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府的银子尽数运往山州,足足有一百多万两银子。
  欧阳乾文与莫非花再一次相送,这一次送得更远些,送到了吉州城门口。吉州百姓闻是前往山州赈灾,大呼万岁。
  莫少炎因为在山州一直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又担心后院失火,于是带着几个士兵赶往吉州。可是,终归还是来晚了一步。他才踏进平王府的门,立即引来管家的疑惑:“大人这是为何?路上遭遇了劫匪么?”
  莫少炎心下一个咯噔,立即意识到不妙,冷声问:“什么意思?”
  “刚才您带着皇上前来,不过是三个时辰以前的事情,取走了银库里所有的银子,连同珠宝,一颗也没有剩下,现在又是这副落魄的样子回来,不是遭劫难道发生了旁的事情?”
  啪的一声巨响,管家被莫少炎狠狠地甩了一记耳光:“你说什么?”莫少炎感觉到自己的心快要从嗓子眼里暴跳出来。
  管家颤抖着身体,知道大事不好了。难道又是欧阳楹柔那个刁女人使的计策?他不敢说话,惊恐地看着莫少炎,听候他的发落。
  “他们走了多久了?”莫少炎恶狠狠地瞪着管家,一副恨不得将他抽筋拔皮一般。
  “三个时辰!”管家的声音打着哆嗦,他感觉到舌头打着卷。
  莫少炎立即冲出了平王府,任几位夫人在身后紧张地喊着:“大人大人”
  “欧阳楹柔,我要吃你的肉,饮你的血”莫少炎疯狂地骑在马背上,冲出城去。
  城门外,吉州郊外,乌云密布,又是一个燥热的天气。
  欧阳楹柔与欧阳和言早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这还是磨了不少嘴皮子才把公孙明浩劝到山州去的。
  “莫少炎,我兄妹二人等候你多时了!”欧阳和言阴冷的声音在空旷的野外响起。
  莫少炎立即拉紧了手里的僵绳。抬眼望去,欧阳和言与欧阳楹柔正站在半山腰上。
  “欧阳楹柔,今日老夫便与你把帐算算。你害死了紫蓉,害死了之玉,害死了我的三十万兵马,还盗光老夫的库银,你自己说,你想要怎么死?”莫少炎眸子如血,句句说得咬牙切齿。
  “我说过之玉死了吗?之玉现在不知道在我华翌帮过得有多好!”欧阳楹柔冷冷地看着莫少炎。现在,她要先跟他打一场心理战。
  “你把之玉怎么了?”莫少炎又问。他终归是亏欠之玉的。
  欧阳楹柔冷笑:“她现在是我华翌帮的执事,我怎么会把她怎么样呢?哦,忘了告诉你,她现在不叫之玉了,她在我华翌帮,改名叫若梨,你应该听过她的!”
  “若梨”莫少炎拧紧眉头喃喃着这个名字。他想起来了,那日七个袭击他的粉衣人,里面有一个便叫若梨。想到这里,他的心不禁一痛,曾经与他日夜共枕之人,举着剑向他劈来之时,原来是那般的不念旧情。
  这个世界上,谁最狠?被伤过心以后的女人最狠!
  莫少炎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再冷冷地看着欧阳楹柔:“我真是瞎了眼,十五年前没有将你们一网打尽,养虎为患,要不然,紫蓉也不会悬梁自尽,我更不会,更不会……”
  莫少炎已经由刚才的脖子通红变成了老脸通红,他的心被剧烈地撕裂着,紫蓉悬于他的房间里自尽了,尸体还不知去向,原本他是想山州赈灾以后,保存实力,夺得禄西江山,再杀了欧阳楹柔以祭紫蓉在天之灵。他万没有想到自己一步一步地走进了欧阳楹柔的局里。所有的怒气,都对准欧阳楹柔,他拔出剑间的玄铁剑,用力地握在手里,大喝一声:“欧阳楹柔,拿命来!”
  欧阳和言警觉地挡到欧阳楹柔的身前,被欧阳楹柔轻轻地拨开,欧阳楹柔笑着对欧阳和言道:“哥哥,从小到大,楹柔都在你的庇护下生活,哥哥不让楹柔习武,只让楹柔每日苦练琴棋书画,希望楹柔有朝一日嫁个富贵的好人家,一辈子衣食无忧。家族大仇,哥哥却是一个人扛着,哥哥不说话,不笑,是因为哥哥的师父说透露了表情,便容易让敌人看到脆弱的一面。哥哥,楹柔从小背着哥哥学习易容术,背着哥哥习武,是希望有朝一日能与哥哥共同杀敌。现在,敌人就在面前,我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一切,都该结束了!”欧阳楹柔说完这番话,莫少炎的剑已经划过了她的身前,她伸出两根手指,夹住莫少炎的剑尖,然后轻轻一弹,莫少炎的身体竟然被震得后退,然后整个人落到了地上。
  欧阳楹柔飞下山腰,站到了莫少炎的面前,冷冷地看他:“莫少炎,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说罢这句话,她腰间的寒冰剑脱鞘而出,直直地飞起。她脚尖轻轻点地,伸手握住寒冰剑,击向莫少炎。
  莫少炎用前胸挡剑,然后再一把将欧阳楹柔的腰抱紧,他的手里握着一把小飞镖,飞镖上是啜了剧毒的,欧阳楹柔看着他冷笑。
  “哈哈哈哈欧阳楹柔,我要看着你死!”莫少炎看到自己的飞镖扎进了欧阳楹柔的腰间,得意地狂笑起来。他的头发已经全部蓬松在头顶上,如同一个鸟巢一般。他的衣服,也已经凌乱不堪。他是火急火燎地从山州赶来的,可是他仍然来晚了。他现在只想与欧阳楹柔同归于尽。
  欧阳楹柔的寒冰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冷笑:“莫少炎,区区几个蜈蚣之毒,能伤得了我欧阳楹柔么?”
  莫少炎闻言色变:“你说什么?”
  “我说区区的几条蜈蚣之毒如何伤得了我?何况,我穿着赤金软甲,难道你不知道吗?世人可笑,只道自己穿着软甲,别人伤不得分毫,却不曾想,别人也是可以如你一般,身穿更为尊贵的软甲,你又何曾伤得了呢?莫少炎,你可还有遗言?”
  莫少炎别过脸去,不说话。
  欧阳楹柔闭紧眸子,手起剑落,莫少炎的人头在地上滚动着。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在她看到莫少炎脖子处的血疯狂地往外涌时,她的心在剧烈地跳动,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她多么希望这会是最后一次,可是,她知道,不可能!人的能力越大,责任便越大!这个世界是现实的,现实得让你心痛,既然你不开杀戒,也会有无数人因你而死!为了那些善良的人不要枉死,你惟有举起手中的剑!
  欧阳楹柔与欧阳和言,一人骑着一匹马前往山州。楹柔的心里并没有多少兴奋。她杀了莫少炎了。这场恩怨与仇恨终于结束了,禄西的百姓也解放了。那兵工厂里剩下的三万多兵马上官乾文已经派人前去接管,皇后娘娘莫非花也被贬进了冷宫,取而代之的是楚贵妃。
  平王府的牌匾不日便会被取代。平王府里的那些夫人们也会被安置,至于安置在哪里,欧阳楹柔不想再过问。她突然感觉有些累。若是去了皇宫,若是她成了太子妃,若是她有一日成了南檀国的皇后,会不会也如莫非花一样,终归摆脱不了女人的宿命,摆脱不了冷宫的宿命?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欧阳楹柔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然后勾起了唇角幽幽地笑,然后喃喃自语:公孙明浩,为了我,你可以不当皇帝吗?说完,她又笑了。他有那份责任,又怎么可以推脱?
  她只是怕,有朝一日,她入了皇室,她成了太子妃,她再对其他女人生出一些醋意来,她将如何忍受自己变得不是自己?她将如何忍受爱情里的残缺?她又将如何忍受别的女人对明儿的迫害?
  山州,公孙明浩与陈峒天在驿馆里准备了满桌的酒菜,静候欧阳楹柔与欧阳和言。公孙明浩的心,是欣喜的,他在等他的女人归来。他们很快就可以回南檀国去。
  只等了一个时辰,欧阳和言与欧阳楹柔的马便在驿馆门口叫唤了起来。
  公孙明浩出门相迎。欧阳楹柔的脸上却并未见欣喜。
  “不顺利么?”公孙明浩问。
  欧阳楹柔摇头。
  “莫少炎已经死了!”欧阳和言补充道。他也不知道妹妹为什么事情而难过。一路上,他没有问。因为妹妹的变化太大了,他知道她有自己的想法。
  “好!”公孙明浩拉着欧阳楹柔的手往驿馆内走,他看到楹柔,便更加想念明儿了。
  驿錧内院里,是满桌的酒菜。欧阳楹柔冲着陈峒天勉强地扯了扯唇角。她感觉自己情绪悲凉,半点也提不起劲来。一想到南檀国,便会想到未来的后宫三千女人,那会是怎样的一个撕杀的场景?可是她必须去南檀国,因为她爱他,她要为他夺回属于他的太子宝座。
  欧阳楹柔坐到桌前,独自吃饭,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吃菜,仍然感觉食之无味。
  “楹柔,怎么了?”公孙明浩坐在她的旁边,细声地问。
  “我没事!”她摇头。
  “到底怎么了?”他再问,心下越加狐疑。
  她凑近他的耳畔:“我生理期!”
  “呃”公孙明浩呃地一声,脸红得呈猪肝色。
  楹柔笑,却只有那么一瞬的时间。她在想,未来的日子里,他做了皇帝,心系苍生之时,他还能像如今一般单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