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霞追了几步,站在山路上,怔怔地望着,马蹄声渐渐远去,扬起一路黄尘。飞霞喃喃地念叨:“是段姑娘,一定是她,是段姑娘!”
吕荟惊魂未定,吓得脸色惨白:“乌云驹怎么了?它发疯了吗?”
郎三山走上来问:“娘子,要不要我去把乌云驹追回来?”“不必了。”飞霞平静地答道:“乌云驹是自由的,它找回了自己的归宿。”再说:“飞霞转过身来,郎三山发现她眼中分明闪烁着欢喜,“乌云驹是匹神马,它想走,谁能拦得住!”
段雯使出天意剑,这路剑法是一个“快”字,哪知戚冷月更快,明知是段雯先出招,可戚冷月总能后发先至,在剑缝里出掌,游刃有余,段雯不得不舞剑护体,且打且退,只盼戚冷月就此收手,否则就大大的不妙了。
两旁如月山庄的弟子个个目瞪口呆,当世两大高手比拼,何等精彩!有的看傻了眼,只是张着嘴;有的还想琢磨剑招,但两人拆的是快招,刚想明白一招,十几招就已过去了。
正此时,山上狂奔下来一匹黑马,直冲下来,几乎脚不沾尘,在十来丈远的地方突然加速疾冲,后腿一蹬从众弟子头上越过,乘着冲力,“咚”地一声狠狠地撞在戚冷月的后腰上。
戚冷月做梦也没有想到半路会杀出一匹黑马,冷不丁身子被撞得飞了出去,挂在树枝上。她忙使轻功离了树枝,却被“撕拉”一下扯破了衣服,戚冷月这回可是丢了人。
黑马窜到段雯身边,蹄下不停,用嘴叨起段雯,往背上一抛,稳稳跑了出去,转眼便没踪影。
戚冷月在众弟子面前大大出丑,却居然没看清是什么东西撞了自己,只感到眼前一花,连与自己交手的蒙面女子也没了。回头一看,众人个个像木头桩子一样栽在那儿,想起刚才的丑态全被这班人看到,不禁心中大怒,猛地跃起伸手在众人中间闪穿而过,众人连哼都没哼一声,齐齐倒地而死。
段雯骑在马背上,手在马脖子上来回抚摸,口中轻声唤着:“乌云驹,是你吗?你来救我了,你还记得我?”心中像打翻了的五味瓶,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走了半日,乌云驹忽然停下来,脖子向右歪。段雯道:“右边有什么?”随即跃下来,牵着乌云驹朝右走。
依稀感到像是进了个农院。
里面忽然传出一个苍老而洪亮的声音:“四弟既已到此,何不进来相见,想试试愚兄的功力吗?几年不见,你的轻功怎么的退步了?脚步声这么重,再过几年,展翅金雕这名字可就戴不住了!
段雯吃了一惊,待掉头想走,已来不及,听得里面极轻的碎步声由远而近,伴着几声洪亮的笑声。
忽然笑声戛然而止,那个声音愣了一会才道:“不是四弟?!请问姑娘到此有何贵干?”
段雯只得转过身来,对那声音做了一揖道:“晚辈一时误闯,并无他意,打搅了前辈,还请原谅。”说罢拉起乌云驹欲走,乌云驹脚却生了根似的,怎么也拉不动了。
段雯正着急,那声音忽然叫了一声:“姑娘的眼睛是如何失明的?”段雯心中暗道:“这老头眼好尖,戚冷月一干人与我交手数次都未看出,这人一眼就将我的眼疾瞅了出来。”
于是以实具告:“不瞒前辈,这眼乃是施毒所致。”“有多长时间了?”算来已有六年。“六年?难道没人给你治过?”老汉奇道。段雯叹道:“既被毒瞎了,哪里还能治得好?况且晚辈当年身受重伤,又有仇家虎视眈眈,命且不保,哪还去找什么医师?”说起旧事,段雯不禁心潮起伏,激动不已。
老汉却像没听见,又道:“可惜,可惜,说不定可以复明的,大好的时间让你给耽误了,也不知现在还行不行。”
段雯听他越说越离谱,不禁大奇:“这老头什么来历?怎么对我的眼睛这么感兴趣?看样子,像是他有这妙手回春的本事似的。也不知他是要帮我还是要害我。”一想到“害”字,段雯不禁一激灵,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宁可眼睛不要也不能丧身于此。于是打断话头道:“前辈,晚辈还有些杂事,就此告辞。”牵马便走。
老汉突然腾身越起,闪到马前拦住去路,道:“姑娘留步!老叟自幼喜研医术,见姑娘这眼瞎得奇怪,手上痒痒,十分想要治好,请莫见怪。”段雯听见老汉翻身的声音,虽不是什么上乘轻功,但山野村夫,能有这本事,幕后不知还藏着多少人,不由得手心冒汗,未待答话,已觉得一只大手伸过来,将眼皮左翻右翻。那手指上满是老茧。磨得眼皮生疼,也不敢乱动,怕他伸手将自己眼珠挖出来。
提心吊胆了半天,末了,老汉轻呼:“怪哉怪哉,你当年中,啊!”段雯从他说话的位置已判断出的各穴位所在,猛然伸指一戳,封了他的穴道,老汉登时不得动弹,急得大叫,段雯道:“不知前辈是敌是友,晚辈得罪了,只求脱身,并未有加害之意,六个时辰后穴道自解。”忙牵马要走。
老汉哇哇大叫:“老叟我好心好意给你治眼,你却不安好心。这也罢了,偏点了我腹结穴,还要站六个时辰,唉,弄不好要大便不收,小便长流,待会我两个弟弟来了,见我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段雯暗赞,这老头认穴如此之准,少有见到,至于点了腹结穴会“大便不收,小便长流”,更是前所未闻,细细一想,才明白,原来这是个医痴,自己疑神疑鬼是多虑了。于是解了老汉的穴道:“实在对不起,晚辈不知腹结穴会有如此功效。”
老汉刚解了穴道,立刻又眉飞色舞地说开了段雯的眼睛:“姑娘可记得是被什么毒物毒伤的?”段雯道:“只见到一把黑沙扑天盖地而来,随即眼睛剧疼,从此就盲了。”老汉一拍手道:“对了!正是它——遮天迷魂砂。这是江湖早已失传的一种暗器,怎么会又出现呢?”段雯问道:“不知这东西是什么?”
老汉道:“这砂子碰到皮肤破裂的地方就会迅速钻入体内,腐断经脉。而眼是最薄弱之处,最易侵袭,眼球的经脉一断,自然就瞎了,难怪没人能治好你。”
段雯听了不由得黯然神伤:“经脉已断,那更是复明无望了。”老汉却突然话峰一转:“所幸的是,也许因为姑娘武功高强,躲开了毒砂,总之只有几粒进了眼里,主经脉未断,只烧断了一些细小的,比如泪经。”
那您是说我的眼睛有救?段雯感受到眼前一片光明。老汉点点头道:“以我的本事,治好你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泪经已断,姑娘今后恐怕再也不能流一滴眼泪。”“没关系!”段雯言语里充满兴奋“只要我能重见天日,便谢您大恩大德了!”
老汉拴了马,热情地领段雯进屋。段雯虽心中欢喜,但终究还防着一手,为防有人偷袭,左手一直按着剑。
进了屋,老汉飞快地取出纸笔,细细思索一番动笔写来。段雯听出老汉正趴着写字,背后诸大穴位皆敞露无遗,此时随便一砍,便可取了他性命,可见并无加害之意,于是放了心,不由得欢喜起来。
好半天,老汉直起腰来,长吁了一口气,喜道:“想不到有生之年能一解江湖奇毒,可见天意如此,真乃生平幸事啊!”边捻胡子边欣赏似地念起来,原来是一纸药方。
“哎呀!”老汉突然叫了一声,段雯忙问:“怎么了?”老汉顿足道:“早知道你今天要来就不该把那些云菊泡了茶。唉,如今我的庄子里就缺这味白云菊,这下我可不能亲眼看着你复明了!”
忽然房上一阵大笑:“哈哈哈,看来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