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逸尘猜出一点,无赌不胜得意地打开了碗,心道:“这回我赢定了。”碗一掀开,只听得所有人惊叫一声,元无忧更是惊得喊了出来:“一点!真的是,真的是一点!”赌徒们也都呼了起来:“真的,一点呀!赌神!我们的赌神下凡了!”众赌徒齐刷刷跪倒在地。无赌不胜吃惊地往碗里一瞅,登时瞠目结舌,可不是嘛,一点!原来,四个色了摞在了一起,成了个“冲天塔”,最上面的骰子是一点!太神奇了!元无忧心中暗暗佩服。无赌不胜老板气急败坏,把桌子一掀,伸手就要抓刑逸尘。哪知刑逸尘看似文弱书生,气力却不小,一掌就把老板拨开了。众赌徒只道是赌神下凡,个个崇敬得不得了,哪里会去帮助无赌不胜呢!
  几个爪牙还想上来,刑逸尘手脚干净利落,几招之内把几个家伙掀成狗啃屎。元无忧眼都看直了。刑逸尘并不恋战,回身抓过元无忧使出轻功,破屋顶而出,众赌徒见了,更是对“神仙”深信不疑,个个虔诚祷告,祈求赐福。
  元无忧还没回过味来,刑逸尘在空中道:“你不是说你轻功很好吗?怎么重得像头死猪?”元无忧愣愣得只是说不出话来。
  一着地,刑逸尘又带他跑出去了几里路,这才停下。元无忧回味无穷道:“哇,刑大哥,你武功好厉害呀,看得我连轻功都忘了使了。”刑逸尘道:“准是作贼心虚,吓得忘使了。我劝你,就此收手,不要再干这坑蒙行当了。”
  元无忧道:“还说呢,你自称没来过赌场,可是赌术却比我高明得多。你呀,嘴里没一句实话。”刑逸尘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我确实没有来过赌场,可谁规定我的赌术就比你差呀!”
  元无忧叫了起来:“我们赢的那些银子呢?”刑逸尘装模作样地逗他:“哎,我好像将它们落在赌场里了。”“啊?咱们白费半天劲了,鸣。”元无忧竟急得哭了起来。刑逸尘忙道:“怎么哭了,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啊。刚才我逗你呢!你看。”
  刑逸尘把别在领口的前襟放下,里面满满地兜着雪花白银。原来,无赌不胜掀桌子的时候,刑逸尘就势把银子都兜了起来。但碍手碍脚的,就掀起衣襟别在领子上。元无忧只觉得这衣服穿得别扭,也没看出其中的机关。
  一见银子,元无忧才破涕为笑了。嘴里还骂着:“你真讨厌,故意拿我寻开心。”语罢多时,元无忧道:“刑大哥,你的见识武功比我都高多了,你带我出去见世面吧。我还要跟你学武功呢。想我爹当初让我习武,我却不学,真是傻瓜。武功其实很好的。我要学。”刑逸尘道:“学武之人只要不为祸百姓,无论休身养性,还是行侠仗义,都是不错的。”
  元无忧问道:“刑大哥,你喜欢游山玩水吗?我大唐遍处都是奇山异水,我们一起拜访名山大川如何?”要是过去,刑逸尘自是求之不得,定会一口答应。可如今,段雯下落不明,他心里惦记。怎还能有闲心游玩?
  于是道:“元公子,恕刑逸尘不能从命。刑逸尘多谢公子治病之恩,和这银钱之礼,如有机会,定当回报。只是现在还有事在身,实难与公子同游共乐,望公子原谅。”元无忧一听,心中倒有几分不快,又听刑逸尘道:“公子出来多日恐家里人挂念,也应回去待奉双亲,还是不要外出奔波了。这几日承蒙公子照料,实感激不尽。然天下无不散筵席,不如就此作别。这银两,刑逸尘只取五十两贴用,剩下的尽数奉还。”
  元无忧怒道:“刑逸尘,你刚得了些好处就想甩掉你的大恩人呀?”刑逸尘忙道:“不敢。”元无忧道:“你还没有教过我武功呢,怎么能这样走了呢?”刑逸尘道:“实在是有急事在身。”元无忧道:“那就让我同你一齐去嘛。”
  刑逸尘道:“元公子还是不要在外疲于奔波了,也应回去看看父母。”元无忧道:“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让我跟着你?那好。”元无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这可把刑逸尘吓了一跃,忙道:“元公子这是何必,快些起来。”元无忧道:“我元无忧今日拜刑逸尘为师,从此学习武艺。”
  刑逸尘见神色肃穆,不禁觉得有些可笑,道:“元无忧,你搞什么鬼,快些起来!”元无忧忽然换了一副表情,刚才的严肃一扫而光,两只眼睛俏皮地忽闪着,对刑逸尘道:“我如今拜你为师,你就不能撵徒弟走了吧。”
  刑逸尘一听,真是哭笑不得,只好说:“好好好,元徒儿,你快些起来吧,为师带你就是。”元无忧听了这话,才笑着站起来,挎上刑逸尘的包袱,殷勤地跟在后面。刑逸尘笑道:“看来收徒弟是件不错的事嘛,起码行李不用自己拿。”
  段雯与盖飞霞一同行路,盖飞霞对段雯照顾得无微不至,周到得让段雯都有些不自在。盖飞霞对这一带地形熟悉,走得很快。
  这日,飞霞说前面道路崎岖,不大好走,要给段雯买一匹脚力。段雯自谓练武之人,这点不平路都走不了,还怎么报师尊大仇,便推托不要。飞霞却说:“我往日随爹爹给张大户运货,知道前面地势不好走,我们这习惯了的还不成问题,只是段姑娘,虽是练武之人,怕是也难走啊。段姑娘想想,耽误了行程可是大事。”
  段雯想,飞霞说的也在情在理,骑马倒底比走路快多了。这些天段雯一路追下去,连刑逸尘他们的影都没见着,心里很是着急。便同意与飞霞进市买马。
  正巧,今天这镇上赶大集,马市上更是人山人海。段雯身上毕竟盘缠有限,不能挑那千里宝驹,只好选一匹一般的马,两旁的马贩子一个个唾沫星子横飞地介绍着自己的马,吹得天花乱坠,段雯不听那一套,只挑自己中意的。
  这马有的两耳耷拉,无精打采。有的勉强仰起脑袋,却睡眼惺忪。段雯看看这匹,又拍拍那匹,她不识马,只以自己喜好为准。
  那边卖的是拉磨的马,段雯过去随便看了看,拉磨马往往走不了远路,段雯瞥了几眼,就又到旁边去看。就在她转身的时候,感到被人拉了一下,也没见什么人。只道是自己产生错觉,可又被拉了一下。
  这回她看清了,原来是一匹浑身灰黑的马,只是身上沾好些泥,有好几撮毛被粘成一缕一缕的。有一只眼闭着,被土粘在一起,像瞎了一样。说实话。除了口轻,这匹马似乎一无是处。段雯靠近它轻声问道:“你想跟我走?”那马晃了晃脑袋。
  这下段雯可高兴了,心中暗道:“都说宝马是有灵性的,果然如此。”对飞霞道:“霞姐,我就要这匹马了。”
  飞霞道:“段姑娘,怎么挑了这匹瞎眼拉磨马,长得难看且不说,万一路上再走不动了,岂不更是麻烦?”段雯笑道:“不,我就要它了。霞姐,这匹马是通人性的,我跟它投缘,你就让我要了这匹吧。”飞霞只好付了钱。拉磨马只五两银子。段雯乐呵呵地牵上自己的马,飞霞又给它配了一副鞍子。
  段雯道:“霞姐,你也去买上一匹马吧。”飞霞不一会便牵来一匹马,也是匹拉磨的,又瘦又小,总垂着头,一副老态隆周的样子。不细看,还以为是头小毛驴呢!段雯看了,问道:“霞姐,你咋弄了这么匹马?”飞霞道:“段姑娘都骑着匹拉磨马,我哪能骑那好马呢?权且用二两银子弄来个脚力吧。”
  出了集镇不过十来里,就有条小溪。飞霞道:“段姑娘,让我洗洗你的马吧,看着它实在是难受。”那马听了,好像赞同似地停了下来。
  段雯跃下来道:“也好,它是该洗个澡了。说罢就把马牵向溪边。飞霞忙把缰绳牵过来道:“段姑娘,这事怎么能让你来干呢,快给我吧。”段雯道:“霞姐,你这是干什么?一路上你把我照顾得那么好,什么都不用操心,我很感谢你,可你事事都以我为上,我可过意不去呀!”
  飞霞道:“段姑娘救命之恩,飞霞永记心间,能为姑娘效劳,飞霞虽死无憾。”段雯道:“霞姐你这是何必?我从未拿你当仆人,始终视你为姐姐,你若总这样,我便不要你跟着我了。”飞霞道:“既然你拿我当姐姐,那姐姐照顾妹妹,不更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好啦,你去那边石头上休息一会,我来洗马。”段雯见状,也只好如此,独自坐到溪边大石头上休息。
  蓝天白云,红树红花。段雯只见自己倒映在水中,周围只有青山红水,倒显得自己形单影只。忽然水影模糊了,接着出现了刑逸尘的影子。段雯大惊,及至再看才知是幻影。她哪知道,就在几日前,刑逸尘也痴痴颠颠坐在这大青石上洗脸。
  段雯坐直了身子,见飞霞马还没洗好,就从怀里掏出那本《十二奇经》,翻开看了起来,只见第一页上就写着天琴念的那首血头行走歌,再翻开一页,就见一个正反两面的人形图,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穴位名称。段雯粗粗扫了几眼,就见背图左肩上有一肩井穴。段雯自笑道:“原来当日我被公治昊点的就是这肩井穴。”
  正在这时,就听飞霞呼道:“段姑娘,马洗好了。”段雯放下书,循声望去,不禁惊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