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不,少爷,你没事吧。”那萝莉身后的小厮赶忙上前将小萝莉扶了起来,朝着躺在地上的朱柄骂道:“哪里来的登徒子,光天化日,光天化日竟然如此的下作,少爷,咱们回去,叫老爷将这登徒子抓进大牢去。”
  “算了,人家也不是有意的,不要为难。”小萝莉系好自己的披风,将帽子扶正,俏脸还是有些红扑扑的。
  见朱柄还没有起来,生怕真有什么不妥,便走到了朱柄身边,却发现朱柄正眯着眼在偷偷看自己,刚褪下去的血色顿时又涌了上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伸出脚轻轻踢了朱柄一下:“起来,不许装死。”
  只是,那声喝斥在她自己听来都更像是撒娇。
  这种感觉让萝莉觉得很奇怪,作为一个女子,作为一个大家闺秀,再加上她父亲的身份,从来都没有男人敢这么无礼地盯着她。
  这种情况,她应该生气的,但她却发现,无论如何她都没办法生起气来,想起朱柄那张可爱无辜,嘴角又带着点偷笑的脸,她就只剩下了满心的娇羞了。
  朱柄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枝春门口人来人往的,也没有什么积雪,更没什么积水脏污,所以朱柄随意地拍了拍自己身上,抱了个不伦不类的四方揖:“不好意思,多有得罪,小小误会,在下朱柄,还请这位小,额,那个小兄台多多保函。”
  对方显然看破了自己女扮男装,小萝莉顿时臊得想要挖个坑跳下去,一个女儿家的,却女扮男装来这种地方,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那她这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了。
  还没等小萝莉说话,那小侍女扮的小厮又立刻呱噪了起来:“什么小兄台,小什么小,当你自己很大吗,哪个跟你是兄台了,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跟我家少爷称兄道弟的吗?”
  “品画,不得无礼。”小萝莉看来也不是刁蛮的,轻轻呵斥了小侍女一声,便对朱柄失礼道:“小书童不懂规矩,还望朱兄不要见怪,在下李清。”
  正当双方互相见礼的时候,台阶上的那些个兔儿爷们终于反应了过来,慌慌张张地冲了下来,嘴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哎哟,这怎么话说的,这怎么话说的,李少公子,您可没事吧,这大冬天的要是摔到了,这可如何是好,可快进来,找个姑娘给您好好看看有没有哪里伤到了。”
  由不得这些兔儿爷们不怕,眼前这个李家小少爷是个好说话的,经常来这里寻他大哥回家,平时倒也赏下不少的银两,可李家大少爷却不是个善茬,李家现在可是应天少有的几个大官宦人家之一了,李家大少爷更是作威作福惯了,要是被他知晓弟弟在一枝春门口摔了大跟头还受了伤,那一枝春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可是这一切朱柄却是不知道的。
  一个姑娘家的,假扮男人,竟然还是这一枝春的熟客,难不成这小萝莉喜欢那些假凤虚凰的东西?
  朱柄的目光顿时玩味了起来,又想着刚刚自己竟然对她动了心,不禁有些起鸡皮疙瘩。
  倒不是朱柄排斥这些东西,只是觉着要是在现代,那朱柄还真的是见怪不怪,只要不是那种不美型的蕾丝边,但是在这个时代,朱柄多少还是有些无法接受,更何况是跟青楼女子搞蕾丝边。
  李清乐看着朱柄那副样子,又哪里会不晓得朱柄在想什么龌龊事情,羞得满面通红,但是自己又确确实实大晚上的上青楼,同他争辩都没办法争辩,顿时对兔儿爷恼羞成怒了。
  “你们浑说什么!这世上都是因为有你们这些没羞没臊的人,才会有这种肮脏地方。”李清乐轻嗤一口:“我大哥在哪里,快说,我找他有急事。”
  一个看着机灵点的,顿时苦下了脸,说道:“李少公子,今儿李大爷可确实没来我们一枝春的楼里。”
  “真的?你可不要骗我。”李清乐显然不是很相信:“我爹是谁你也知道,要是你骗我,耽误了我爹的事情,我可告诉你,别说我大哥,就连你们一枝春也难以保全。”
  说完,便对着朱柄抱了抱拳:“朱兄,在下还有急事得去找我大哥,就此别过。”
  之后,便在小侍女的帮助下匆匆忙忙地钻进了身后的马车,也不知道是真有事去找他大哥还是自己的窘态被朱柄尽收眼底想要逃离。
  “哎,留个电话号码,以后常联络啊。”朱柄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突然大吼了一声,也不管李清乐到底听不听得懂。
  遇上了这么一出,朱柄也没了去青楼一探究竟的兴趣,只是觉得这小萝莉还是蛮有意思的。
  想着看那小萝莉的仗势,不像是普通人家能有的,光是马车边上那些没有吩咐不动如山的家丁,身上也都配着刀,要知道在应天,佩剑的士林公子不少,但是敢佩刀的,还真没几个。
  而且,就是一直坐在车上的老车夫,就在自己摔下来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锁定着自己,只要自己有什么出格的动作,随时准备将自己当场击杀,那有如实质的杀气,让朱柄到此时还有些不舒服,凭他那三脚猫的功夫,有心想要调戏一下小萝莉也没那胆子。
  在所有人艳羡的目光中,朱柄抛出一块一两重的碎银块给那看着机灵的龟公,问道:“那位李公子是哪户人家的公子,口气这么大,你这么大的楼子没点硬实的后台老板,想开起来都难,他竟然敢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龟公乐滋滋地将银块塞进了怀里,说道:“这应天李家,还有哪个李家,可不就是当朝左相,韩国公李善长李大人么,方才那位啊,就是李大人的二小姐李清乐,御赐的长平郡主,女孩子家面子嫩,假扮男装,我们也不好戳破,三天两头来这里找她大哥回家。”
  说着,想要伸手去拉朱柄:“这位小公子,这李家小姐虽然身份最贵,可惜年纪尚小,不知风月,哪比得上我们楼里的姐姐们,要不就进去坐一坐,温一壶老酒暖暖身子?”
  “不了。”朱柄摆了摆手,一摇三晃地开始往回走。
  一边走着,心里却是十分的不解,按照原本的历史,这李善长应该是在今年被胡惟庸案牵连,满门问斩的,可是实际上他老人家却似乎活得还蛮滋润的,不过这胡惟庸也早在几年前就砍了脑袋,蓝玉案也提前好三年,想来这大锦朝与历史上的明朝还是有些偏差的,这李善长侥幸活着也算是正常。
  “小姐,你说大少爷不在一枝春又会去哪里呢?平日里可没有一次落空的。”一上了马车,小侍女品画便开始唠叨个不停。
  “你说平日里大少爷与你最是要好,他出去风流快活去一直都是你在帮着打掩护,他才没有被老爷责罚,连累着咱们大晚上这么冷的天还要出来,你说要是被老爷知道你女扮男装来这种地方,不仅大少爷要受家法,咱们俩多半也好过不了。”
  品画担心得直皱眉头:“都这么晚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别给老爷发现咯。”
  李清乐坐在厚厚的软垫上,支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地答应着,脑中还盘旋着方才朱柄压在自己身上,那颗心就像是要跳出来一般,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除了家人之外的其他男人这么接近过,那种火辣辣的感觉却是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小姐!”李清乐敷衍的态度终于惹来了小侍女的不满,将李清乐吓了一跳。
  “小姐,你是不是还在想着刚才那个什么朱柄啊。”品画气呼呼地说:“我看那个朱柄,长得就一副小白脸的样子,贼眉鼠眼的,那么小的年纪,就去那种地方,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我说,这天下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也就皇太孙朱允文那小子,傻乎乎的还顺眼点。”
  “你浑说什么呢。”李清乐轻轻拧了一下品画的嘴,笑了起来:“又小白脸还又贼眉鼠眼的,不过一个一面之缘,不相干的人罢了,以后可不许乱说了。”
  等朱柄慢悠悠地回到客栈,发现宫九已经回到了客栈,正借着烛火看着一副字,朱柄当下便放下路上买的五香茶叶蛋,笑嘻嘻地上前说道:
  “师父,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刚才还想着出去给你买点宵夜回来,想不到这天寒地冻的,应天的宵夜摊少了好几成,这不,就买了点茶叶蛋,还热乎着。”
  “少爷,这外面天冷,小心点身体才好。”宫九对朱柄偷溜出去也不以为意,这朱柄淘气点才好,要是太听话了,才让宫九犯愁。
  “今天去将蓝家那小丫头救了下来,倒也没多大的波折,便顺道去拜访了一位贵人,替你求了字,你来看看。”宫九将桌上的字移到了朱柄的面前。
  “承启?”朱柄看了看上好的宣纸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也没看出来什么味道,便问道:“贵人?什么贵人能劳动你老人家亲自拜访的。”
  朝夕相伴的宫九,朱柄还是了解的,除了对自己是真心不错之外,一向都是眼高于顶,就连对锦衣卫指挥使陈傲,都评价为人精子,又有什么人能在他的眼里会成为贵人。
  宫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少爷难道就没有对你的身世好奇过?”
  “得。”朱柄翻了翻白眼,剥了一个茶叶蛋一口吞下,含糊地说道:“知道了自己爹娘是谁又怎么样,听师父你这口气,这表字多半是跟我爹娘有关的,而且还相当的不简单,我也想有个有权有势的爹,你养花种草,我架鹰遛鸟,然后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多惬意的生活,可现实是我还是跟你在外面流浪,知道了回不去顶屁用。”
  “你说的没错,那样惬意的生活,必须以有权有势为前提,与其指望有权有势的爹,不如搏个有权有势的自己,不认你,自然是有不认你的苦衷,可事实上这苦衷不就是自己的因才酿出来的果,苦却都让你给吃了。”
  宫九嘿嘿笑着:“少爷,你原本拥有最是尊贵的身份,可是,就因为你的身份太尊贵了,所以就有不少人想要杀你,老奴我也不瞒你,这些年来,杀你的杀手不下二十拨,全被我杀退,但是老奴也老了,护不了你多久,所以,等老奴护不了你的时候,还得看你自己,别让你跟老奴这么长时间的苦,都白白受了。”
  朱柄郑重地点了点头。
  朱柄不傻,这么多年又哪里会看不出宫九太监的身份,自己的身世至少也跟皇室有关,甚至是宫里。
  “早点睡吧,明天一早,我们就起程北上。”宫九仔细地将字收好,准备将油灯熄了。
  朱柄不禁有些后悔今晚偷溜出去,想了想,还是决定将遇上李清乐的事情瞒下,应天的水太深了,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