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楹柔,我与峒天商量了,把银子留在山州,我们明日便回南檀国了!”公孙明浩又道。他的脸上,还是红的。
“这么快?”她突然对南檀国有种恐慌。
公孙明浩点了点头,然后笑:“回去以后,我们便成亲!”
欧阳楹柔微蹙秀眉,不语,埋头吃饭。
饭桌之上,一度安静了下来。
半晌后,欧阳和言憋不住地问了一句:“楹柔,带小婴走吗?”
“噗”楹柔嘴里才吃进去的饭喷了一桌子。所有人都无奈地放下了筷子。最无奈的莫过于陈峒天,才刚刚夹起一只鸡翅,楹柔嘴里的饭正好喷到了那块鸡翅上。
“不带她去吗?”欧阳和言又问。
“当然要带她去,她还得替我好好带着明儿!”欧阳楹柔撅了撅唇。
公孙明浩与陈峒天相视一笑,和言的蓦地通红。
“小婴替我照顾明儿,哥哥为何脸红?”欧阳楹柔今日一直心情不好,好不容易逮着哥哥一条小尾巴,她怎么舍得撒手?
“我……”欧阳和言结巴起来。
“我已经写信给静韵了,小婴与明儿大概现在在路上了!”欧阳楹柔又笑道。
欧阳和言立即警觉:“可是她一个小女子,带着一个孩子,这……”他担心小婴的安危,可是又不好明言。
欧阳楹柔挑眉:“不要瞧不起小女子!”然后站起身来,往驿馆外走去。她杀了莫少炎以后便给静韵传书,晚上小婴应该能赶过来。
“楹柔,你怎么了?”公孙明浩跟了出来,总感觉今天的她有些不对劲。
欧阳楹柔转过头来对他笑:“你会娶多少女人?”
“怎么问这个问题?”公孙明浩看到楹柔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哀伤,而他也深受这抹哀伤的刺痛。
“你会是南檀国的皇上,享受万千子民的跪拜。你的后宫,会像上官乾文的一样,里面会有三千个女人争宠,你的孩子,会逐一被杀害!”欧阳楹柔淡笑着,语气缓而平静,似乎在说着别人的故事。可是,有谁知道她此刻的哀伤与纠结?
“楹柔,不要想了!”公孙明浩揽过她的肩头,让她靠在他的肩上。这个肩膀,是给她依靠的。可是,一想到她刚才的话,他的心里便开始烦乱,三千佳丽,他可以不要吗?这是历朝历待的风俗。那三千个女人是用来繁衍后代的,怎么可以与怀中的这个女人相提并论?可是,怀中的这个女人是那样的睿智,她似乎能看到未来的样子。
楹柔在他的怀中笑,然后直起身子来:“公孙明浩,我不做你的太子妃!”
公孙明浩的手僵在空中,眸子里是哀伤,他怔怔地看着她,哀伤转为怒意,继而转为霸气:“你是我的,你只能和我的太子妃,然后做南檀国的皇后!”
楹柔笑,摇头:“不,我不是你的!我是我自己的。我与你来自于不同的时代!或许,老天让我认识你,只是为了让我忘掉一个男人。是我自己太贪心了,贪心地陷入另一段情,陷入了另一重痛苦!一切,不过是我自找的。该结束了!都该结束了!”她终于做了这样一个决定。一路从吉州骑着马来山州,她都在想着这个决定,如今说出来的时候,竟然是这么痛,痛得椎心,痛得刻骨!
她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这一次一痛,比看到利山骑在另一个女人身上翻云覆雨还要痛。为什么?为什么?是谁说的,痛过了以后便不会再痛?可是为什么她痛到不能呼吸?
公孙明浩死拽着她的肩头,不停地晃动,她只感觉眼前一黑,便真的晕了过去,没有知觉了。如果,如果从此以后便不会再醒来,多好!
一声长叹
欧阳楹柔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她发着高烧,感觉到唇干舌躁,嘴里不停地喃喃着:“水水,我要喝水”
公孙明浩一直握着她的手守在她的床边,原本是决定第二日便回南檀的,如此又耽搁了两日。这两日,欧阳和言与公孙明浩日夜守在楹柔的房间里,与公孙明浩说起这些年的生活,更有提起一年前妹妹的突然变故。只是生了一场大病,醒来以后,整个人都变了,还身怀绝世武功。他觉得事情太过蹊跷,可是妹妹确实还是原来的妹妹,这一点,他是从来不曾怀疑过的。
公孙明浩细细地听着,想起楹柔的话,她说她与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她说她是属于她自己的。她是多么的独立自主,难道她真的来自不同的世界?可是,她到底从哪里来?难道是天上的仙子么?他握着她的手一紧。似乎只要一松手,仙子便要飘然远去。
小婴急急地端来了温开水,把水杯递给公孙明浩:“殿下,给小姐喝下吧!”
公孙明浩给欧阳和言一个眼神,欧阳和言立即带着小婴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这对冤孽。
公孙明浩把楹柔扶起来,把水杯凑近楹柔的唇角,轻轻地托杯底,润了润楹柔的唇,然后看到楹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苍白地对他笑,笑里,仍然是哀伤。显然,这一觉,没有让她改变她的决定。
“好点没有?”公孙明浩冷凝着脸,却深情地看着她。他很担心她!
楹柔点头,然后从薄毯里伸出手来拿公孙明浩手里的杯子。
公孙明浩却拽紧杯子,不给她,道:“我来!”然后温柔地喂她。
“谢谢!”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之间,她感觉他们之间划了一条鸿沟,无法逾越。
这一声谢谢如同重拳击在公孙明浩的胸口,让他痛,痛得锥心。
“楹柔,我会一生一世爱着你,一生一世守护你!”他这样说。他想是不是这样,她便可以放心地与他成亲,做他的太子妃,日后做他的皇后。
楹柔摇头,然后把身体缩进薄毯里去。现在是八月,应该是最炎热的时节,可是她却感觉到寒气自骨子里透出来。她生病了!她真的病得不轻!
公孙明浩脱下鞋子,与她一同缩进毛毯里,用力地搂紧她的身体,与她贴在一起,他的声音沙哑而迷离:“楹柔,我不能没有你!”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从来没有试过这么痛,这么痛。他几次想要跟她说,我只娶你一个好不好?可是,他怕他终归摆脱不了自己身为国主的宿命,他怕到那个时候,自己不能践行诺言。他惟一能做到的,便是一生一世把她放在心里。
楹柔缩在他的怀里,颤抖着身体。他感受着她的颤抖。他知道,她的病,不在皮肤上,在心里。
没有人打扰他们。可是他们的心里,各自揣着自己的痛与刺。任那根刺横在心头,扎得锥心。
一夜无眠。各安心事!
欧阳楹柔高烧不退,脸颊通红。
公孙明浩在深夜吻她,她假装熟睡。
早上醒来,公孙明浩咳咳不止。
“对不起!”楹柔道歉。她不该让他搂着她睡一晚上的,否则,他不会感冒。
他疲惫地笑,只是感冒,比起心伤来,算得了什么?可是看到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他终归不忍说出口,只是喉结滑动,眸光深情地看着她。心里哀哀地想:楹柔,你还是不能改变心意么?人世间,哪能有那般完美之事?一生一世一双人,难道不是我所渴望的么?可是,我身为南檀国的太子,我别无选择!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不是让你选择左或者右,而是你的面前根本无路可走,没得选择!
又过了几日。公孙明浩与楹柔都觉得两个人之间明显生分了许多。
每一次,公孙明浩想要说点什么,楹柔都假装正好看不见,正好转过头去,正好想要睡觉,或正好翻了个身。
她能躲着他,却回避不了自己的心。见着他时,她心痛,见不着他时,她心更痛!她终于知道什么是爱?爱就是哪怕死了,都不愿意放下的那份执念!
“公孙明浩,我们去南檀国吧!”楹柔主动提及这个事情。
公孙明浩心脏狂跳,他想问:楹柔,你终于改变心意了么?可是,看到楹柔那淡然带笑的表情与苍白无力的脸色时,他把想问的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如此便好,不是么?只要她还在他的身边!
仍然如以往一样,雇了几辆马车。
所不同的是,楹柔逐一为他们易好了容,再也看不出来他们谁是谁?
明儿被小婴抱在怀里,欧阳和言坐在小婴的身旁,不时地逗着明儿,又傻眼时不时地看看公孙明浩,然后再看看明儿,再然后,他便是傻傻的笑。
“公子傻笑什么?”小婴见他反复几次都是这样,终于忍不住地问道。
“呵呵,没什么?”欧阳和言好笑地挠了挠头。他其实是想看看明儿与公孙明浩到底有几分相似?血缘,真的是很神奇的事情。明儿虽然才三个多月,可眉眼却与公孙明浩惊人地相似。
“你家公子是想让你替他生个孩子!”陈峒天在一旁忍不住地打趣。
陈峒天,公孙明浩,欧阳楹柔,欧阳和言、小婴以及明儿六人挤在一个马车里,后面的三辆马车里装着的分别是银两、衣物和土特产。
欧阳楹柔,带着一个很特别的梨花木箱子。陈峒天总是凑过来问她箱子里到底放着什么?她只是对他翻白眼,然后开玩笑:“是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