥在世时早当告知主子行踪来历。”
  白莫辞点头,道,“这些人江湖礼节好生相待便可。你们今夜便出发,待请了主子回山请了谥号,再与秋曲设祭。”
  众人自是应诺,花明又道,“如今我们已得了传国玉玺,鱼凫氏也被我们降伏,是否可以浮上水面,以正国统。”
  白莫辞摇扇道,“不急。如今中原平伏,又有些暗中势力窥视,我们若是浮的早了,怕身受其害,莫若让彼等相争,以好渔翁得利。蜀川之地,当可暗中相图。当我等居有蜀川、汉中、陕西大部,辅助主子登上大宝,再高举王旗,天下当可归伏。”
  项易海量,数十碗烈酒不醉。萧明山却多了心眼,没喝几口便装醉睡过去。到了深夜,萧明山已是睡过好觉,偷偷爬起,假意解手,降住一名喽罗,问清展虚影及项易房间,悄悄摸去,却撞见一个黑夜向自己这便摸来。忙隐身柱后,看来人身材窈窕,正是展虚影,偷上前拍她的肩膀。展虚影唬了一跳,拔剑便刺。萧明山忙闪开,连嘘数声,道,“阿影,是我。”
  展虚影定神看清确是萧明山,没好气道,“偏你精怪,又要作弄人家。”觉察自己语气暧昧,俏脸一红,好在黑暗,也不怕萧明山瞧见。
  萧明山道,“我正要去寻你,没想到你反来了。这便好,我们快去易师哥那边。”
  展虚影跟着身后,小声道,“项大哥喝了许多酒,我看他早已喝的人事不醒了。只有你这个精灵古怪的人喝酒也要使诈。”却一头撞在萧明山背上,吓了自己一跳,忙抽身躲开,又被萧明山一把抱住隐在墙角黑暗处。她只道萧明山要轻薄自己,心眼蓦跳,不知是抵抗好还是任由他轻薄好。
  这时,一队巡夜人马自身旁走过。展虚影这才觉察,嘘了口气,暗想原是遇上巡夜的。但心里又隐隐有失落。
  萧明山见巡夜人马离去,噫了声,“怎么有这么重的心跳声?”
  顿时羞的展虚影跳了出来,揣了他一脚,只顾自的向前走去,暗暗恼道这人又在作弄我。
  萧明山经历人事后,除了对洛姬痴恋不忘外,于女子一途已是不陌生。见展虚影自怀里离去的娇态,自个也是心神一跳,暗想怪怪,展二娘的身子要比小珠细腻多了。这香味,好像是茉莉花香,又带了些奶味,可真正的诱人。要是能娶了这么个小娘子放在家中,也是件快活的事,那我不就是齐人之福?有通房丫环,有妻子。呸,这也不行,正房还是给姬姬留着,她么,做一个偏妻也是好的。
  俩人来到项易房中,项易却已不知到了何处。萧明山一呆,暗想易师哥自个儿去寻那传国玉玺了?俩人便出了房子,再要去找,听闻右边闹了起来,有喽罗喊,“失水了,失水了。”俩人看了眼那去,却是一处房舍起了大火。又听闻另一边喊道,有刺客。忽儿地四面八方闹了起来,似有数百刺客来了山上般。
  萧明山与展虚影也是不着方向的乱走,却在半路间遇上小灵通千眼,俩人打了手势跟着千眼后面。小灵通千眼带了数十人向后山奔去,后山已是围满了人,火把将场地照的透亮。
  有头领道,“千总管,贼子似有五拨人马,已被我们引进山洞内。”
  千眼道,“老相公无遗算,贼子果然中计。现在江面也被封死,你们只管守好山洞,任凭这群贼子在洞内搅和。”
  众人应诺。
  千眼又急急回返,到了一处院子见着白莫辞道,“今夜来的贼子为首的似是汉贼次子刘恒。”
  白莫辞点头,道,“这已是第八拨人马。如此下去不是长远之计,当可令鱼凫氏于益州城各处使那连环计。”
  千眼应了声诺。忽有暗器打来,灭了草灯。千眼喝了声“谁?”追出门来,门外夜下立着个黑衣人,周身似比夜色还要浓黑,那人道,“你这等前朝遗孤,早便埋于黄土,何必在此苦苦争扎。”
  千眼怒道,“屑小之辈,不足与言,接招便是。”
  俩人缠斗一处,千眼却也敌不过来人。旁边便有人帮手,四人合力攻打黑衣人,黑衣人身手轻飘,来去如风,每在险处,轻易跳开。千眼暗自心惊,道何处来了这么个好手,武功奇异,竟不曾耳闻。
  白莫辞站在台阶上看清来人武功,高声道,“某道是谁?原不过是十二连环坞的鸡鸣狗盗之辈。”
  那黑衣人哈哈大笑,道,“白老先生眼力非凡,只不过衣水楼一战,功力还有几许?”
  白莫辞道,“那便让某来领教阁下绝招。”说着纵身插入战圈,千眼及众人退了开来,团团将两人围在当中。
  展虚影躲在一旁拉了拉萧明山,萧明山看去,却是另有一个黑衣人钻进房内。萧明山与展虚影偷偷跟去,那人来到房内佛龛旁,摸索半会,扯住机关轻扣,佛龛开启,佛身转开,显出一个暗洞。那人没了进去。
  萧明山忙跟进去,依样打开机关,略一踌躇,跟着没进洞内。
  行约数十米,眼前一亮,显出方圆二十平方米的空厅,厅内四周布以壁画、刀戟,却不见那黑衣人。俩人正纳闷不解,后边闻听脚步声,已是无处可避,只好凝神注视通道口,进来的却是项易。
  项易见到萧明山,先是一愣,继而笑道,“我去明师弟的房间寻你,却不见人影,没想到我兄弟倒心有灵犀。”
  萧明山也道,“我去师弟的房间却没寻着人,便四处乱走跟到此地。在我们之前已来了一个黑衣人,只是到了此处却不见人影。”
  项易点头,道,“我也是跟着这黑衣人进来的。那帮北汉蠢人竟都以为玉玺藏在后山山洞,被白莫辞一网给打尽。”说话间,三人四处收搜,摸了半天墙壁并无特异之处,暗自纳闷。展虚影又是将地面一块块搜去,也无所得,抬眼看向空中,一呆,忙道,“你们看天花板。”
  项易等人看去,厅内天花板吊着个大灯,并无异常,不解地看向展虚影。
  展虚影纵身跳了上去,道,“果然如此,这灯后有密道。”
  项易等人都上了灯,灯后果然有个暗盒,仅供一人出入,俩人相识了一眼,项易率先爬了进去。萧明山与展虚影也跟着后面,上上下下爬了数圈,又落到一处黑洞旁。三人伸头看去,那黑洞却如先前一般被一大灯遮住,隐约地透出一丝灯光来。项易瞧了半晌,见里面没有动静,小心地跳了下来,厅内与先前又不一样,四周共有八个洞门,每扇门上都有一个八卦阵图。项易瞅了瞅不得要领,拿眼看展虚影,展虚影在各门八卦阵图上比量了良久,指着其中两扇门道,“我目前只能认定这两扇门是生门,可倒底哪扇却也不能断定。”
  项易道,“那便直闯吧,管他哪扇门,不过遇神杀神,遇佛斩佛罢了。”项易挑了扇门运足掌力拍去,门却打了个转吱声开来,竟让项易一掌打空。项易呆了呆,见门后无动静,踏门而入,里面却传出一阵掌风将其逼退。萧明山看了眼项易,两人默契地一点头,萧明山伸手自怀里取出数枚制钱,连连发进洞内,项易趁机闯了进去。屋内打斗声刚起,萧明山与展虚影也抢了进来。却见项易与先前闯进去的黑衣人打做一团,萧明山打眼看向四周,屋内黄幔遮天,正中摆放灵桌,桌上放了一个灵牌,牌上写着“大周天子周隆隐宗仁惠孝殇愍皇帝”。萧明山暗道隐宗愍皇帝是周朝哪个皇帝?从高祖排到哀宗,共有十三代,却不曾听闻愍皇帝。却见皇帝牌位前放一绫绸包裹的匣盒,盒子已被打开,内里正放着一块晶莹透彻的白玉印章,心想这便是周朝传国玉玺了,忙上前取到怀里,并招呼打斗正酣的项易道,“得手了,扯乎。”这是两人自幼在一起玩耍时用的不明不白的黑话,意思要得到的东西已到手,快跑。
  萧明山率先跑出去,项易击退黑衣人,忙后跟过去。那黑衣人眼看要得手,却被这三人取了去,哪肯罢休,弹跳起击落大灯,将项易挑翻地上。项易一个驴打滚,与黑衣人缠斗一处。
  萧明山与展虚影却开溜的快,早一步逃进洞内,又是爬了良久,跳下刚进来的第一个大厅,却被五个掩面女子团团围住。这些女子领头一个身着紫衣,衣角绣金边花角,冷声道,“阁下好快的身手,这半会便得了玉玺。”
  萧明山干笑道,“没有的事,我们见这个玉印好看的紧,便拿过来欣赏下。”暗道外面的争斗已结束了么?那白莫辞好手段,派了这几个小娘子来抓我兄弟。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似跟先生和离师弟有旧,既便失手了,想必会看在先生和离师弟的面子上放我们一把,那自然我们性命无碍,这倒可以拼上一拼。
  那领头女子伸手道,“既已经欣赏,便拿与我罢。”
  萧明山嘻笑着道是,将锦盒递与领头女子。女子没想到这么容易到手,犹疑地伸手去接,萧明山已是反手一拍,出掌偷袭领头女子的香肩,女子机警避开,娇喝道,“鼠辈作死。”身影一动,带着其余四人齐齐舞动了起来,似暗合什么阵法似的彼退我进,井然有序。
  萧明山却不是要与她们纠缠,袭击领头女子不成,跳出圈子,与展虚影合作一团,边打边走,出了机关暗道。
  外面却早已没有了人影,白莫辞与小灵通千眼等人不知道去了何处。萧明山退到院内,被五个掩面女子围住。女子的阵法已是使将开来,萧明山与展虚影突围几次,都告失败。这会外面的喊杀声又传来,喊杀声越靠越近。领头女子似有急色,长袖舞起,带过一阵香气。萧明山自上次在客栈着了他人迷香一道,已是留意这些江湖旁门左道,见香气怪异,惊道,“不好,快闭气。”已是吸进一缕暗香,身形一慢,那领头女子跳将上前一把夺了绵盒,其余女子见得手,弃了阵形,四散地没入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