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论四端处,则欲扩而充之;说约处,则博学详说而反说约。此内外交相养之道也。
万物皆备於我,不独人尔,物皆然。都自这里出去,只是物不能推,人则能推之。虽能推之,几时添得一分?不能推之,几时减得一分?百理具在,平铺放着。几时道尧尽君道,添得些君道多;舜尽子道,添得些孝道多?元来依旧。横渠教人,本只是谓世学胶固,故说一个清虚一大,只图得人稍损得没去就道理来,然而人又更别处走。今日且只道敬。
圣人之德行,固不可得而名状。若颜子底一个气象,吾曹亦心知之,欲学圣人,且须学颜子。後来曾子、子夏,煞学得到上面也。
今学者敬而不见得,元本有未字。又不安者,只是心生,亦是太以敬来做事得重,此恭而无礼则劳也。恭者私为恭之恭也,礼者非体一作礼。之礼,是自然底道理也。只恭而不为自然底道理,故不自在也。须是恭而安。今容貌必端,言语必正者,非是道独善其身,要人道如何,只是天理合如此,本无私意,只是个循理而已。
尧夫解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玉者温润之物,若将两块玉来相磨,必磨不成,须是得佗个粗砺底物方磨得出。譬如君子与小人处,为小人侵陵,则修省畏避,动心忍性,增益预防,如此便道理出来。
公掞昨在洛有书室,两旁各一牖,牖各三十六隔,一书天道之要,一书仁义之道,中以一牓,书毋不敬,思无邪。中处之,此意亦好。
古人虽胎教与保傅之教,犹胜今日庠序乡党之教。古人自幼学,耳目游处,所见皆善,至长而不见异物,故易以成就。今人自少所见皆不善,才能言便习秽恶,日日消铄,更有甚天理?须人理皆尽,然尚以些秉彝消铄尽不得,故且恁过,一日之中,起多少巧伪,萌多少机阱。据此个薰蒸,以气动气,宜乎圣贤之不生,和气之不兆也。寻常闲或有些时和岁丰,亦出於幸也。不然,何以古者或同时或同家并生圣人,及至後世,乃数千岁寂寥?
人多言天地外,不知天地如何说内外,外面毕竟是个甚?若言着外,则须似有个规模。
凡言充塞云者,却似个有规模底体面,将这气充实之。然此只是指而示之近耳。气则只是气,更说甚充塞?如化育则只是化育,更说甚赞?赞与充塞,又早却是别一件事也。
理之盛衰之说,与释氏初劫之言,如何到佗说便乱道,又却窥测得些?彼其言成住坏空,曰成坏则可,住与空则非也。如小儿既生,亦日日长行,元不曾住。是佗本理只是一个消长盈亏耳,更没别事。
极为天地中,是也,然论地中尽有说。据测景,以三万里为中,若有穷然。有至一边已及一万五千里,而天地之运盖如初也。然则中者,亦时中耳。地形有高下,无适而不为中,故其中不可定下。譬如杨氏为我,墨氏兼爱,子莫於此二者以执其中,则中者适未足为中也。故曰:执中无权,犹执一也。若是因地形高下,无适而不为中,则天地之化不可穷也。若定下不易之中,则须有左有右,有前有後,四隅既定,则各有远近之限,便至百千万亿,亦犹是有数。盖有数则终有尽处,不知如何为尽也。
日之形,人莫不见,似轮似饼。其形若有限,则其光亦须有限。若只在三万里中升降出没,则须有光所不到处,又安有此理?今天之苍苍,岂是天之形?视下也亦须如是。日固阳精也,然不如旧说,周回而行,中心是须弥山,日无适而不为精也。地既无适而不为中,则日无适而不为精也。气行满天地之中,然气须有精处,故其见如轮如饼。譬之铺一溜柴薪,从头爇着,火到处,其光皆一般,非是有一块物推着行将去。气行到寅,则寅上有光;行到卯,则卯上有光。气充塞,无所不到。若这上头得个意思,便知得生物之理。
观书者,亦须要知得随文害义。如书曰:汤既胜夏,欲迁其社,不可。既处汤为圣人,圣人不容有妄举。若汤始欲迁社,众议以为不可而不迁,则是汤先有妄举也。不可者,汤不可之也。汤以为国既亡,则社自当迁;以为迁之不若不迁之愈,故但屋之。屋之,则与迁之无以异。既为亡国之社,则自王城至国都皆有之,使为戒也。故春秋书亳社灾,然则鲁有亳社,屋之,故有火灾。此制,计之必始於汤也。长安西风而雨,终未晓此理。须是自东自北而风则雨,自南自西则不雨。何者?自东自北皆属阳,坎卦本阳。阳唱而阴和,故雨;自西自南阴也,阴唱则阳不和。蝃蝀之诗曰:朝隮于西,崇朝其雨。是阳来唱也,故雨;蝃蝀在东,则是阴先唱也;莫之敢指者,非谓手指莫敢指陈也,犹言不可道也。易言密云不雨,自我西郊,言自西则是阴先唱也,故云虽密而不雨,今西风而雨,恐是山势使然。
学者用了许多工夫,下头须落道了,是入异教。只为自家这下元未曾得个安泊处,那下说得成熟?世人所惑者鬼神转化,佗总有说,又费力说道理,又打入个无底之壑,故一生出不得。今日须是自家这下照得理分明,则不走作。形而下形而上者,亦须更分明须得。虽则心有一作存。默识,有难名状处,然须说尽心知性知天,亦须於此留意。此章一无落道了是四字。
学则与佗穷理尽性以至於命,则不失。异教之书,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然其流必乖,故不可以一事遂都取之。若杨、墨亦同是尧、舜,同非桀、纣。是非则可也,其就上所说,则是成就他说也。非桀是尧,是吾依本分事,就上过说,则是佗私意说个。要之,只有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