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狼教众人将各自手中绸带一紧,要把司马红玉勒在当中。就在此时,各人感到一股前所未见的内力绵绵不断地涌来,如海涛般一波接着一波。众人只觉得浑身无力,不由得松了手。倾刻,所有绸带如抽丝剥茧般条条抽出,马上又成了十数根井然有序的绸带,再次飞舞起来。
  忽然,一阵琴声飘来,极淡极淡,司马红玉不由的住了手。众人向身后望去,只见天琴端坐琴前,抚弦弹奏。
  司马红玉一脸忧伤,缓缓道:“你说过,不插手我的事。”天琴道:“安禄山妄图夺我大唐江山,这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段雯替天行道,你怎能苦苦相逼于她!”司马红玉冷笑道:“这江山李家的人坐得,安将军便坐不得?”
  天琴愣了一下,道:“即便如此,安禄山已被自己的儿子所杀,而段雯所破的是史朝义大军。你也不该迁怒于她呀。”司马红玉咬咬牙道:“史朝义打的也是安将军的天下,段雯,她是把安将军的一切都给毁了。她该死!”
  天琴叹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司马红玉看了天琴一眼,道:“反正我已落在你们手里,说什么也逃不了了,你让我再给安将军跳一支舞吧。”小可硬撑着身子喊:“安禄山乃国贼,怎还能给他跳舞!”
  天琴默不作声,手指在弦上一拨,弹奏起一首月氏乐曲。司马红玉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腰肢轻摆,随着曲子跃起舞来。人群骤然安静了,被如此美妙的舞曲所吸引。
  忽然,司马红玉借着舞姿一挥手,一把青绸带全冲着段雯打来,段雯只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流在身边萦绕,割得脸生疼,却没办法躲开。
  琴声骤然变得尖促、高亢,有几个音几乎变了调,有如震雷崩响,十三个高音脱琴而出,如利器一般打断了绸带,几个高音打在了司马红玉身上。司马红玉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天琴惊得站了起来。司马红玉硬撑着身子,仰起脸笑道:“你到底是没有放过我。”天琴像要说什么,司马红玉却低下头,对着大地道:“安将军,绿艳华来了。”脖颈一低,含笑死去。
  夜狼教众人终于长吁了一口气。
  段雯向天琴望了一眼,心中尚有些疑团解不开,却见她身子往前一俯“啊”了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跌在地上。吓得段雯急慌慌跑上去,扶起天琴道:“天琴姐姐,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天琴语无伦次地念叨:“我杀了她,是我亲手杀了她!”
  段雯愣了一下,回头看见司马红玉,像一块风干的化石般一动不动。她忽然大哭道:“你早知道会这样的,所以你这些天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我,你,你今天非走不可吗?”天琴道:“我不想给你留下什么秘密,司马红玉性情怪僻,她一定是要杀你的,所以,只能由我来替你了结。”段雯道:“可是,你为什么不能活下来?”
  天琴摇了摇头:“当初我下千竹山时,曾立过誓终生不救男子之命,终生不再使用武功。如今,立过的誓都破了,而且杀的是我的同门。如果我不死,老天还有什么规矩可言呢?”
  段雯道:“怪不得你总说‘机缘’,原来你竟如此逆来顺受。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人定胜天。”天琴勉强笑了一下:“你是‘人定胜天’,可我的一生,都是老天安排的。”段雯气得哭道:“你懦弱呀,你为什么就不懂得抗争呢?”
  天琴也不答话,费劲地从衣服中取出几卷经书,交给段雯道:“雯儿,如果可能,你把这几卷经书交给我师弟,把我那天对你说的话告诉他,叫他不要被戾气所累。”段雯含泪接过,道:“你放心吧,我一定送到。”
  天琴眼睛望着天空,缓缓唱道:
  “十几番夏去秋来,说什么情深似海。终不过少时黑发老时白,何必惹尘埃。”
  目光渐散,身子渐凉。
  段雯呆呆地坐着,自语道:“天琴姐姐,你这一辈子总为别人着想,什么时候能为自己活着呢?”
  段雯命令将司马红玉、天琴葬了,亲自到天琴坟前,把她那把天琴祭上,永伴于此。
  九华山之上,戚冷月对众弟子道:“武林大会的帖子已散出去大半,诸位再想一想,看看漏掉了谁。咱们力求全面,不要得罪了什么人。”
  郎三山道:“帖子送出去的有少林寺,丐帮,独龙山、苦木寨隐龙洞等四十九大派。”唐洁道:“还有太原夜狼教和千竹山未送。”
  戚冷月道:“千竹山桑云铮轼主夺位,早已被武林同道所唾,不送也罢。至于夜狼教嘛,听说段雯那丫头武功尽失,已成了傀儡。先是孔剑南,现在又不知道是谁在把权。嗯,送一帖也好,看看她如何来夺取武林至尊。”少数阿谀之辈讨好般地笑起来,纷纷说看段雯如何来献丑。
  于是戚冷月命郎三山,唐洁去夜狼教送帖。
  自从天琴死后,尽管有小可等为伴,段雯却倍感狐独,每日总往傻阿珍处坐坐,倒觉与傻阿珍在一起有种开心的感觉。
  这日,段雯闲来无事,便独自外出走走。
  忽听有阵阵水声,不禁好奇,往前走去,隔着树叶,看见不远处有条河,里面站着一人,没入水中舞剑。河水清无恨,剑招都能看清,看了几招,段雯发现他使的居然是七星剑法!
  再走近一看,竟是吹大气,不由大喝一声:“吹大气,你在搞什么鬼!”
  “哗”地一声,水里钻出个人来,浑身滴水,见了段雯,不禁喜道:“女侠,原来是你呀!”
  段雯怪道:“你站在水里练什么剑,现在这么司马,你不怕冻吗?”吹大气笑道:“当年女侠叫我好好练剑,并说在水中可练内力。这里是温逸尘水,冬日也不结冰,自然不司马。”这话说得驴唇不对马嘴,即使是温逸尘水,一上岸被司马风一吹,冻得更快。不过这家伙居然将剑招全部记住,并刻苦练剑,这一点段雯倒还满意。
  吹大气一见段雯,话又多了:“女侠呀,你的剑术真厉害,我学会了以后,果然本领大进,从此劫富济贫,行侠仗义,专做好事,居然在北方闯出了点名声,人们都叫我,呃,花蝶仙呢!”
  段雯心中暗笑:“这呆子看来不懂什么叫花蝶仙,说不定是别人骂他,他居然当真。”心中这样想,脸上仍是严肃,喝道:“胡吹,我怎么就没听见过什么‘花蝶仙’的名号呢,定是你吹牛。”
  吹大气却一脸诚恳,忙解释道:“女侠此话不对,我吹大气这次可没有吹牛。如今‘花蝶仙’也是名声在外。你看,这把剑就是大家为感谢花蝶仙的行侠仗义,合伙出钱打造的。”说着,把手里的剑递了过去。段雯接过来一掂,分量不轻,钢多剑硬,倒也是把好剑,横过来一看,剑面上刻着一行小字:乡人共铸此剑敬大为民除害花蝶仙大侠。
  段雯心中好笑,把剑扔还给吹大气道:“只这几句话就把你给捧到天上去了,别得意忘形,我来试试你武功如何。”说罢举沉香刺来。
  这一交手,段雯不禁暗暗佩服,吹大气果然是个奇才,无师自通,且将七星剑法发挥得淋漓尽致,占尽了这个“快”字,快得可以赶上天意剑,而且因他长期在水中练剑,段雯一发内力,就被他自然而然地挡了回来。段雯赞道:“好剑法,这下我信了,你的武功的确可在江湖上有一席之地。只是‘花蝶仙’这名字。”
  段雯扑哧一笑,“这名字不好听,还不如叫‘快剑’好。”吹大气拍手道:“女侠起的名字果然好。”
  段雯道:“那次我忘了告诉你,冬在水中练剑反而不好,寒气入骨,会有损于身,赶紧回去换衣服。”吹大气喜道:“不忙不忙,我且与女侠同行一段,学些本事。”
  路上,吹大气问:“上次听别人叫女侠做‘教主’,不知是哪一教的教主。”段雯答道:“夜狼教教主。”吹大气惊道:“哎呀,怪不得女侠武功如此厉害,原来就是大名鼎鼎的夜狼教段教主。那夜狼教说起来可了不得,是武林中第一大教。”
  “什么第一大教,武林人士都叫我们邪教。”段雯道。吹大气却忿忿不平起来:“他们那是忌妒,谁说夜狼教是邪教,哼,夜狼教是正教,是大大的正教,是正的不能再正的正教。”
  这话虽然罗嗦,段雯听来却十分受用。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有个声音道:“咦,那不就是段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