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叙捉肃顺。首先由荣禄出面,到吴宅,见云保坐在门房内和五六个弟兄一起吃酒。
  荣禄进内,云保要紧立起来拱手:荣将军!荣禄拱手还礼,说:今几个,你当班?
  云保:有什么当班不当班的,反正什么人当班,我都不得闲。
  荣禄:有句话跟你说,一会儿功夫。先让弟兄们多辛苦一下肥。
  云保:行!你们好生守护,别磨蹭。
  说完,云保跟荣禄出了宅门。他在疑心?那会呢。荣禄是自己人呐。一边走,一边问,仲爷,什么事?因为荣禄号仲华,所以他对荣禄尊称。
  荣禄:云保,你福星高照,有桩大买卖照顾你呐。
  云保:嘻嘻,全仗仲爷栽培啦!什么买卖?
  荣禄:云保,此事做成啦,你可以一步登天!
  云保:仲爷的提调那会错,只是我是个粗人,只怕我没那么大的能耐。
  荣禄:行,行!人家就看上你啦。这宗买卖还非你不可!
  云保:那,仲爷!此事还告不告诉国公爷。
  云保的意思是,有好处,还是瞒上司,自己独吞?还是大家有份?
  荣禄:当然不瞒国公爷,先找你合计后再跟国公爷去说。
  云保想,喔,大概先要我开价钿。我的一份归我,然后再直接搭东家去谈价钱。
  云保:是,是!我一切听仲爷的,上哪儿去?
  荣禄:二仙居楼上。
  二人边走边谈到二仙居上楼,撩门帘进一号房间雅座。云保在后,荣禄在前,他左手撩开门帘,右手对云保一招,意思叫他先进。云保客气不敢先进去。荣禄对他示意,意思是莫客气,谈正事要紧。
  人刚刚进来,云保朝席上居中一看,认得的,那是醇贤郡王啊。
  乘云保呆愣的一瞬间,荣禄右手已经将他腰带上的洋枪拔到自己手里,“咔嚓”子弹上膛。云保情知不妙,但洋枪口已经对准自己太阳穴,两旁边窜出两个人一左一右两把雪白锃亮的攘刺,顶牢左右腰眼,旁边有人讲:“你如嫌开枪有响声,还是这个家伙没响声,清静!”
  云保发懵了,我还是在捉鬼,还是在做梦?
  云保:醇王爷,奴才见醇王爷请安,都是自己人,怎么动刀动枪的?
  醇郡王:云保,你是听肃顺的?还是听两宫太后和皇上的?
  云保一听这话,就明白肃顺倒霉啦。我怎么办?我是肃顺的保镖头,现在我再去保肃顺?太阳穴上一管枪,左右腰眼两把攮刺,我只要不识相,有句成语叫“双管齐下。”现在我要被“三管齐下”,倒底我的身体可不是白铁铸的,黄铜浇的,三样家伙都对着我,我又没金钟罩、铁布衫、刀枪不入的功夫。这叫洋枪一响,爷娘白养!肃顺待我好虽好,但是我现在已经没没办法对你好了。那就反戈一击!
  云保:回醇王爷的话,奴才虽不才,但也是世代包衣卫,花的是大清的饷,受的是大清的禄,虽分派我在肃顺那儿当差,忠当然忠于朝廷!
  醇郡王:好,就要你这句话,总算朝廷没白养了你一场。告诉你大实话,肃奸图谋不轨,我奉两宫懿旨、皇上圣旨来拿他。你要死保他,先将你剁为肉泥!
  云保:奴才不敢,王爷开恩!
  醇郡王:你马上回去把短枪班撤啦,所有洋枪全部缴下,身上的腰刀、攮刺、暗器统统交出,连你在内五十一人暂时捆起来,我再派一百个弟兄带了家伙保护你们的安全。谁要不老实,一枪两个洞。等我们拿了肃顺之后再来放你们。云保,只要你真老实,事成之后,我奏明上头,就说云保反肃顺保朝廷,赏你一个功名,让你图个出身,强似你跟肃顺看家护院!
  云保:谢醇王爷!
  他对荣禄望望,原来你找我做这笔生意啊?荣禄对他望望,那是,待亏你吗?否则肃顺死,你也要死。现在非但勿死,下来还要保你做官,这不是一笔大生意?
  云保:仲爷,我这儿谢谢您啦!
  荣禄:别谢啦,这是醇王爷知你还算是条汉子,对你的恩典,今后忠心当差就是啦。还不快去办事?
  云保:喳!王爷、仲爷,请!
  云保左右是醇贤郡王的两个好手,二把攮刺戳在腰背后,前面是荣禄,中间是醇贤郡王,后头二百各弟兄,直奔吴宅。进门到园子跟前,云保对手下说:全部人五十个一个也不能少,统统到宅外集合。一个也不许出声,脚步要快,声音要轻,谁人咳嗽咳出声音,马上吃刀,有紧急秘密任务!
  手下丈二和尚头也摸不着。不多一会儿,五十人到齐。云保说:把洋枪统统丢在指定的地方!五十人统统丢洋枪。云保对手下说,今天有桩特别要紧的重任,你们一定要听我的话,个个都可以升官发财,不听我的话你们统统完蛋。我们让他们把我们捆起来,他们保护我们生命安全,他们是皇家派来的,来办一件大事。我们插不上手的事。他们办完事来放我们,我们就可以升官发财。其他我们一概不管!
  说完,云保叫人第一个把自已绑了起来。五十个人面面相觑,但又谁敢违抗?只得一一照着捆起。一百个御林军手执洋枪将他们押在马房。
  醇贤郡王、荣禄带十名武林好手,曲折兜抄,直到后宅。一个大天井,一只正厅,里厢安放大行皇帝梓宫。绕到后厢房,敲门。里厢肃顺已睡,鼻息浓浓。
  两个妓女被敲门声惊醒,茉莉花在问:“啥人?”喇叭花在推肃顺:”国公爷!有人敲门!”肃顺惊醒,心火直冒:谁!
  醇郡王:我!
  肃顺:到底是谁?
  醇郡王:老六,怎么我的声音也听不出?
  肃顺:是老七哎!
  醇郡王:是啊!
  肃顺:云保呐?
  醇郡王:他喝醉啦!
  肃顺:这狗东西,就是贪杯!老七,你怎么会来的?
  醇郡王:不好啦,皇城出事啦!你快开了门,让我告诉你。
  旁边喇叭花胆小,听见皇城出事,哎的一声惊叫,她当英法联军又打进来了。肃顺想皇城出事……对!哈哈,我大功告啦!
  肃顺想,雷振彪得手啦!西边的女人,头就没啦!恭老六吓伤,国母被刺,这还了得!
  嘿,恭老六啊,你叫生病人与鬼商量。我一到国公府,先将先拿雷振彪秘密做掉,再从死牢里重金买一个亡命死囚,冒充刺客,咬死是你恭亲王派他行刺西太后的,那末我好向恭老六开刀,将他的全家大小满门斩,从此夜眠贴席无顾虑,独揽大权任我为。
  想到此,肃顺眼目清亮,驱散倦意,从床上坐起,衣服胡乱穿起,拖了拖鞋过来拔门闩。门一开,外面哗啦啦直冲进一帮人来。肃顺一惊,这么多人进来作啥?
  肃顺:老七,你在发神经病?
  醇郡王:老六,嘻嘻!
  肃顺:有什么好笑的?
  醇郡王:你看你!
  醇郡王指指肃顺的裤子。
  肃顺低头一看,要死,难怪自己只觉着裤脚管小,原来穿的是喇叭花的红裤子。毕竟是名臣古风,遇事不慌,闻惊不变,遇难不乱,虽然穿错妓女的裤子,他仍旧搭足架子。
  肃顺:老七,到底皇城出了什么事?
  醇郡王:肃顺,跪接圣旨!
  肃顺:什么圣旨?胡闹,我是顾命大臣,我都不知道,哪来的圣旨?
  醇郡王:太后懿旨下!
  肃顺:荒乎其庸。顾命管朝政,太后管内宫,她们出什么懿旨?不接!
  醇郡王:你的顾命已给废啦,现在是太后垂帘啦!
  肃顺:放屁,我们是大行皇帝封的,你们想造反?
  醇郡王:想造反的是你,你竟敢违抗两宫和皇上的皇命!来呀,抓!
  旁边早有准备;一个侍卫扑过来,右手朝肃顺肩窝用鹰爪力抓上来,肃顺用肘朝他当胸一顶,哇的一声,侍卫口吐鲜血。第二个往肃顺背后两手拦腰一抱,这一招叫“玉带围腰。”肃顺两手掌朝侍卫腕上两记“劈空掌”击去,侍卫忙不迭收回招式。
  肃顺一个腾步,窜出门外。无奈拖双拖鞋,穿条喇叭花小脚裤,现在一用力,裤脚管豁脱,裤子直溜溜的掉下。外面绊马索早已搭好,人一绊跌在地上,一大批人直扑他身上,将他五花大绑押入囚车。
  肃顺被擒,余党全部拿获。以防生变,醇贤郡王吩咐连夜动身进京,连大行皇帝梓宫一起运送皇城。一路上戒备森严,荷枪实弹,不像盘柩归乡,倒像开去打仗。直到第三天到皇城,梓宫接进大内暂厝,将来奉安到东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