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峒天点头:“但愿如此。而殿下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对世子动手的!”
“坏人便由我来做!”欧阳楹柔又道。
“你要做什么?”陈峒天微微地担忧。
“杀白兰!擒世子!肃朝纲!”欧阳楹柔站起身来,端着盆子往外走。
欧阳和言阴沉着一张脸走进来。
“没抓到么?”欧阳楹柔问。见欧阳和言摇了摇头,她端着盆径直走出去,事实上,这是她预料中的结果。世子府上,应该潜藏着不少高手。想想是有些可笑的,太子外出做食客,世子府上养食客。
她走到院子口,眸光定住了,她往那堵墙看过去。墙很厚实,墙上盖着琉璃瓦,瓦上却积有很厚的灰尘,应该是长期没有人打扫的原因。没想到皇宫内院,也会有长期没人打扫的角落。这片土地下,会不会也有一个兵工厂?
欧阳楹柔想到这里,微微担心起来。但愿世子没有莫少炎那么老奸巨滑,还没有想到这一层,短短的一年时间,也还没有做到这一层。
将水泼向那堵墙的后面,听到水落在草丛的声音,然后有老鼠或蛇类乱窜的窸窸声。欧阳楹柔蹙了蹙眉,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把针来,捏在手里。针尖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她眸光沉重地看着这把飞针,然后呢喃:“全靠你们了!”
将几支针掷出去,针孔里明显带着一根透明的不易察觉的线,错落有致地如同织网一般交织。
楹柔又把另一把针掷向院墙的另一个方向。再然后,她凝视着那些近乎看不见的细线,满意地点头。端着盆往回走。
公孙明浩正在床上半睡不醒,双手在空中乱抓,眉头紧拧,嘴里喃喃着:“楹柔楹柔”
陈峒天正握紧他的手,然后不敢说话,怕把他惊醒了。
欧阳楹柔的盆掉在地上,听到铜盆掷地的清脆声。
欧阳楹柔奔过去,陈峒天立即把公孙明浩的手转到她的手里。
“我在这里!”她说。
公孙明浩听到欧阳楹柔的声音,才稍稍安静下来,又沉沉地睡去了。
欧阳楹柔伸手探他的前额,舒了一口气,然后唤他:“公孙明浩公孙明浩”
公孙明浩耳朵动了动,然后潜意识里握紧楹柔的手。
“殿下怎么还不能醒来?”陈峒天在一旁有些着急。
“不碍事!总会醒来的!”她知道,因为有她,所以他有了很强的求生意念。伤口没有感染,他一定会很快醒过来!
果然,只过了半柱香的工夫。
公孙明浩睁开了眼睛,看到欧阳楹柔的第一眼,他笑了。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死了,我便成了南檀国的千古罪人?”这是他昏迷后醒来,欧阳楹柔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仍然笑。
小婴把明儿放到屏风后的床上让他独自睡下了。欧阳和言扯了扯小婴的衣袖,与陈峒天离开了这个房间。
“楹柔,我只想你能好好地活着,带着明儿!”公孙明浩握紧欧阳楹柔的手。
“你从来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如果我因为你死了,你会好好地活着吗?”欧阳楹柔冷冷地看他。可是为什么,有那么一个人,愿意为了你放弃自己的生命时,纵使你生气,心里却是温暖的。这个世界上,便再也没有比这种感觉更好的了!
他傻傻地看她。
欧阳楹柔腑下头去,吻他的额:“从此以后,不要为任何人挡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我不要成为南檀国的罪人!”
公孙明浩仍然看着欧阳楹柔笑,然后再点了点头:“我记下了,从此以后,我不会为任何人挡箭,除了你和明儿!”
“你饿了么?”欧阳楹柔眼眶有些红红的。古代人与现代人比起来,是不是更重情重义?否则,为什么利山从来不会这样对她?
公孙明浩微微摇头,面露忧色:“父王怎么样?”
“国主他身体没有大碍,只是为了不让世子多心,甘愿服了慢性毒药。前一次我与陈峒天乔装来南檀,已经给了国主解药,他每天睡前当茶饮用,世子一直没有察觉,放心,国主性命无忧!”欧阳楹柔解释着。
公孙明浩再感激地看她一眼,然后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楹柔,辛苦你了!”
欧阳楹柔摇头,微笑,语气坚定:“国主与我爹爹是世交,我为国主做些事情,也是我份内之事。你不必放在心上,你现在要紧的,就是赶紧养好你的伤,然后好好地造福南檀百姓!”
公孙明浩有些心灰意冷地笑了两声,然后哀哀地看着床顶,缓缓地启唇:“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呵呵,想煎何太急啊?”
欧阳楹柔握着公孙明浩的手,看着公孙明浩的眼角渗出冰冷而清澈的泪来,她的心,猛地一疼,猛地一沉。为什么受伤的,总是重情重义之人?她不知道怎样安慰他。她只是紧紧握住他的手。
“楹柔,我没事。你去休息吧。明天是不是有宴会?”公孙明浩没有转过头来,只有声音,幽幽地响起。
“你怎么知道?”欧阳楹柔吃惊。
“怎么少得了呢?或许,在世子眼里,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公孙明浩又幽幽地说了一句,再冷笑了两声。然后转过头来,深情地看着欧阳楹柔,柔声道,“去睡吧!”
“欧阳楹柔点了点头:“我和明儿睡在屏风后!”
公孙明浩又点了点头,轻轻放开欧阳楹柔的手。
楹柔站起身来,公孙明浩突然叫住她:“楹柔”
欧阳楹柔转过头来,冲公孙明浩微笑,如春天里和昫的微风。
“如果,我若能在明日之斗中活下来,做我的太子妃好不好?”公孙明浩的眸子里是期待,却又夹杂着担忧,他担心她不答应,更担心明日自己是否能够继续活着?从前,他活得没有这么多的担心,因为除了父王与陈峒天以外,他不再有牵挂,现在不一样,他有了心爱的女人,他还有了明儿。
欧阳楹柔愣了一下,然后笑:“你一定会活着!”欧阳楹柔仍然冲公孙明浩笑,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管付出多大的努力,她一定要让他好好地活着!如果不能,她的穿越又有什么意义?
“楹柔,答应我!”公孙明浩的眸子更加殷切。
欧阳楹柔的笑慢慢地僵到了脸上,她不知道,明天以后,她是不是还能好好地活着?她不知道,明天之后,他们,又将陷入怎样的阴谋?事情,并不是明天就可以结束得彻底!王朝之争,历来是一场疯狂的持久战。
“楹柔,答应我!”公孙明浩的表情开始痛苦起来。
“我不想做太子妃,我要做南檀国的皇后!”欧阳楹柔突然这样说着。她不想在时局不稳的时候,答应他什么。有白兰在,世子府如虎添翼。与白兰相处的那几个月的时间里,白兰尽得她的真传,她现在想想,感觉是在自掘坟墓。她不知道,与白兰之斗中,她将要使出这样的计策?不过她知道,此刻,她得把这个太子妃的位置预留出来,作为诱饵,对白兰进行诱惑。至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让白兰死心,让白兰只剩下恨。
公孙明浩呆呆地看着楹柔,然后笑:“我一定会是南檀国的新任国主。为了你,为了明儿,也为了南檀国正在受苦受难的子民!”
“好!”欧阳楹柔莞尔一笑,然后走到屏风后。然后,她爬到床上,放下帘子,亲吻明儿熟睡中粉嘟嘟的脸。
入夜。
欧阳楹柔不能入眠,她得关注睡在外面的公孙明浩。她还得关注一墙之外的那个荒院。
夜渐渐深了,也更加静了。
欧阳楹柔感觉眼皮越来越重,可是意念支撑着她,不能睡觉。
约是三更时分,墙后面果然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跳上城墙,然后跃过来,再上了屋顶。
欧阳楹柔的唇角轻扬起来。她知道,要不了多久,那个人便会揭开屋顶的瓦片,然后对她下手。
果然,不到半柱香的工夫,屋顶微微有光透进来,然后有烟雾透着星光缓缓地漫入。
雕虫小技。欧阳楹柔在心里冷哼一声,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瓷瓶来,轻轻揭开盖,闭眼闻香,然后再盖上瓶盖。
紧接着,又有脚步声在屋顶响起。
欧阳楹柔知道,是同伙!
又过了一会儿,两个男人在屋顶上争执的声音传进欧阳楹柔的耳朵里。虽然他们说得很小声,但于欧阳楹柔来说,已经足够听清楚了。
“行了吧?”
“再等一会儿,水姬说这个女人武功高墙,只怕没有那么容易晕。”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水姬上一次向西域使者讨要的迷药,别说她武功高强,就算她是个神仙,只怕也敌不过药劲,哈哈哈”男子不禁猖狂地大笑起来。
欧阳楹柔微微皱了皱眉,这样刺耳的笑声让她有些不爽。
“动手!”两个男人齐声说完,便破屋而入。
一刀一剑,在星光下闪着寒光。
欧阳楹柔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倒想看看,这一次白兰派来的,又是怎样的货色?不过她也是真的佩服白兰,被她的寒冰剑所伤,不想着疗伤,竟然还是把取她的性命放在第一位。到底是怎样的恨,才能让一个女人如此?她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