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大学士倭仁等三朝元老,写上一道奏折,意思是“当今国乱之际,幼主冲令,难以亲政,前肃顺等跋扈欺上,为免大权旁落,朝野一致恭请两宫暂领垂帘听政事。虽吾朝并无垂帘事,然为免堕江山、毁宗庙,只得权宜。俟圣上成丁,再行亲政。”
  此本呈上,西太后内心大喜,梦寐以求的愿望实现了。
  经过一番做作,终于有钦天监选定了王道吉日,两宫在正大光明偏殿登上玉座受百官朝贺。因为太和殿只能是皇帝登极之场所,太后垂帘是因为儿子年幼、代子摄政,如果是女皇帝登基,如唐朝武则天自立女皇,那倒可以在正殿召见臣工。而现在是垂帘,所以只能在偏殿受百官朝贺。
  慈禧一生只有两桩事,未能让她为所欲为。其一,嫁给咸丰帝时,没从大清门入。因为大清门,天下只有一个女人好走,即是皇后。可两宫和皇帝回京不是走的大清门吗?那是因为有小皇帝在场,慈禧是母以子贵。即使现在贵为圣母皇太后,她要出入紫禁城,这大清门也不能为她开。只有皇后第一次进宫拜天地时才能开。所以任凭西太后后来权大如天,这一点上真叫她一点也没有办法。其二,就是西太后一生没有坐太和殿受百官朝贺。她心里一直想在太和殿受百官朝贺,却一直找不到机会和借口。
  但是虚荣心驱使着慈禧,一定也要坐一坐太和殿。直到她四十岁万寿,要大做生日,近支王公、三朝元老、督抚疆臣各各争相献媚,准备花一千万两银子。西太后想此番我要将寿堂放在太和殿上,终算也了却我一桩心愿。但身为母仪天下的万乘尊,要将金銮宝殿改作寿堂之事,自己总不便开口。心想:我起个话头,啥人聪明点,马上接我的话音,让我可以坐太和殿受百官朝贺,要是那样,我就是马上死了也心甘。
  于是,慈禧就对众臣说,我四十岁万寿虽然是大生日,但我原先不想大排场,只想做做小生日过好了。不料现在你们要为我大办,将有多的人来朝贺,酒宴哪里摆禧得下?你们看,那个殿比较大,不知是不是摆得下?她分明指的是太和殿。
  恭亲王一听,心里急煞,不能由西后直接说出要太和殿做寿堂。可答应吧,有违祖制。不答应,又结冤家。他急中生智忙跪下。
  恭亲王:老佛爷,储秀宫的正殿可以做寿堂。
  西太后一听,像吃了只橡皮软钉子。储秀宫是我的,正殿非常大,仅比太和殿小点。恭亲王怕我要太和殿,所以脱口而出储秀宫。我再坚持要太和殿,就不识相,即使争来也无趣了。所以兴味索然,一丈水退脱九尺九。后来同治帝亲政了,她更无理由可借口坐太和殿了。再接下来光绪帝亲政,她又坐不着。等到第三次再度垂帘,已是国事日非。尤其慈禧想废光绪,遭到国内外一致反对。无奈自己每日垂帘时还要带着这个冤家的傀儡皇帝,她更无理由和办法来御太和骰了。因此一直到她寿终正寝,从未实现登太和殿的梦想。
  现在两宫垂帘,诏告天下,改年号为同治元年。议政王奉旨,要派员去拿捉肃党,不料近支宗亲都不敢去。因为平常大家见肃顺都怕,虽然现在是奉诏拿捉,但虎死而有威,人们有点汗毛凛凛。只有一个人不怕,这就是醇贤郡王奕缳。
  当时奕缳二十七岁,是恭亲王的同父异母兄弟,光皇帝第七子,慈禧的妹夫,光绪皇帝的生父,末代皇帝宣统的祖父。而今他还是个郡王,等捉住肃顺,马上擢升为醇亲王。他年轻好斗,一生喜欢带兵,所以自告奋勇愿率领自己统带的八旗兵,领旨赶去拿捉。
  来到慈禧遇刺的半壁店,早有手下密报:肃顺一行今夜齐巧在此歇脚。奕缳马上吩咐秘密召荣禄来密议。
  荣禄闻讯赶来,汇报情况道:“郑亲王和怡亲王在此地一家叫怡红馆的妓院中夜宿,郑亲王找的妓女叫宝宝,怡亲王要的妓女叫囡囡,要捉他们较便当。肃顺比较有头脑,一则要保护大行皇帝梓宫,二则国丧热孝在身,故未去嫖院,借住在一家豪绅吴某宅内,大行皇帝的梓宫暂厝在吴宅客厅。肃顺招了两个名妓,一个叫茉莉花,一个叫喇叭花,都是美艳绝伦。他自我解释道,按道理,国丧期间焉能召妓?因为大行皇帝生前爱美,如今在路途中睡在梓宫中恐他一个人孤单冷清,为忠臣者心中不忍,因此召两妓同来守灵,免得大行皇帝一人冷清寂寞,这也是为臣者对上的一点忠心。他又命心腹云保带五十洋枪队在外面严加守护,自己拥了两朵花在东厢房寝室中寻欢作乐,现在正拥着二妓在后厢房为大行皇帝守灵呢。
  醇贤郡王一听拍案大怒:“就这一条已够他们的死罪了!荣禄,你看怎么个抓法?”
  荣禄想了一想,说:“王爷,捉郑、怡两王,易如反掌,因为他们都是膏梁子弟,除了赌吃嫖窑,只会提笼架鸟,只要先解决他们手下几个保镖,他们离开肃顺,主心骨抽脱,自己没有主意,一读太后懿旨、皇帝圣旨,保险吓瘫。只要派两个他们从未见过的,身坯大点的,面孔怕点的,喉咙响点的,臂膀粗点的人去,保管乖乖伏擒。所以只要派你手下一员军门,带我手下二百名弟兄去,定可解决。”
  “至于肃顺,情况不同,他自己本领好,而且云保武艺精,五十枝短枪班也不易对付。需要我们自己去,先解决云保,再动肃顺。”
  醇贤郡王点头称是,马上吩咐手下王标统领,带荣将军二百弟兄,去怡红院捉两亲王。关照王标,这两个亲王是蜡烛不点不亮,你现在是奉旨拿钦犯,不要当他俩是王爷。你如果对他俩越尊敬,他俩架子越端越足,岂肯乖乖就捕。你一上来就要对他俩凶,甩足三吓头,摆足华容道,必要时敲他两记也不碍的。叫他们两人全吓呆,就“咔嚓”用手铐把他们铐起来!啥王爷、顾命、千岁爵位全同你们不相关,将当他们阶下犯对待!
  王标答应一声立即照办,带齐人马将怡红院团团包围。几个保镖也在嫖妓,吃得醺醺醉,五官七窍都要淌酒出来了。王标带人冲进来,他们还未弄清是什么事情,两卫士对付一个,被一把擒拿,身边洋枪也被缴掉。他们见进来的是个军门和军队弟兄,还当是自己人,被逮住了还在说:“他妈的,别开玩笑!”他们万万料不到,作为王爷身边的保镖,会被官军缴械逮捕。等到他们发觉情况不妙,枪口已一个个对牢了太阳穴,谁还敢动!这件家伙厉害,凭你有“童子功、“鹰爪功”、“龟背功”、“硬气功”,碰着它啥也没用。所以统统被缴械,全部都捆绑。
  王标带人上楼闯进房间,两妓女正在为二王爷烧烟泡;看见“哗——”冲进来一大批人,当成团防局来查房间。怡亲王一看,也误认为是团防局来查房间,想你们真正碰着什么邪了,查房间查到我们亲王头上。所以烟枪一丢,坐起身来,吹胡子、瞪眼睛,指头一指:你们造反啦!此地是什么地方?
  郑亲王开头一吓,当强盗抢,现在一看来的是官兵,心完全定下来。你们这批狗东西瞎了眼啦!此地轮得到你们来诈唬吗?
  王标想刚才醇贤郡王已经千叮万嘱,成败在此一举,就把心一横。回二位王爷的话,此地是妓院?
  怡王想,这闲话倒对,是妓院啊。但是,我和郑亲王在此地啊。
  怡王:放屁!妓院?我和郑亲王在这儿,你来干什么?!
  王标:回您的话,国丧期间,你们身为王爷,又是顾命大臣,更是护灵大臣,竟然嫖妓,你怎么对得起大行皇帝?真是罪恶滔天!
  郑、怡二亲王全是见凶碰住、见善欺的饭桶,一看对方面孔板着,双眼一愣,自己已经气馁。此人什么来头?倒有点凶神恶煞,吃不消也。
  怡王:请问老兄,你是什么来头?
  郑王:好说好说,咱们哥儿俩闷得慌,来散散心,这叫瞒上不瞒下。您缺什么尽管说,要嫖?我请客!
  王标想,真给给醇贤郡王说在不了。这两人是两块废料,今日华容道摆足,左手台子一碰,右手洋枪拔出,“咔嚓”子弹上膛,“还不跪下接旨!”
  喳!两只饭桶,乖乖地跪下来接旨。
  王标差一点笑出来,身边摸出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郑、怡二亲王,伙同肃顺,欺君罔上,着即拿获。钦此!王标向手下一挥手:拿下!
  众兵不容分说将两人绳捆索绑,不把他们当王爷,当两只粽子。
  怡王:阿唷,绑得轻一点。
  郑王:啊,我的白金水烟袋还没拿呢。
  两人被押了下楼,却刚刚想起来,哎呀,我们是有保镖的呀!
  怡王:我的人呐,统统死光啦?!
  过来两辆囚车,士兵将他们装进去。郑亲王一看,这种车如何好坐?“不坐,不坐,我要坐我的轿子!”
  侍卫起右手运一运功,用拇、中两指朝郑亲王颏关节上猛力一按,郑亲玉下颏脱下,口一直张着,再也不能大声喊叫。旁边的怡亲王就不敢高声喊叫了。两亲王与从人俱已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