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婷走出机场,感受着陌生城市扑面而来的陌生气息,呼吸着夹杂着淡淡咸腥味的空气,想象着城市东方辽阔海洋将会带给她的波澜壮阔。对于谢婷而言,这又是一段新的生活,离开旧城,离开董庆天,离开她所熟识的过去的生活,虽然是她隐隐期待又因为顾虑重重而不敢做的事,但董母的话和她的自尊心无疑是一种推动力,逼迫她选择离开并且努力适应这个新的城市。
“至少我不必依靠其他人。”谢婷默默告诉自己,“这是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没有其他人,我也可以凭着自己的能力活下去,而且活得很漂亮!”
她依然选择了一家设计公司。遇见董庆天,最大的收获或许就是让谢婷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兴趣和能力所在。至于随之而来的非议与误解,谢婷将他们当作是发现自我所必须的代价。她凭借出色的形象和同样出色的工作经验顺利通过面试,成为新公司的新职员。
“谢婷,我很看好你,我也知道你现在的职位和你的能力并不相称,但是你毕竟是个新员工,如果直接给你一个经理的职务恐怕难服人心,反而会给你带来非议。这样吧,我给你一个大项目,这个项目对公司来说非常重要。如果成了,我们将有资本扩大公司规模。如果你能处理得让客户满意,我就给你升职,也算不浪费人才。”
面试一结束老板刘先生就选择录用了她,并且他的这一番话极大地鼓舞了谢婷,让她卯足了劲,在新项目上投入全部的精力,一连几天都守在公司加班到夜里。其他同事对谢婷充满了好奇和羡慕,一个新人能被刘总委以重任,这么大的项目如果能谈下来,谁都知道后面的优待是不言而喻的。
“又要奋斗一晚上了。”谢婷伸了伸懒腰,走到窗前活动活动筋骨。“还没走呢?”谢婷回过头,是设计组的“掌上明珠”袁礼。她人长的漂亮,工作能力也强,在谢婷来之前一直是设计组的核心人物。“嗯,项目挺紧的,想赶紧弄完。”“别太累着了。我先走了。”“好。明天见。”袁礼转身离开。谢婷扭了扭脖子,继续趴在电脑前找素材。
三个小时之后,素材收集基本完成,谢婷长舒一口气,拿起桌上的水杯喝水。突然,桌上的灯光一灭,电脑屏幕也一闪,谢婷心里一紧。“不是吧!”她敲敲键盘,按着显示屏的开关,都没有反应。她还没来得及保存!奋斗了一晚上的设计功亏一篑!谢婷欲哭无泪,疲倦像藤曼一样缠绕上来,勒住她的喉咙,她觉得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一般无力。她颓然地抱着头趴在桌子上,也不知过了多久。谢婷简单收拾了一下包,抓起桌上的钥匙离开了办公室。
阴影中的袁礼从安全通道的窗子看见谢婷沮丧的身影渐渐远去,重新扳回电闸,离开了大楼,脸上有一抹快意的笑容。“我倒要看看你的胃口有多大,这新案子你还不一定能吃得下来。”
已经是第三天了,整栋办公楼里似乎只有谢婷桌上的灯还亮着。自从上次突然断电,谢婷变得更加努力,似乎想要将损失的时间和付出补回来。她白天跑市场做调研,晚上就在桌前不断地筛选素材设计模板,将大段的材料整理成文件,单独修改着作图,对色彩斤斤计较,既无暇顾及天色已晚的事实,也仿佛与困倦完全绝缘。
第二天,谢婷来到办公室,打开电脑准备继续前一天的工作,她心里一阵不祥的预感。她打开文件夹,却发现之前的设计文档不见了。她反复搜索都没有结果,谢婷有些晕眩,“难道我又没保存?”她摇摇头,自从上次的教训之后,她总是边设计边保存,生怕再一次断电。辛辛苦苦了许久的成果又一次付诸东流,谢婷觉得委屈又难过,她跑到厕所的格子间,坐在马桶上,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袁礼,怎么样?我做的还不错吧。”“真有你的。竟然直接把她的设计删了,看她忙活了这么久,一定难过的不行吧。”两个女声由远及近,在狭小的卫生间内回荡着。“谁让她那么爱出风头的,不懂规矩。她那么拼命,让我们这些老员工等着被辞退吗?”“你也是,工作就工作嘛,老忙着打电话,刘总当然不乐意了。”“你不也不喜欢她嘛,她一来,什么事儿都被她抢了去,显得你都不重要了。这次这么大的项目,她又想着一个人担下来,让我们干什么啊?看吧,看她能做到哪儿去。”袁礼和周媚走出了卫生间。
谢婷一瞬间惊呆了,自己只不过是想证明自己的能力,没想到竟招来同事的排挤。她缩在格子间,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些新同事。“或许这样想的不止她们俩吧。”谢婷喃喃地告诉自己,她委屈地抱住双臂,也不知呆了多久。
走出格子间,谢婷洗了洗脸,她告诉自己,要变得更加坚强更加强大,这一次的项目,她不仅要自己完成,还要完成得让人心服口服!她回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重新整理素材开始设计。半天过去了,谢婷完成了大致框架。
中午,她看着周媚走进餐厅取了餐坐下,于是也端着餐盘走向她。“周媚,吃饭啊。”她扯出一抹微笑,直直地盯着周媚的眼睛。
周媚被她盯得不自在,“你看着我干什么?”
“想和你一起吃嘛。”谢婷收回目光,拿出餐具舀菜:“我到这个公司来,既然是为了赚钱养活自己,就会尽我所能做到最好。会不会因此把哪个光吃饭不干活的人挤走我不知道,但我清楚,谁敢在我背后动手动脚我不会就这么忍气吞声。我可不是个软柿子,谁都欺负得了。如果她以为删了我的设计我就会哭着离开那她就大错特错了,也希望她好自为之。”
谢婷把餐具往盘子里一摔,端着盘子走开了,她的手颤抖着,心里也有些发虚。周媚呆坐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
又是一天深夜,谢婷对着电脑做最后的修改。也不知忙了几个小时,辛苦了将近一周的设计终于完成。窗外的天空微微泛白,累积了许久的困意终于排山倒海地袭来,她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做好备份后关上电脑,趴在桌上沉沉地睡去。
上午,谢婷在公司会议上将自己辛苦奋斗了小半个月的成果做了展示,获得了公司内部的认同,刘总在会议上更是对谢婷赞不绝口,设计组的人大部分也由衷地敬佩着她的创意和努力,周媚和袁礼的脸色很难看。
谢婷下午便将成果拿去给客户过目。“这次我们的设计主要是突出产品的客户群体,也就是年轻的女性。比起成熟的女性,她们对自己的外表有更高的要求,对产品也更容易接受。所以在这次的宣传之前,我们做了一定的市场调研,对产品的宣传、包装都采纳了一定的消费者的偏好意见。在广告设计这里,我们加入了女性所向往的爱与美的化身——维也纳的神话元素,以此吸引她们的关注。”
谢婷侃侃而谈,自信从容地向客户分析着自己的思路,将成果片进行展示。客户公司很满意,当即决定采纳,并对谢婷的创意大加赞赏。
谢婷走下客户公司的台阶,感觉自己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快乐地膨胀,她深深地吸着裹着海风味道的空气,久违的成就感像面包一样在胸腔中膨胀,这是任何物质财富也无法换得的。
她回到公司,向老板报告了结果。“辛苦你了小谢。我知道单独抗下这一个项目对你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而且或许还给你带来了不少麻烦。好在现在你证明了自己,相信部门经理这个位置你也能坐得安稳了。”刘先生笑着。“部门副经理?”谢婷惊讶地张大嘴。“不满意吗?”“满意满意!当然满意!谢谢刘总!”“行了,累了半个月了,今天你提前下班吧,好好休息一下,后天到人事部报道。”谢婷像是一只出笼的小鸟,兴奋地蹦蹦跳跳。
一个月后——“谢经理好。”“经理好。”谢婷向他们点点头。上次成功处理了公司的大项目之后,老板如约升了她的职,谢婷工作更加努力,成绩也更加突出,她迅速爬到部门经理的位置,成为全公司人人羡慕又敬佩的对象。至于周媚和袁礼,也只敢避着她走。谢婷看她们也没敢做什么小动作,也就对过去不再计较。
“刘总您找我?”刘先生抬起头,“小谢来了啊。公司有一个出国学习的机会,去西班牙的巴塞罗那。你想不想去?”
谢婷的心狂跳着,“想!”
刘先生露出赞许的微笑,“我很欣赏你的认真、果断和诚实,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怎么做,不虚伪。想去就去,回去准备准备吧,下周一就走!不过这是去学习的,你要带着成果回来。”“我知道了。谢谢刘总。”谢婷退出办公室,对即将到来的旅程充满了期待。
飞机降落时已经是深夜。漫长的飞行并没有让谢婷感到疲倦,湿润的空气混合着浓浓的地中海气息,吸入肺中有清新的感觉。她坐上出租车,欣赏着前往酒店路途中的异国风景。各种从车窗外一一掠过,金黄的灯光装点着这个城市,夜色中的巴塞罗那倚靠着碧蓝恬静的地中海,却少安静,时刻奔放。谢婷静静地看着这个静默的城市,看着街道上星星点点的人。“这是我的旅途。”她默默想着,“我的西班牙之旅。”
到了酒店之后,谢婷洗了澡,换上舒服的睡衣。她躺在床上闭着眼,仿佛还是不敢相信。几个月前她还是快餐店的员工,在嘈杂的顾客中穿梭着,负责店里的清洁,和麻烦的顾客周旋。出国这样的机会对当时的自己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吧。而现在,自己正躺在巴塞罗那酒店的床上,这一切,都是因为董庆天,是这个人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如果不是他,她依旧只是那个平凡的自己,整日在快餐店挣扎。
想到董庆天,谢婷不由得睁开了眼,虽然是因为他她才受到莫名其妙的侮辱,不得不搬到新的城市,但也是因为他她才得以进入广告设计的领域。回想起董庆天给自己指导工作,和她一起吃饭,带她去公园游船,去游乐园像孩子一样玩,他给她的印象都不是一个摆架子的纨绔子弟,他一直是彬彬有礼而平易近人的。“或许当时是把对他母亲的气撒到他身上了,才会觉得他买下公司是在炫耀吧。”谢婷想起和他相处的日子,认真地反思着,觉得自己太冲动了,对董庆天有着深深的误解。“他现在过得好吗?”谢婷摇摇头,“哪儿轮得到我来替人家担心?我不过是一个比较努力的员工而已。”她闭上眼慢慢睡去。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外面阳光很好,金黄的阳光从白色的欧式窗户透进来,微风扬起纱制的白色窗帘,美好的早晨让谢婷的心情如同浸在蔚蓝的地中海一般,清爽而愉悦。她洗漱完毕,披着头发,换上一条波西米亚风的碎花长裙,套上一件灰色的针织衫,准备去酒店外的小店享用西班牙早餐,看看这个城市的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