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雯听她这么一说,忙又扶她起来。段雯从小投师学艺,下面虽师弟师妹一大群,却从没有跪拜之理,今日见这女子一个劲的跪地磕头,也着了慌,道:“姐姐何必行此大礼,快快起来。”
  女子仍不起,哭道:“恩人,小女子如今已无处去了,不如让我跟着您,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段雯道:“姐姐大着我好几岁,这样跪着,不是折杀我吗。有话起来再说。”女子道:“除非恩人答应让我饲候您。”段雯见状,只好说:“姐姐快起来,我答应便是。”女子破涕为笑,谢过段雯,这才站起来。
  段雯帮那女子安葬了老父,带着她上路了。那女子一路上“恩人”“恩人”叫个不停,段雯道:“姐姐休要这样叫我,听着别扭,我叫段雯。请问姐姐芳名。”那女子道:“小女子名叫盖飞霞。”段雯道:“好美的名字。”
  盖飞霞淡淡一笑:“段姑娘过奖了。”段雯又问:“霞姐,你这身功夫是跟谁学的?”“乃家父所教。”段雯诧道:“令尊大人会武?”飞霞点头道:“家父是镇上张大户家的一名武丁,专管看家护院。我也跟着学过几手三脚猫的功夫。”段雯道:“霞姐谦虚。”两人一路上攀谈,倒也不觉寂寞。
  段雯寻思着,自己有事在身,身边带着盖飞霞,行动实在不方便,可又找不出理由来让盖飞霞离开。只好暂且作罢。
  再说元无忧给刑逸尘治病,不几日,刑逸尘已恢复神志。见一丑少年坐在屋里,便答礼询问。元无忧道:“我叫元无忧,意外见你得了病,是那种犯傻的病,痴痴呆呆地恐怕有些日子了。幸亏遇到了我,只三天,便给你治好了。”刑逸尘听了忙作揖道谢。元无忧也不谦虚,道:“免了,免了,我问你,你衣着不凡,应该是个纨绔子弟,怎么痴痴颠颠地独自跑出来。像你这种文弱书生,既没见过大世面,又不会武功,在江湖上行走,一个小孩都能把你骗了。”
  刑逸尘心道:“小子年纪轻轻,口气倒不小,胡乱用词。‘纨绔子弟’?我看你比我还纨绔。”但毕竟人家救了自己的命,心里再怎么想也不好说出来,只应承道:“元少侠批评得是。”心里想着:“想我刑逸尘潇洒一世,竟让一个毛头小子评得一无是处。真是可笑。”元无忧一听,心中更加得意道:“你呀,还是跟我出去见见世面吧。”刑逸尘道:“元少侠说得是,刑逸尘还未报治病之恩,又烦劳元少侠奔走,实在过意不去。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请您。”元无忧一晃脑袋:“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我。”
  刑逸尘道:“我与少侠素不相识,少侠为何救我病症呢?”元无忧一听这话登时坐直了身子。厉声道:“你怀疑我另有所图?”
  刑逸尘忙道:“岂敢岂敢,少侠这么说,不是太看不起刑逸尘了吗。我是想,刑逸尘何德何能,敢劳少侠为我治病。”刑逸尘脑袋活,嘴也甜,几句话就哄得元无忧眉开眼笑。道:“既如此,我也不妨告诉你,少侠我得一老人相救,向他要了药方,决心也救治一人,来报答此恩。你可明白了?”刑逸尘暗道:“原来如此。”
  刑逸尘找掌柜的付房钱,一摸才知,自己数日行走,钱已花得差不多,刚好付不起这房钱。元无忧替他付了。刑逸尘过意不去,元无忧神秘地眨眨眼道:“你若想还钱也不难。跟我去一个地方。”刑逸尘道:“什么地方?”
  元无忧笑道:“赌场啊!跟着我,包你赢个百十两。”刑逸尘出身豪门,哪里去过这种地方,但元无忧拉得却紧:“跟我去见见世面也好。你放心,我轻功好得很,谁要欺负你呀,嘿,我抓起你就溜之大吉。”刑逸尘暗笑:“我以为有什么高明的招数,原来是脚底抹油呀,他等会一准要做什么手脚,只盼不要露馅才好。”
  待收拾好东西,元无忧拉起刑逸尘,轻车熟路地转到一家赌场,还离着老远,里面吆五喝六的声音就不绝于耳了。及至进去才看到,七八张桌子,都围着满满的一圈人,个个形态不雅。突然进了元、刑两人,风度翩翩,还很不协调呢。
  元无忧拉着傻愣愣看呆了的刑逸尘,挤进了一桌,掏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往桌上拍叫道:“我坐庄,押大的。”众人吃了一惊,看看元无忧,随即有几个押上了银子,叫着开局。元无忧拿起碗来,问道:“押大押小?”
  下面几群人叫:“押大的。”元无忧将两枚骰子投进碗里,上面又盖了一只碗,一面摇起来,一面问:“谁还押?谁还押?”刑逸尘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元无忧偷偷地换了骰子。又有几个押上的。
  突然碗一掀,元无忧大叫一声:“开啦!”一群脑袋伸过来,接着一片叹息:“唉,是小的。”元无忧把满桌子银子搂了过来,推在刑逸尘撩起的衣襟里。元无忧向他挤了挤眼:“怎么样?好好学着。”元无忧又押二十两,众人叫要小的,纷纷押钱,元无忧再偷偷换掉骰子,自然又赢。
  几次下来,赌徒的银子几乎全进了元、刑二人的腰包。原来分成七八桌的赌徒也聚集在这一桌来。
  这时候,只听粗声粗气的一句:“小子,我来跟你赌。”众人一看,原来是这赌局老板。老板腰圆膀大,相貌好不凶恶。众赌徒一看,知道老板看红了眼,要亲自下场,一定有好戏看。谁知这元无忧也不示弱,大声说:“赌就赌,谁怕谁。”元、刑、老板来到正中桌上,众赌徒围来观看,元无忧上去就坐,叫道:“你押多少?”
  伸手要去摸碗,老板伸手挡开元无忧,劲道十足,打得他险些叫出来。众赌徒不明就里,刑逸尘却看出来这老板来者不善。老板道:“我不和你赌,我和他赌。”说着指了指元无忧身后的刑逸尘。
  元无忧一惊,暗道:“这老板眼力倒不差,如果真让刑逸尘这傻子来,刚才的努力岂不功亏一篑!”刚想阻拦,刑逸尘却大大方方坐了上去。元无忧心里暗暗叫苦,悄把假骰子塞给刑逸尘,刑逸尘却推开了,对老板道:“老板,怎么个赌法?”“和刚才一样。”见刑逸尘谈话时神气昂扬,不卑不亢,倒让元无忧对这“文弱书生”有些刮目相看了。
  老板唯恐刑逸尘暗作手脚,抢先拿到碗,暗换了一枚骰子。元无忧没看着,刑逸尘却看在眼里。道:“老板,既然挑战,就要光明正大地赌,何必鬼鬼无尘呢?”老板大惊,暗骂:“这厮眼好尖。”却不愿承认,将桌子一拍,张手道:“哪里有?哪里有?”众人一看,桌面上陷了一块,骰子却是没有。有些久经赌场的赌徒们可看出了门道。原来赌场老板玩骰子都有一套,一般先备假骰子。
  这假骰子有一面比其它面重,可以随意控制点数,手法很快,一般人看不出。
  元无忧心中大骂卑鄙,刑逸尘却不慌不忙。老板正得意之际,刑逸尘把手伸了过来,发内力在桌子洞上一吸,竟把个骰子吸了出来,拿到老板面前道:“不是在这儿吗?”众赌徒无不惊骇,老板更是大惊失色,重新取了骰子,这事就算含糊过去了。元无忧暗道:“刑逸尘到底什么来头,居然有这种本事。”
  老板拼命摇起碗。虽然没有了假骰子,可像他们这种在赌场摸爬滚打几十年年的老赌手,纵使隔着瓷碗,也能对里面的骰子操纵自如。碗在桌上一放,老板道:“我猜大!”刑逸尘闭目侧坐,左手在桌子上一拍,道:“我猜小。”
  老板胜券在握,奸笑着打开碗盖,天哪,竟然真的是小。老板只好将面前二十两银子推过去叫道:“再来!”碗又被放下,老板道:“小!”刑逸尘眼不睁,仍一拍桌子,道:“大。”碗一掀开,果然是大,老板心中不服,也只好把五十两银子推过去。
  一来二去,老板不这么赌了,他说:“这样赌太没意思了,不如我们来玩猜点。众赌徒一惊,这明摆着坑人,谁能保证每次四个骰子全部猜准?这下老板可要赚了。老板狞笑道:”怎样?敢吗?“刑逸尘道:”怎么不敢?但是得押大彩。”“好!”刑逸尘虽第一次来赌场,但如此说话,俨然一个赌场老手。元无忧越发摸不清刑逸尘的底细了。
  碗放下,刑逸尘一拍桌子叫道:“十五点。”,一拍桌子叫道:“十七点。”,人群中不断传来叫好的声音,刑逸尘眼都不睁一下。
  一百两,二百两,三百两,元无忧已经算不清楚到底有多少钱了,反正堆在刑逸尘桌上的银子一片片,白花花的,看着叫人好生眼馋。
  老板的银子飞快地流到了刑元的腰包,老板急了,可也没有办法。渐渐的他发现刑逸尘每次猜点之前,总拍一下桌子。细思一下才明白了。原来,刑逸尘拍的这一下桌子,就把碗里的骰子按自己的意愿改变了。老板知道,这回可磕上个硬钉子。
  这次摇过了碗,老板看了看眼前的银子,暗暗使劲,心说这次一定要赢。如若不然,不管三七二十一,赌馆中自己人多,上手。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碗上,老板运了运气,得意地看了刑逸尘一眼,将碗猛地往桌上一砸,只听咣地一声,再看,碗底已深深嵌进桌子里,但桌子断口处边缘整齐,碗也不碎,周围人高声叫好。谁不知道这老板是赌场上大名鼎鼎的“无赌不胜”,在江湖上也很有名气,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无赌不胜把手放在桌上,暗暗使劲压住桌子,心说:这回你再怎么震也不行了。
  哪知刑逸尘眼也不睁,随手又往桌子上一拍,无赌不胜只感到右臂被嗡地一震,不禁给震得离了桌子,刑逸尘大喝一声:“一点!”
  “一点?!”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狂笑。元无忧忙拉了拉刑逸尘:“喂,你是不是赢糊涂了?四个骰子最少也是四点,怎么可能是一点?”刑逸尘慢慢抬起眼皮,斜眼瞥了一下对面得意洋洋的无赌不胜道:“请开。”无赌不胜笑着掀开了碗。刹时,全场的眼睛全聚在了那只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