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段雯放下《十二奇经》,向飞霞望去,只见那匹马站在水中,污泥被冲刷干净,身上焕然一新,毛像黑缎子似的。那只眼也睁开了,两个眼睛清无恨明亮,炯炯有神。四蹄矫健,膘肥体匀,比刚才大有不同。
段雯把书揣在怀里,一阵风跑进水里,欢喜得不住赞叹,手在马身上抚来抚去,爱不释手。飞霞笑道:“段姑娘果然有眼光,我只道是匹拉磨的糟马,却没想到这样仪表堂堂。只是不知跑起来怎么样。”
段雯听了,一个飞身跃上马背,夹了下马肚子,黑马长啸一声,疾窜出去,不见了踪影,溅了飞霞一身水点。不一会,段雯骑着马就回来了,只见她喜上眉梢:“霞姐,这可真算的上是宝马良驹了,跑起来像阵风似的,也算这卖马的有眼无珠,把个千里马当成拉磨马,白白赔了许多银子。”
飞霞见段雯高兴,心中也十分欢喜,笑道:“咱们不是也走了运吗,老天爷要天上掉馅饼,咱躲也躲不过呀。”说了几句,飞霞也上了马,二人启程了。段雯道:“只可惜霞姐你骑了匹正牌拉磨马,我若跑起来,你就被落得十万八千里了。”
这匹马撒蹄一跑,的确落下飞霞一大截,段雯就放慢了马速,随飞霞并排行走。飞霞道:“段姑娘,依我看你也该给这马起个名字。”段雯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乌云驹。”飞霞怪道:“乌云驹?为什么叫它这个?”
段雯笑道:“因此马通体乌黑,又神骏非常,故此。”
又俯身拍着马脖子:“喂,黑马,以后,我就叫你乌云驹了,这就是你的名字,你可要记住了哟。”两个姑娘笑起来。
这日行到洛阳,二人进了家饭馆,在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子,从这能清楚地看到外面的街道。人群都在向前方拥挤,遥闻有阵阵铜锣之声。
小二送上菜来,飞霞便问:“这些人都去干什么呀!”小二道:“二位想必是远道而来吧?难怪不知道,我们洛阳最大的丝绸商张百万张老爷,有个儿子叫张如虎,从小娇生惯养,要什么有什么,结果张少爷被惯得飞扬拔欧阳,横行霸道。百姓们没人敢惹他。不过这张少爷倒是一身的好武艺,洛阳城内恐怕还没他的对手。这不,也不怎么的他就心血来潮,摆这么个擂台,说什么赢了他的赏金一万。”
段雯道:“那打擂的人多不多啊?”小二笑道:“客官可真会说笑话,张少爷那么高的武艺,谁敢上去比呀,听说都打死四五个了。有本事的,不愿得罪了张老爷;跟他有仇的,又没本事打过他,所以看热闹的是多数,真正打擂的没几个。”
段雯道:“这张如虎也忒霸道了,竟然草菅人命,非得杀杀他的威风不可。”小二忙着招呼别的客人了,段雯对飞霞道:“霞姐,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二人吃完饭菜,付了帐,随人流来至街头,只见一座大擂台当街而立,上面张红挂彩,好不气派。只见擂台上挂一副对联,字字苍劲有力,给擂台子增色不少,上联写道:“拳打南山虎”,下联写道:“脚踢北海龙”,横批是:“天下无敌。”
张如虎一身短打扮走上台来,拱手道:“诸位父老乡亲,我张如虎今日摆擂已是最后一天,如果再无人能胜得了我,这天下无敌的名号,我可就当之无愧了。”
正说着,台下一人大喝,:“张如虎休得猖狂,我王山要和你教量教量。”张如虎一看,是个五大三粗的莽夫,心中首先就有三分看不起。也喊道:“台下王山,先去挂号。”
一会,擂台上挂出王山的名号标牌。他从侧面台阶走上擂台,二人拱手见礼,便拉开架式比划起来。
段雯细细观察,王山只是力量大,招式却无奇处,倒是张如虎武功果然厉害,他对付王山猛冲硬攻的招式,毫不避闪,一一接住还是绰绰有余。
可见力道上张如虎还胜着王山一筹。王山头脑简单,只知一味拼攻,开始还略显迅猛,到后来就力不从心了。而张如虎以守为攻,不急于出招,摸清了对方的套路,也耗尽了对方的体力,突然进攻,厚积薄发,一掌穿过王山招式中的破绽,向前胸打去,王山嗷地一声怪叫,站立不稳,被打下了台子。几丈高的擂台,王山跌了下去,脑袋碰在了地上,脖子一歪,呼呜哀哉了。
人群中窜出一个老汉,跑到王山前,抱着王山放声大哭:“儿啊,爹叫你不要来,你非不听,那天下第一有什么好争的,全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不比这么个一钱不值的虚名好吗?如今你撇下爹娘去了,我们可怎么办呀!”
张如虎这种事见得多了,也不上心,照例叫人赏了几个钱,打发走了。
段雯只顾琢磨张如虎的招式,他总不出招,最后再一招夺人,干净利落,实在是看不出什么破绽,没提防台上飞下个人来,摔得血肉模糊,又见老汉如此大哭,心中大怒,两脚一蹬,纵身而起,一个筋斗翻上擂台,下面观众一片喝彩之声。
张如虎心中不快:“怎么来了个女的,真扫兴。”叫道:“姑娘家不安分守己,怎么也跑到这来瞎胡闹!”段雯答道:“你又没说打擂的只许男不许女。打不过我尽可以说出来,用不着百般推诿。”这几句激得张如虎怒从心中起,挥掌就向段雯打来。
段雯也学着刚才张如虎的样子,只守不攻,因恐力气不如张如虎,段雯并不接招,只是躲闪,台下人们以为段雯武功不过如此,不禁都捏着一把汗。
张如虎发现了点门道,心说:“好啊,这黄毛丫头想耗我,没门。”张如虎一变招式,也只守不攻。
段雯见拖下去也不是办法,灵机一动,想以言语激他出手。于是反守为攻,嘴里还说道:“张如虎,原来你不过这点本事,还敢摆擂台呢,看我今天怎么把你打个落花流水,满地找牙!”
张如虎反唇相讥:“真本事没有,你嘴上功夫倒是厉害。”段雯道:“我还未出手你就缩头缩脚,还敢自称武功第一,哼!你做好准备啊,我马上就打得你跪地求饶!”张如虎自小娇宠,未受过半点委屈,哪禁得住一个小姑娘如此羞辱。纵知道这是激将,也按捺不住,大喝一声:“小丫头,休得猖狂,让你见识见识我张如虎的厉害!”
段雯大喜,只要对方一出手,必有破绽可露。果然,段雯接了几招以后,发现张如虎个头太大,身子不灵活,于是施展轻功,跃上跃下,攻其无备。此时的擂台之上,才真正打将起来,台下不断传来喝彩之声。
段雯绕到张如虎背后,直冲背心打去,打得他一个踉跄,刚欲还手,段雯使个扫堂腿,一下子将张如虎掀翻在地。张如虎一跃而起!
张如虎见段雯武功如此高强,料自己难以取胜。两人交手一错之际,张如虎从袖中取出一杖银钉,夹两指之间,变拳为掌冲段雯打来。段雯不知有暗器,随意侧身闪过,张如虎手掌就贴着段雯的胳臂蹭了过去。段雯感到一阵疼痛,大叫一声,纵身跃开,再看右臂,被划了三四寸长的口子。
段雯恕不可遏,道:“卑鄙小人,竟敢在擂台之上使暗器!”台下有人也跟着嚷嚷:“张如虎,不是人,欺负姑娘下手狠!”张如虎也不管那么多,捏着银钉,步步紧逼。
段雯这下可被惹火了。一改灵巧之势,使出浑身本事猛攻。出招之快,使张如虎手忙脚乱,应接不暇,可他手里还捏着银钉,段雯不敢乱撞,心中却打好了算盘。
段雯虚掩一招,露出一处破绽,果然,张如虎欲故技重演。段雯也不躲闪,就势使了个仙人睡觉,张如虎的一掌就推至段雯头上,打空了。段雯看准他收掌之时,飞起一脚,直冲他手腕踢去。
张如虎大叫一声,手不由得松开了,银针“嗖”地一声飞到了半空中。台下人一片惊呼。段雯大喝一声:“你的暗器,还你去吧。”说罢从地上跃起,看准张如虎,一脚将银钉猛踢过去。
张如虎正在发愣之际,就见一道银光飞来,暗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