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三山到了太原,怕夜长梦多出现意外,毕竟飞霞还在戚冷月手里。就想快办完事,早点回去。
  段雯在屋中看书,从窗外飞进个纸团,打开一看,上写:“请段教主到野树林东一叙。”段雯向外看了看,不知是何人,于是决定去看看。
  到了树林,并无一人,心中正纳闷,忽见地上一条长影慢慢靠近,忙回头,见郎三山站在身后,举刀欲砍,惊得忙跃开,叫道:“郎三山?你干什么?”郎三山见段雯发觉,便举刀喝道:“杀你!”说罢挥刀砍来。段雯忙举剑招架:“我与你无冤无仇,前番来,看你还是个翩翩君子,怎么这次就变了样!”
  郎三山嘴里说着,手上丝毫不慢:“那怨不得我,只能怪你得罪了戚冷月!”段雯听他直呼‘戚冷月’,更感奇怪,越发弄不清原委。
  郎三山心急如焚,加之一路奔波劳顿,只是乱砍乱劈,不一会就全身大汗,狼狈不堪,与原来的儒生模样判若两人。段雯的沉香剑上下翻飞,不时与郎三山的刀击起一片火花,震得虎口也微微发麻。
  郎三山只想速战速决,见一时不能取胜,便有些沉不住气,挥刀猛砍,力道极大。段雯只得避开,不敢硬接了。
  如此将近一个时辰,段雯有些体力不支,想先脱身离开,来日再做计较。于是虚晃一招,抽身便跑,心想:“能捱回总舵便好。夜狼教高手如云,还怕一个郎三山?”
  其实郎三山绝对打不过段雯,只是他心中着急,拼命要致段雯与死地,便显得力大无穷。而段雯无心恋战,连前因后果都不知道就打这蒙头架,有心多问几句,郎三山又杀红了眼,半字不说,因此段雯想要先回总舵。
  哪知郎三山一跃上前死死缠住,段雯脱身不得。她心中愤慨:“郎三山是霞姐的官人,看在这份儿上,我不能伤他,他怎么倒像要我的命!”心中一急,登时火起,也与郎三山真刀真枪地动起手来。没有几招,郎三山就占了下风。
  段雯无心伤他,见他已力不能支,便道:“郎三山,你不是我的对手,勿要再以卵击石,快快回去吧。”说罢转身走了。
  段雯走了十几步,身后郎三山目露凶光,绝望地拾起刀,猛地向段雯后心掷去。
  这时,一个声音叫道:“段姑娘小心!”一道黑影箭似地飞出,啪地一声,停在了一棵树干上。段雯闻声回头一看,不禁尖叫道:“霞姐!”
  飞刀刺穿了飞霞的胸膛,将她钉在那棵树干上,火红的衣带让风一吹,摇摇晃晃,凄凄惨惨。
  好半天,一阵号啕大哭,段雯转身一看,郎三山已瘫在地上,痛哭道:“娘子,你为何不早来一步,我便带你远走高飞,再也不为别人活了!”郎三山爬到飞霞身下,抓着她的脚诉说道:“要不是戚冷月那狗,我也不会被逼来杀段雯。那丫头不过救了你一次,你为什么要这样呢!,上次来太原如果不带你来,也决不会有今天!,你要青书怎么办!”郎三山一会哭,一会骂,抓着飞霞的尸身不放。
  段雯愣住了,她做梦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半响,她才醒悟过来,扑到飞霞身边,叫道:“霞姐,你怎么,我哪里值得你对我这么好呢!我们相见没有几天,你就这么走了,你怎么能这样。”段雯眼睛涨得通红,她泪经已断,再流不出泪,一但伤心,只是眼珠充血。
  郎三山呆呆地看着飞霞,忽对段雯道:“段教主,郎三山求你一件事,九华山上还有小子,希望你能帮忙照顾他。好吗?”段雯愣了一下,点头道:“好吧,你要干什么?”郎三山笑了笑,又看了看飞霞,猛地挺身往树干上撞去,顿时万点桃花开,
  段雯将二人葬在这林中,跪在坟前道:“霞姐,段雯只帮过你一小忙,从此你便如此报答,为我死了二次。段雯,段雯实在是报不了你的大恩了。沉香剑从此立在这里,权当是段雯陪伴霞姐了。”说罢拔出一柄沉香,插在坟前,又拜了两拜。
  段雯恍恍忽忽离了树林,不知走到哪里,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隐隐地,远处传来一阵鼓点,还有乐声,与汉族乐曲大不相同。段雯不由得循着乐声而去。竟走到了一个山洞前,抬头一看,上书三字:隐龙洞。段雯心中一动,依稀记得当年刑逸尘所说的一处静寂之所便是这隐龙洞了。想起物是人非这个词,心中不禁酸酸的。
  迷茫之中,段雯进了洞,见洞里许多人,都穿着古怪衣服。有敲象脚鼓的,有吹芦笙的。忽一人道:“进来的是什么人?”段雯一惊,忙施礼道:“夜狼教教主段雯,听见洞中这阵阵乐声,一时误闯,还请原谅。”
  正中座上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女子一听,立刻站起走来,道:“原来是段大教主,久仰久仰。”热情地过来拦住段雯。段雯反倒不知所措起来,问道:“请问您是。”那女子道:“我苦木寨就那么没名气吗?”
  段雯这才恍然大悟:“这里就是苦木寨隐龙洞!”女子道:“我便是洞主赫连铁花。”段雯道:“请问赫洞主。”“我复姓赫连。”段雯忙道:“恕段雯才疏学浅。赫连洞主,看洞中喜气洋洋,像过节一样,有什么事吗?”
  赫连铁花道:“段教主不知道九华山的比武大会?我们正要启程呢!”段雯道:“噢,夜狼教也正准备去!”
  赫连铁花拉着段雯说:“我与教主真是投缘,我们进去说话吧。”段雯被请进洞去。
  赫连铁花真是健谈,初与段雯见面就如此滔滔不绝。后来谈到了戚冷月,赫连铁花听段雯说完杀师一事后,十分愤慨道:“没想到戚冷月是这样的人。段教主,不如我们一同去九华山,在比武大会上揭开她的嘴脸。”段雯道:“我还要回教中打理一下,明天才走。洞主先走一步吧。”“也好,你可要快些赶来。”
  聊了半天,热情的赫连铁花还派了顶竹轿送段雯回去。段雯暗想:“夷人这般热情,初见就如此相待,可比那些汉人好多了。”飞霞去世的哀思也在这里化淡了一些。
  九华山传来郎盖惨死的消息,吕荟、唐洁一干人都悲痛不已。谁知戚冷月却说郎盖串通段雯要捣毁如月山庄,段雯见二人办事不力,便杀人灭口。吕荟知道不好,忙去把郎青书藏了起来,唐洁觉得不大可能,于是想找戚冷月说说。
  戚冷月表面骂,心里却感到很不舒服,毕竟又少了一个得力的人。这时唐洁进来,一走动身上那小铃铛叮叮直响。戚冷月正心烦,听得这铃声讨厌,伸手一攥,铃铛便碎作粉末。唐洁惊叫一声,道:“你,你毁了它!”戚冷月冷笑道:“那又怎么样?不就是吹大气给你的吗!”唐洁道:“你,你怎的知道?”戚冷月道:“你叫他趁早死了心。只要你在九华山一天,就不许接近他一步!”唐洁眼圈一红,哭着奔了出去。
  戚冷月自语:“我连我喜欢的曹无愁都可以杀,你居然连一个破铃铛都舍不得,怎能成大器。不过比武大会眼看就要到了,我没时间与你计较。”
  唐洁一路哭着奔下山来。
  此时,夜狼教南下准备停当,正要启程,有人来报:“外面有人求见,段雯一看,是如冰和七虎来了,不禁大喜。如冰道:“这事我怎能不来?”于是一同启程。时间还早,队伍走得并不很急。
  唐洁下山,自己一人离山向北跑,一路落泪不止。吹大气日日在山下转悠,见唐洁下山,不在何故,便悄悄跟着。唐洁撒气似的一口气跑出去几里。就听见前面有人喊:“什么人?”闪出一队人马,衣着怪异,正是赫连铁花一行。
  唐洁吱吱唔唔道:“我,我是九华山如月山庄的。”赫连铁花前日听段雯说了戚冷月之事,就对如月山庄没什么好感,如今一听,眼前这人就是如月山庄的,便气不打一处来,挥手道:“本洞主最讨厌如月山庄之人,给我拿下。”立刻出来两人把唐洁架走了。
  吹大气正好赶来,一见他们抓走了唐洁,登时急得嚷道:“你们要干什么?”赫连铁花回头一看,笑道:“你也是戚冷月的手下吗?也想和那姑娘作伴去?”吹大气一愣,随口叫道:“我,我哪是戚冷月的手下,我,我乃是夜狼教教主段雯的,的,的好友!”赫连铁花微微一惊:“噢?既是段大教主的好友,那便得罪不得,你走吧。”赫连铁花招呼队伍继续前进。吹大气猛地跑上前,拦住她道:“你,你把她放下!”赫连铁花一脸惊讶,“你,你不是段姑娘的好友吗,为何要与如月山庄的人来往?”吹大气道:“她和戚冷月不一样,她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
  赫连铁花似乎明白了一些,故意又问了一句:“那她为什么要跑?她不愿意见到你,你还要救她?”吹大气忙说:“她并不知道我在后面跟着。”赫连铁花道:“那好,我来替你问问。来呀,把刚才那女子带来。”不一会,唐洁又被带回,已吓得有些花容失色,吹大气心疼不已。
  赫连铁花问道:“兀那女子,你方才为何慌张奔跑?”唐洁斜眼看了吹大气一眼,低下头,说:“我家戚掌门,不让我和这位吹大哥在一起。”赫连铁花笑道:“好好好,我都知道了。戚冷月那破落户自然不会成全你们,她那些所谓的‘武林大事’,和儿女私情可不能混为一谈,这是各不相同的。不如这样,我替你们作主,把事办了。”
  唐洁一听,不禁羞红了脸,吹大气还在发愣:“你,你说什么?”赫连铁花眼一瞪,训道:“你还装什么糊涂?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喜欢她就该把她娶过来!。”
  吹大气一下子明白过来,扑通跪地磕头:“姐姐大恩大德,小人永世不忘!。”
  赫连铁花心中高兴,挥挥手对众部道:“天色不早了,大家就地歇息吧。明天也不急着赶路,有一桩喜事哩!大家忙活忙活,准备喝喜酒,闹洞房吧!。”
  唐洁偷偷瞟了吹大气一眼,嗔道:“谁答应你啦。”吹大气笑道:“有菩萨显灵,可不是我自作主张。”
  苦木寨人个个热情好客,忙里忙外帮吹、唐二人操办喜事,忙了一整天,就地搭起一座喜棚,虽说简陋一些,苦木寨上下却洋溢着欢喜气氛。
  夜晚,满天星斗,被地下通明的灯火映得没了光彩。苦木寨中人声鼎沸,喜气洋洋,善良的苦木寨人都为这一对原本与自己素昧平生的新人真诚的祝福。
  寨子里,吹大气穿着红衣,唐洁披着盖头,被引至堂前。司仪道:“一拜,拜。”一堂人已笑起来。赫连铁花笑着将那司仪推开道:“瞧你连几句话也记不住,这可是汉人的规矩。马虎不得,我来吧。”清了清嗓子,忍住笑道:“一拜天地!二拜高。”眼珠一转道:“二拜媒人。”吹、唐二人一愣,随即笑着向赫连铁花一拜。”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此话一出,苦木寨人个个欢跃,拥着二人进了洞房,又要闹洞房。
  最后赫连铁花道:“大家闹也闹了够了,还是让他们二人自己呆会吧。咱们再喝酒去!”众人闹哄哄地离去了。
  房里安静下来,吹大气才有机会跟唐洁说句话:“真是像做梦一样。这一出就叫做,穷小子得贤妻。”唐洁笑道:“算你骗术高明,居然能把我骗到手。”
  两人嬉闹一阵,吹大气道:“得这不知名的苦木寨族人做媒,我们结为伉俪,可今后我们怎么办呢?”唐洁犹豫了一下,才说:“我想,我还得回九华山。”“什么?”吹大气惊道。
  “可她那么凶,又不许你跟着我,你。”唐洁道:“她毕竟是掌门呀,她也许是一时气大,郎大哥和大嫂到太原一去不回,死在了那,掌门师姐说他们是叛徒。那时师姐一定心中气闷,才这么对我的。”吹大气道:“郎三山对她如此忠心,都被她说成叛徒,你还回去?”唐洁道:“就算她不对,我也应助她杀了段雯,为师父报仇啊!”
  一听这话,吹大气惊出一身司马汗。他平静下来,对唐洁道:“我与段雯相处,发现她不是恶人,绝不可能杀你师父。”“什么?”唐洁叫道:“难道段雯收买了你?”吹大气忙道:“不不不,我是说,你师父是谁杀的,只凭戚冷月一面之词,难以得知,那真凶也许是段雯,也许却是戚冷月,也许另有其人,我们不得而知。”这话似乎打动了唐洁。
  吹大气继续道:“这可能我们永远不会知道,也可能我们本不该知道,更可能你师父的死根本就是有人利用的工具。唐洁,我们何苦把自己卷进这个旋涡中呢?郎三山他们还不够?”唐洁抬头看着他,眸子亮晶晶的:“也许你说的对。好,我们从今再不过问这些搅心之事了。”吹大气满心欢喜。
  唐洁忽然问道:“你先我认识的段雯,为什么不娶她呢?”吹大气笑道:“段雯是个非常人,高高在上不能靠近,只能当神供着,不能像我的唐洁一般当媳妇捧着呀。”唐洁故意撅嘴:“哼,那我就不用供着,你就可以随便欺负?”
  吹大气道:“哪敢啊,我吹大气绝不让娘子受半点委屈。从今以后,我们就遍游名山大川,饱览美景。如何?”唐洁道:“咱们先去九华山。”吹大气一听,脸上登时变色:“什么?你又反悔了?”唐洁格格笑道:“瞧你那模样,九华山是天下第一大名山,你还没有去过,不游它游谁?”
  次日两人辞了赫连铁花,游山玩水,悠哉游哉。从此,江湖上又多了对神仙侠侣,足迹遍布天下名迹,逍遥自在,传下一段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