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大气一直往九华山而去,饥餐渴饮,也不觉得苦,倒像是平生从未有过的幸福。
郎三山三人回了九华山交差,各自回房。观日峰上,盖飞霞把屋子收拾收拾,躺在床上道:“哎,头一次走这么远,好像把骨头也累软了似的。”郎三山道:“这可不行。娘子以后当多走动走动。日后戚掌门做了武林盟主,我们更得常常出门了。”正说着,有侍者来报:“郎先生,戚掌门有事相商,请速速到莲花峰一议。”郎三山得令,让侍者先回,自己随后便来。
飞霞坐起身,道:“戚掌门也真是的,咱们刚从那么大老远赶回来。就又要你再翻座山头过去,也不让歇口气。”
郎三山道:“掌门如此,也是对你我的信任嘛,她的一些同门师弟妹,三年五载和她也说不上一句话,就知足吧。”飞霞道:“既如此;你干脆告诉掌门,把咱的观日峰赐给那些与她‘三年五载说不上一句话’的师弟妹们吧,咱们就搬到莲花峰上,省得整天这么来回跑。”郎三山知她一时不快,忙安慰道:“多跑几趟也不是什么坏事,娘子莫急,在这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郎三山穿戴整齐,下观日,上莲花,往议事厅赶去。
一见戚冷月,郎三山躬身唱喏,戚冷月脸上略带微笑,扶起郎三山道:“郎先生不必多礼,未等先生休息便老远唤来,实在是过意不去,请先生多包涵。”郎三山听她说话如此客气,预感到有些不妙。
果然,戚冷月对左右道:“你们都下去,我与郎先生有事要谈。”侍者退下,门“咣啷”一声关上,郎三山心中一紧,暗道:“不知我又哪里做错了,看来戚冷月要在这解决我。”再一想,又觉得不对。越发弄不清戚冷月的意思了。
戚冷月丝毫没有加害的意思,笑眯眯地让郎三山坐下。郎三山紧张得头发都竖了起来,不知戚冷月搞什么名堂,只觉得气氛不大对劲。
戚冷月道:“郎先生远去太原,一路上与尊夫人身体可好?”郎三山小心应答:“托掌门鸿福,都好,都好。”“见着段雯了?”“见着了。”“是不是真如人们所说的那样,只是傀儡?”郎三山不知她为什么问这个,只答道:“她身后确实有一人,说话极为放肆,其详情属下也不得而知。”
戚冷月点了点头,忽然问道:“尊夫人好像与段雯有旧交啊!”这句话可把郎三山吓出一身司马汗,忙道:“怎会有这等事,拙荆与属下十来年的夫妻,属下从未听说过她与段雯有甚瓜葛,此次北上,见到段雯之时,也未见拙荆有相识之举。想是什么无聊之辈在掌门耳边说闲话了。”
戚冷月笑道:“我就知道郎先生为人正直,尊夫人也不会如此通贼,先生与夫人夜出也只是去解手而已。”郎三山已头皮发麻,只知道点头了。
郎三山暗想:“娘子啊娘子,你那大恩人是谁不好,偏是段雯,现在被戚冷月抓住把柄,可是在劫难逃呀。如今只要保得性命周全,哪怕从此浪迹江湖,也算是万幸。”于是一个劲应道:“属下对教主忠心不二,天地可见。”
戚冷月想了想,说:“郎先生,初时我让你去毁三叶如意草,不知你倒底毁了没有?”郎三山不知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事,只得回答:“属下亲手所干,的确已毁。”“可我听说草后来被桑云铮夺去,献给了公孙昊。”郎三山忙道:“掌门明查,那草确已被毁,公孙昊得草一说,简直是荒谬。若真是如此,公孙昊后来怎么被桑云铮夺了性命?”戚冷月笑道:“那便是碎嘴们的讹传了。”
郎三山怕再呆下去会出事。心想只要出了这间屋子,悄悄携娘子和青书逃出九华山便万事大吉,于是跪在地上,道:“掌门知遇之恩,属下没齿难忘。为报大恩,属下自请去太原除了段雯,一表忠心。”
戚冷月道:“按理说,贴子既下给段雯,就应该三月后九华山上除她。可是她和我们毕竟同门一场,现在成了邪教教主,江湖同僚们笑她,也是丢我七圣宗的脸,还是提前解决算了。停了停,又道:“郎先生,我戚冷月在江湖上要立稳根基,还缺几个得力助手。你可莫像曹副掌门那样早早就走了。”郎三山道:“掌门放心,属下明日便赶往太原。”于是起身告辞。
戚冷月道:“郎先生刚刚到家又要出门,实在是辛苦了。尊夫人和令公子我会派人好好照顾的。”郎三山刚松了一口气,此时又如一记重锤猛击心口,恍惚中答了句“谢教主”,匆匆回了观日峰。
一回屋,飞霞迎上来,问道:“官人,你脸色怎么这般不好?”郎三山含含糊糊:“没什么,只是有点累。”“那就早些休息吧。”飞霞说罢便去铺床。郎三山怔怔地望着飞霞,忽然道:“娘子,我。”飞霞回过头,奇怪地看了眼,问道:“什么?”郎三山反复再三,到嘴的话终于没说出来,道:“我,我想休息一会。”飞霞问道:“官人,你倒底怎么了?”郎三山脸色黯然:“没,没事。飞霞心中疑虑,也不便多问,于是不再作声。
当夜,郎三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夜深,郎三山起身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出里屋,又穿过厅院,推开院门。一探头,见两边站着四个大汉,手里握着什么东西,一看,原来是花炮捻。这炮若爆了,直窜上天,烟花四射,声如雷轰,戚冷月如此设置,是怕她带飞霞逃走。
几个大汉见郎三山出来,问道:“郎先生,有什么事吗?”郎三山道:“噢,没什么,方才外面有些响动,我出来看看。”大汉道:“郎先生,安心去睡,明日还要赶路。郎夫人和郎公子的安全就交给我们了。”
郎三山只好回来躺在床上,心里暗暗盘算:“白天戚冷月又是威胁又是恐吓,如今又把飞霞软禁起来。照她所说,曹无愁恐怕死于她手,真是心狠手辣。可是太原一行,做事极为隐蔽,飞霞也仅与段雯见过一面,戚冷月消息真够灵通的。”一想到自己的举动都在戚冷月的监视之中,不禁毛骨悚然。细细想来,只有照她的意思去做,先去太原杀了段雯,稳住阵角,再找个机会与娘子和青书逃离这是非之地,从此不再过问江湖纷争。又想只是委屈了飞霞,如果让她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不知道有多伤心。只能瞒着她了。
想罢,便打定主意前往太原。忽然飞霞道:“官人辗转难眠倒底所为何事?”郎三山吓了一跃,随即道:“没什么,娘子,白天我没告诉你,怕你不高兴,戚掌门叫我过去,是派我往广东一趟,有事要办。我想,刚到家又要走,实在辛苦,便想辞了这事,可掌门说人手不够,一定要我去,怕娘子旅途劳累,我这次自己去。为了安全,掌门派了四人在宅门外保护娘子。”飞霞总觉得这言语中有什么不妥,但想到郎三山不会骗她,也相信了。
次日,飞霞为郎三山整好行装,叮嘱一番,送他上路了。
郎三山挑了匹快马,直奔太原而去。
飞霞与儿子在家,心中埋怨戚冷月如此不近人情,大老远刚回来,就又把人支使出去。
正午时候,飞霞觉得烦闷,便想去请吕荟过来一同用饭。刚一出院,就被门口大汉拦住道:“郎夫人请回,我等奉命保护,不敢有甚差池。”飞霞怒道:“让你们‘保护’,又不是‘关押’,我串个门都不行吗?让开!”大汉上前一步道:“掌门有令,不许夫人踏出院门半步!”飞霞喝道:“你们如此放肆,等我家官人从广州回来,有你们好看。”几个大汉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一个道:“郎先生连去趟太原都不告诉你,可见早已视你如外人,又怎么会为你而得罪戚掌门呢!还是好好在家呆着吧!”说罢把飞霞使劲一推,摔上了门。
飞霞被推得一个踉跄,又听了大汉说郎三山去了太原,知是冲段雯而去,心中大惊,忙起身要出去,可门口站着四个大汉,怎么也出不去。急得发慌。
眼看过了一上午,若再不能出去,郎三山恐怕就将段雯杀了。飞霞绞尽脑汁想要出去。门口四人很是厉害,飞霞想把药酒给他们喝,也未成功。最后,飞霞心生一计。
四人正在门外,忽听见屋里飞霞尖叫:“啊!救命啊!”忙一脚踹开门,见飞霞倒在地上,手臂上殷红一片。四人过去一看,飞霞双目紧闭,脸色惨白,不禁也有点慌了神,又是包刺,又是掐人中。
飞霞眯着眼睛看去,见四人手忙脚乱,早已顾不得握着腰上的烟花炮捻,心中暗喜。趁四人一靠近,忽然手腕一甩,一把绣花针四散射出,几个大汉被针一刺,身上猛疼,一时慌了手脚,飞霞趁机抓匕首在每人身上捅了几下,本想把青书也带上,但怕路上耽搁误事,只好冲里屋喊了一声:“青书,好好保护自己,娘要走几天。”里屋郎青书才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只答应了一声,便又自顾自玩起来了。飞霞也管不了那么多,夺门而出,只盼吕荟能过来看青书。
原来飞霞武功不高,只得用“苦肉计”先把大汉引进来,然后将绣花针散出迷惑视线,再趁乱逃走。只是那几个大汉白白送了性命。
飞霞如今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不知从什么地方偷来匹马,骑上便走,一路绝尘而去。
徽州离太原可谓是万里之遥,飞霞的马也不是什么好马,狂跑了一天一夜,马一头栽在地上,口吐白沫,再也没了气息。飞霞心急如焚,持着匕首胡乱抢了马便走。
一口气跑死了十多匹马,这日终于到了太原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