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雯心里一惊,老汉却先叫了起来:“来去无声,嗯,这才是展翅金雕的武功。四弟,你终于来了。”
  窗外那人轻轻跃进来,忽道:“大哥庄上来了客人,不知武功如何!”段雯只感到一股劲风袭来,辨不清方向,只得将身子一滚,卸了掌力,稍稍一滑,腿粘了过来,一脚朝风急处踢去,只听一声:“小姑娘武功不,哎呀,你是我二哥的徒弟么?”
  段雯一愣:“你二哥是谁?”老汉也站起来道:“姑娘可曾认识一个叫无尘仙的人?”段雯道:“从未听说。前辈何故有此一问?”跃进来的那人道:“那你的天星式,是从哪里学的?”段雯道:“这是碎星诀武功,一个不知名的老者教给我的。”
  那人一把抓住了段雯道:“不知名的老者?你老实说,倒底把我师兄怎么了?”这人是个中年汉子,力气奇大,捏得段雯的臂骨咯咯作响,段雯忙道:“那老者一直跟着我,非要收我为徒,我已有过师父,岂可再拜,因此始终不肯。老人道:‘我阳寿已尽,你若不学,这门奇功便永绝江湖了’。我见他说得凄凉,只得答应,但并不拜他为师。”
  那汉子的手渐渐松了,仿佛看见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想留传自己一身武功的情景。“老人也不计较,传了碎星诀,而后,便气绝而亡。如今算来也有六七年了。”
  “什么?二哥(弟)死了!”那人和老汉一齐喊道。半天,老汉才长叹一声道:“唉,天数如此,不可违背呀。我师兄妹五个,百年之后,不都是一抔黄土吗!”
  段雯心中反复念着这个名字:“无尘仙,无尘仙,原来碎星仙人叫无尘仙。”于是又问:“老人家,说了半天,您倒底是谁?”老汉道:“朽名不足为提,外人叫我磨镜老人的便是。”“啊,您是磨镜老人?”老汉道:“我们同门五个,如今二弟死了,三妹和五妹走了,就剩下我和四弟展翅金雕了。”
  段雯沉默半饷,从身后抽出红玉杖,拧开了头,取出元无忧的信,递给磨镜道:“老前辈,这是一个朋友写的,只有只言片字,不解何意,好象是对您不利。您看看吧。”磨镜接过信打开细看,随后道:“元无忧嘛,我曾经给这个小姑娘治过病,后来就再无联系,这信我也看得如千竹雾。”
  展翅金雕却道:“元无忧?我也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但他并不是小姑娘,而是一个丑陋少年。”“不对啊。”磨镜道:“元无忧长得高鼻深目,并不难看。”展翅金雕笑道:“想是这个小顽皮易容改名了。她告诉我,翻天掌迫不急待地要找大哥,还有个什么二少爷,想必就是信中所说的刑逸尘的二哥了。”
  磨镜奇道:“什么翻天掌?我从未听说过,怎么又和他扯上了?”展翅金雕道:“哦,对了,元无忧还说,翻天掌是大哥的徒弟。”磨镜不禁恍然大悟随即又忿忿道:“原来是杨锋,当初他偷偷溜走,我只当是受不住寂寞,又不愿跟我说。如今不知又在算计我什么。”
  展翅金雕道:“当时我们以为,翻天掌一定是在算计大哥的什么东西。大哥发明那么多小玩意,难道没被他看见过?大哥好好想想。”
  段雯在旁边也听懂了个大概。磨镜,却呆坐不动,脑子飞快地转着。忽然他叫了一声:“对了,是突火枪!”“突火枪?”段雯和展翅金雕同时问道。磨镜道:“那时我刚刚研制出突火枪,杨锋很喜欢,经常拿着出去打猎。”段雯道:“这突火枪到底是何物?”磨镜起身进了后院,不一会儿拿回一根一尺来长的铁棒,道:“就是这个。”段雯接过摸了摸,只不过一根普通的铁棒,下面角上有一小孔,引出一条绳子。不禁奇道:“这根小铁棒值得他这么大费周折?”磨镜摇头道:“姑娘此言差矣,别看这小东西貌不惊人,威力可大着呢!”说着指给段雯一块石头,让她拉那条绳子。
  段雯大概感觉了方向,便用力一拉绳子,只听轰地一声,被震得两手发麻,展翅金雕也叫了起来,大石已被炸得四分五裂。
  段雯赞道:“磨镜前辈真乃当世奇才,能把这么根小棒变得威力无穷。”磨镜笑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了,小铁棒能有大威力。完全是凭着火药。火药可是好东西呀,再厉害的人,也比不过它。”磨镜说得眉飞色舞,十分得意。
  展翅金雕却忽道;“那么翻天掌要突火枪干什么?动机并不简单吧?”沉默了一会,段雯道:“先不急,翻天掌是否要的就是突火枪,还是别有居心,我们不得而知。现在所有的事都只是推测。不如让晚辈去打探一番,便真相大白了。”
  “好!”磨镜高兴道:“可是你的眼睛。”“不妨事,已瞎了六年早就习惯了。”“我是说,你按着药方,再找一味白云菊,每日外敷内服,不消七天便可复明。”段雯一听,简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道:“太好了,我马上去找白云菊。”
  展翅金雕道:“大哥难道忘了我进屋前说的那句话吗?”磨镜道;“四弟说:‘看来我这时是来,’四弟,莫非你带了白云菊来?”展翅金雕笑道:“正是。方才来时,见路上有丛白菊,煞是好看,于是摘来送与大哥,不想正采对了一副药。”磨镜大喜,马上跑去煎药。展翅金雕对段雯道:“我这大哥,说起医药就来神。”
  一晃七天已过,当段雯取下敷在眼上的药时,发现眼前明亮起来,和蔼的磨镜老人,精明的展翅金雕,都呈现眼前。
  她偷偷瞟了一眼那六年来摸了不知多少遍的玉,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字,每一笔都像是刑逸尘垂死时的微笑,让人心痛不已:“苍海变桑田,相顾笑海天。”往事历历在目,真是悲喜交加。
  但马上段雯就收起玉佩,不让自己多想,以免误事。
  磨镜道:“姑娘,你双目已复明,老汉也就不多留你了。突火枪给你带上,如果出现意外,或许可以用的着。从此,老汉这里就再没有那些无聊人们想要的东西了。”展翅金雕道:“希望你能够早日查出真相。我们对这其中诸多事情都不很清楚,所以无法帮你,还望你好自为之。”
  展翅金雕又问清了无尘仙的墓所,以将其尸骨迁回。段雯告辞而去。
  既然戚冷月武功大进,自己不是对手,只好先放下这档子事,先去太原夜狼教看看。
  乌云驹蹄下生风,不几日便到了太原。一路上,田地荒芜,经常几百里没有人家。四处死气沉沉,让人心里发闷。
  进了太原城,已是日暮时分,街上人马渐稀。忽然两边百姓都垂手立于道旁,甚是恭敬。段雯也随立两旁。一辆车子驶来,段雯抬头一看,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孔剑南。只见他衣着华丽,有种春风得意的气势,旁边有一人半死不活,与孔剑南完全是另一种神态,段雯大奇,这个人居然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猛然醒悟,这就是如冰所说的假段雯。
  正想着,孔剑南朝这里看了一眼,段雯忙低下头,唯恐他认出来。幸好孔剑南又转过头去。
  队伍过后,段雯骑马出城,怕再给什么人撞见,只好住到城外。离城十多里外有一条河,河边有处破房,似乎无人居住,便进了里面。收拾一番,用突火枪打来一只野兔,烧来吃了,简简单单一顿饭吃完,便上床休息了。
  几日奔波,也倦了,如今一着草垫,很快就睡着了。明日还要进城打探,不知又会遇着什么人。
  梦里,恍忽又回到了从前:七圣山上,荟阳高照,几个人在舞枪弄棒,有段雯,有戚冷月,有何如冰,有唐洁,有吕荟,不一会又到了独龙山下,树上倒吊着一人,抱拳道:“区区姓刑名逸尘,敢问姑娘芳名?,忽然何如冰冲进屋来大叫:“雯儿快跑,快跑!孔剑南掀了水晶宫!”人影忽又没了。四面都是风声,怒涛呜咽声,
  段雯一下子被惊醒了。空屋还是那个空屋,什么也没有。突然,她感到草垫子下湿漉漉的,用手一摸,竟然全是水。惊得她立刻跃起,才发现水已漫过了膝盖,忙跑去开了门,一股大浪打来,险些翻倒在水里。看四面,这小屋傍着河流,地处低谷,也不知怎么的,河水居然半夜猛涨,看样子马上就要把这淹了。满眼汪洋。
  段雯仰起头,望了望天上的明月,正是中秋,皓月圆圆,竟把汹涌的河水也照得那般美丽。水面上风呼呼地掠着,浸在水里的衣裙却没被撩起,好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