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雯一说这话,自知失言,忙闭了口。天琴却道:“不错,我师父确实盗了少林的武功密笈,才练成了绝世神功,并由此延伸,也将月氏武功发扬光大。”段雯听说荆剑先生因练少林功夫成了一代宗师,十分感兴趣,便道:“天琴姐姐,给我讲讲你师父的故事吧。”
  天琴停了停,道:“当年我师父在月氏国,得知少林武功乃当世奇功,十分渴求,于是不远万里来至东土。一夜,潜入少林藏经阁盗书。藏经阁藏书不计其数,我师父看得眼花缭乱,一时贪心,把七十二绝技全部盗走。终于在越墙时被人发现,与少林众僧恶战一场,逃出重围。月氏武功与中原武功不同,中原人谓之‘邪’,其实是他们不懂其中的精妙。我师父最终落败,受了重伤,险些丢了性命,但还是逃了出来。
  尽管这样,师父盗书之事也已被传闻于天下,再也无法在武林中立足,只好隐居山林。可怜他一生习武,却不能抛头露面,孤苦一生。
  后来师父收了我们五个弟子。说来也是老天安排,我们五个都是弃儿,被师父所怜,收在门下。
  以后我去了竹园,每日诵经,皈依佛门,才渐渐觉悟了少林武功真正高深之处。少林乃佛家圣地,佛主不杀生。因此少林武功也只是以强身健体为旨,每门绝技,都有一部经书来化解戾气。倘若只是练功,戾气越积越多。终将反受其害。我师父也许是天资聪颖,也许是练的方法不对头,反正他是身兼七十二绝技,威力无穷。当时少林和尚,最多也只能身兼五六门。可惜他没有相应的佛法来化解,最终走火入魔而死。
  师父博学多才,对我们也因材施教。大师兄精通杂学,只会一点浅显的轻功,二师兄后来自创碎星诀,已经背离了少林原旨,我喜好音律,师父便将天琴与诸般曲谱传授与我,师父也真是奇才,竟花了数年工夫编出了专克少林门人的曲子《月笼碧山》。段雯暗道:“怪不得那日公孙昊会被琴曲所迷,他也是少林弟子啊。”
  天琴续道:“师父最喜欢小师妹。因少林功夫系纯阳一路,不宜女子练习,师父便将全部月氏武功传给了小师妹。五兄弟当中,只有四弟是传承了师父的少林功夫。”
  停了停,天琴道:“大师兄根本不习武功,二师兄另辟新径,而且如今已过世,我日诵佛经,体内戾气已化解,小师妹的武功与少林截然不同。倒是展翅金雕师弟,沉迷于少林武功,又得不到佛法来化解,我担心他会重蹈师父旧辙。”
  天琴与段雯又说了一个下午。
  自天琴来了以后,绝口不提破九宫楼的事,而总是与段雯谈天,讲了自己的好多事情。
  段雯觉得奇怪。天琴太反常了。原来一问到她的事,她总是绝口不提,如今却与段雯说个没完。段雯初时并未在意,这样过了几天,便受不住了,不禁对天琴道:“天琴姐姐,这次到了夜狼教,说要帮我们破九宫楼,可这些天你总谈你的往事,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去太行山呢?”
  哪知天琴听了这话,却黯然神伤,自言自语道:“是啊,我还拖什么?终究是要去的。”转身问道:“雯儿,你的曲子练好了吗?”
  段雯道:“滚瓜烂熟。”天琴眉眼间闪过一丝失望,但转瞬而逝。她对段雯交待:“九宫楼里的迷雾是虚的,那是司马红玉的一种月氏武功——迷神术,只要能够保持头脑清醒,迷雾便没有了。”
  段雯问道:“怎样才能不被所迷呢?”天琴道:“进九宫楼,你就一直吹那套曲中的安魂曲,你可带些人,边吹曲子边进,便可不被所迷,而后倚多取胜。”
  段雯犹豫道:“倚多取胜,这恐怕不大好吧。”天琴道:“现在不是讲江湖道义的时候,司马红玉一手‘青蛇盘玉带’使得出神入化,你们又不识月氏武功,倚多恐怕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段雯吐了吐舌头:“当真这么厉害?看来我们要玩围攻了。”
  当下段雯带了青云四圣等赶往太行山。
  到了九宫楼,有几个上次去过的不禁心里发毛。于是段雯离着老远就开始吹箫。一曲既出,众人登时觉得清爽无比,把个镇四海喜道:“嘿,小徒弟,你这小红管有趣的紧,啥时给我玩玩。”
  阁前,司马红玉又在描眉,远远闻听此曲,登时脸色大变,望见段雯来了,闪身进阁。
  众人未曾犹豫,呼呼啦啦一齐进去。再看阁里,果然烟雾全无,正前摆着一个灵位,上书:“安将军禄山之灵位。”
  众人不明就里,大骂司马红玉居然供奉安禄山这叛贼,红尘隐侠上前一掌击碎了那牌位。忽然屋角上直伸出一条绸带,在红尘隐侠手腕上一点,看似轻巧,红尘隐侠感到手一麻,大铁铲竖直掉了下来,那绸带如蛇一般灵活,一扭扭向铁铲,将它一卷,再一抻,铁铲安然无恙,屋角一声赞叹“好兵刃,可我偏不让它完整。”说罢带子一抖,铁铲无声无息地断为两截。
  红尘隐侠大叫一声:“哎呀,我的铁铲!”习武之人最为看重的便是兵器,使一件称手的兵器,本领也就增强了一分。如今红尘隐侠使了多年的宝贝铁铲毁了,怎能不惋惜,当即喝道:“司马红玉,你给我出来,有本事别偷偷摸摸地毁人兵器!”
  话音刚落,屋角一阵娇笑:“那大铁铲也叫兵器?咯咯,我还以为你今晚不打算回去,要在这支锅造饭呢!”霎时,角上飞出十数条青绸带,交而不乱,每条不虚指,都奔向一人,有那武功差的被缠上胳膊,咔嚓一下就扯断了臂骨,哀号声一片。
  赛关羽等见了老四的兵器被毁,忙都护住自己的兵器,以免再被弄坏。
  段雯伸紫金箫拽绸带,感到一股阴柔之力绵绵不断送了过来,与中土内力果然大不相同,不禁浑身一个寒战,恐紫金箫被夺,忙撤了手。
  带子加上人,一屋子就满了。但绸带全笼在人们的头上,屋子上半截是空的。人群中忽然抻出一根长棍,直指屋角方向,随着一阵笑一人说道:“叫你尝尝我梁重云的开杆法!”原来伸出去的正是梁重云的紫金鱼竿。
  司马红玉没提防突然上来根竿子,吓得忙撤带回绕。众人正与各自的绸带纠缠不清,见司马红玉有条不紊,收放自如,心中皆暗暗佩服。
  两件长兵器搅在一处。一个是刚中带柔,一个是柔中带刚。十数根带子将鱼竿牢牢缠住,司马红玉往怀里拽去。梁重云笑道:“小丫头片子要跟我老人家拔河了!”说罢也紧握鱼竿拽起来。
  两人半天僵持不下,众人已看呆了。段雯忽然想出个办法,于是以天意剑之身法,行走于各人之间,点了众人耳门穴,最后将自己的穴道也封上,举箫吹起摄心曲。
  众人不知何故,只觉两耳突然不能闻声,个个骇然。就见司马红玉身子有些摇晃,手中把握不住,一把绸带就要被拽过去。
  司马红玉叹道:“摄心曲,难道她真要置我于死地!”陡然将绸带软了下来,一齐收走。梁重云嚷道:“别走呀,我们还没拔完呢!”可惜没人听见。
  屋顶有个天窗,司马红玉收身钻出,临走时手中带子一震,九宫楼如同泥巴一样塌了下来。屋里大乱,人们忙往外闯。混乱之中,段雯被一人绊倒,扶起一看,竟是小可。段雯欣喜若狂,来不及多说,拉起小可奔出门。
  到了阁外,段雯为众人解了穴道,讲明情况。小可已醒,原来那天她一进去,就被绸带打晕在墙角,这么多天,司马红玉居然没注意。虽说困在这时间不短,身体虚弱,可毕竟捡回一条命,也算是皆大欢喜。只有梁重云不高兴地嘟囔着:“拔河拔的好好的,这小丫头说走就走了,太不尊重我老人家了。”
  忽然有人急急慌慌地报告:“教主,司马红玉往总舵方向去了。”段雯忙指挥道:“大家快快赶回总舵,可能要出事。”
  众人忙加快步伐,只一日便回了太原,赶在司马红玉的前面。
  半日后,门外忽然一片嘈杂,段雯忙提剑出去,只见司马红玉手舞绸带,立在梁重云等十几名高手之间,倘若单是打斗,也没什么好看的,只是如此场面美丽得竟像一幅空前绝后的画面。司马红玉衣裙飘飘,周围笼着数十条青绸,招式如美妙绝伦的舞蹈,飘缈似月中嫦娥,轻盈如汉宫飞燕,诸高手根本无法近身。
  绸带如彩云一般,云端左飘右撞,每根带子没有丝毫杂乱,像章鱼百腕一样灵动自如。
  段雯猛跃上去,用剑尖一挑,拨过绸带,用手抓住,众人一看,纷纷效仿,既而众人腾跃奔走交错位置,绸带如鱼网一般被穿来穿去,司马红玉却不慌不忙,只是微微一笑。
  段雯往后一勒,想把司马红玉缠在自己的绸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