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海自己没学识,他只好将纸藏在身边,等起更潜入储秀宫来见西太后。
  安德海:老佛爷!
  西太后见小安予又来了,我关照他最近莫来,避人耳目,免得小皇帝知道,你又要吃苦。今晚怎么又来了。
  慈禧:叫你避着点,省得给主子知道了找你麻烦,你怎么又来啦?
  安德海:老佛爷,主子不打啦!
  慈禧:嗯,不打就好啦!你还是要小心应差。
  安德海:今儿个,主子爷在练字,孩子们都去求字,奴婢也去求字。主子赏给奴婢一个字,奴婢百思不解,请老佛爷跟我详详,是吉是凶?
  安德海说完,摸出那张纸,双手呈上。
  西太后接过来对这个字一望,心“咚”地一跳。安德海完了。皇帝要他那只颅头。何以见得,上头写一个女字。他姓安,小皇帝去掉他的宝盖头,变个女字,岂非是小皇帝在动他颅头的心思?不能告诉他。只好暗中设法救他脱险。因此,她面上不露声色。
  慈禧:一个女字,大吉之兆。说完,将纸头递回安德海。
  安德海接过纸头来往身边一藏。哦……大吉大利!照怎么说,主子爷跟奴婢过得去啦。
  西太后想,你这个戆坯,小皇帝是要你脑袋搬家!但又不能向他露出声色,免得他惊慌失措,行事不密,反而露出形迹。
  慈禧:是哎,你只要小心当差。没事啦,我会提调你的。
  安德海想,喔……对的,我安德海碰着男人没生路,碰着女人就大吉大利。对啊!西太后就是女的嘛,我不是靠仔西太后才窜上去的么。小皇帝不便明说,所以写个女字,意思是告诉我,小安子你是靠仔我娘才窜上去的,今后要知恩图报,饮水不忘掘井人,吃饭不忘种田人。对,大概我猜得不错,看来小皇帝对我的看法有转变罗。
  安德海:老佛爷,看来皇上对奴婢态度有转变,那奴婢就放心啦。奴婢一定小心当差。奴婢跪安。
  说完,安德海就告辞了。
  西太后愁肠百结,等宫人服侍安寝,她斜卧龙床,摒退左右,思虑万千。幼主如此行暴
  虐,眼看小安子有命难存。王公大臣多可恶,暗算阴谋毒计生。说什么为国除奸,分明个个是我的对头人。倘小安子再在乾清宫内,只怕须臾之间送了小命命。那么,我将安德海从乾清诃调出来,派他到丽太妃处,服伺丽太妃。哎,不行!丽太妃性情怪癖,在先帝生前就是我的争宠对手,我的安德海去了,她不要报复到安德海身上?小鬼又要吃苦。
  唉!为这安德海,西太后真是一筹莫展哟。嘘,有了。派他去下江南,到江苏、浙江、两广采办龙衣贡物,我既可以由他出去为我挑选心爱之物,而转来又有借口说他办事认真有功,复职都堂,仍伺左右。他苦尽甘来,更加对我感恩,我又可以捞进一大批物事,何乐而不为呢。啊哟,且慢,可是太监出京违祖制,此事还须细思忖。
  老祖宗规定,太监不好出国门百里,若违旨要问斩的。不怕!祖宗?祖宗的祖训又怎样?我垂帘听政,祖制上根本没有过的。我就是当代的祖宗!
  嘿!啥人敢来多嘴,为了安德海的事,我本来就要在这班老头子身上出气,谁人敢不识相,惹火了我老娘,我就拿他当出气筒,杀个把人来解解气!主意已定,西太后就此安寝。
  次日朝罢之后,西太后传下去召军机、左宗棠等共三十七个重臣在暖阁参见。
  百官觉着奇怪,刚才叫起过,为什么立即又要召见?看来今朝有啥大事啦。因此好多人都在朝房暂歇,等待。一则怕上头吩咐办事,往返再来候差;二则想打听行情,有啥消息可以及时知道。
  三十六重臣整顿衣冠进暖阁拜见皇娘。西太后摆手示意,众文武两厢侍立,鸦雀无声。西太后想,今朝要利用你们,要对你们客气点,所以面露微笑。
  慈禧:众位爱卿!
  众臣:老佛爷啊!
  慈禧:来年是什么日子?
  大家被问得没头没脑。不知老佛爷问此话的用意,故不敢贸然回答。
  有一个满属大员,姓穆单名一个虎字,现职是王部侍郎,祖上得过大功,自己一生有三大绝:吸鸦片,嫖窑子,养鸟。他曾经兼管过铁路事宜,但是啥叫火车他自己从未坐过。也没去看过、管过一日,只要下属银票送上,他发发委任状就完事了。
  有一日,西太后在深宫看见拍的火车照片,觉着新鲜和奇怪,便心血来潮,特召穆虎来问问:“这个洋玩意,难道真的比咱们的马载的人、货多,跑得还要快”穆虎奏道:“老佛爷,这是真的。”西太后问:“你坐过没有?”穆虎奏道:“老佛爷,臣是朝廷命官,恪守祖宗的家法,焉能坐此邪物?”西太后又问:“那么,它是用什么东西开动的呐?”穆虎也不知道,他只知道管了这样的事后,每月进帐大增,其他一无所知。
  现在太后在问,他又不能不回答,可答又答不出,急得他额角头上的汗如黄豆般大。想来想去,总算给他想了出来,说:“回老佛爷,这火车为什么能滚动?是因为它下边装了很多的铁轮子,所以它滚起来当然比四条腿的马跑起来要快。”西太后又问:“那么下边铁轮子是什么东西把它开动的呐?”穆虎说:“老佛爷,您看的是相片,只看见一段火车,奴才实地观察的,这火车为什么会滚动,因为后边有一百名弟兄轮流在推它,所以它会滚动……”
  西太后一听末,明白穆虎根本在瞎说,想要责备他。算啦,他是八旗子弟,这些旗下大爷都是差不多的,和穆虎的名字一样是“木货。”她只好张只眼闭只眼。
  不料,今朝这“木货”倒开了窍。
  穆虎:回老佛爷,来年是什么日子,奴才知道。
  西太后想,别人答不出,你这“木货”倒已经猜出了?确是难得。
  慈禧:嗯。你知道来年是仕么日子?
  穆虎:回老佛爷,来年比今年大一年。
  西太后气得要发作。但又一想,不必计较,今天要格外开心些。
  慈禧:来年,是主子成丁之年,哀家要撤帘啦。唉!这几年亏着恭王爷跟众位爱卿同心协力,总算也给咱们熬过来啦。现在皇帝长成了,咱们姊妹俩百年之后见了老皇总算也有了个交待啦!咱们的主子也真可怜,说起来,天子以天下养,可是多年打长毛,又常遭天灾、水荒,洋人又欺侮咱们,总是咱们事情多,底子亏,国力不如人家。所以老是割地赔款,常年国库空虚。内务府的人老是跟咱们哭丧着脸,一天到晚的叫穷不迭,咱们的皇帝到现在只有一件像样的龙袍……此番主子爷执政,一定要好好的跟他办几件龙衣。哀家在想,此事今年就要遣人去办,你们看谁去呀?
  “哗……”一阵骚动,众官闻听个个在转念头,大多数都想自己去,这可是中饱私囊的好差事哦,但又不能毛遂自荐。
  西太后见大家屏着不响,料到会有这种局面,心中窃喜。
  慈禧:哎!咱们这儿倒想起一个人来了。
  大家又是一阵骚动,西太后突然想着个人,不会就是我吧?所以大家头颈伸直,眼睛睁大,嘴巴张开,意思是奴才忠心耿耿,赛过看门狗,已经为你看了几十年门了,今朝这个肥差,好像一块无锡名产肉骨头,就赏给我吃吧。
  西太后对下面一看,这种场面,好比几十只狗对我摇头摆尾,想争吃食。有的是已经七八十岁,刮了一辈子民脂民膏,还不肯罢休,还想出去刮,不怕自己刮死在半路上。今日我存心作弄你们一番,这个差事轮不到你们头上。
  慈禧:我想安德海这个奴才在主子跟前当差,听说当得很勤,主子喜欢什么他都知道,我看就让他走一遭吧!
  哗……群臣震愤!方始发觉,今日自己不过做了一只猫狲,给这个女人玩了一套把戏,害得大家丑态百出。万万料不到在你堂堂国母口中说出了宦官出京,这如何使得,有违祖制,办不到!一千个一万个办不到!刀架在脖子上也办不到!
  可有人敢抗上吗?大家谁不想多活几年呐。谁人上去争辩一下,如太后盛怒,说你拿祖训来压我当今皇娘,我先杀你的头!这怎么吃得消?因此,一个也不敢吭声,但也没一个答应。群臣缄口不言,一时暖阁中寂静无声。
  西太后想大家都不吭声,存心想弄僵我……哼!你们想弄僵我,那是休想!我会自找阶梯自己下。我只要讲:“怎么样,大家没说啦!那么就这样定啦!”你们敢拿我怎样?她刚要开口,旁边左宗棠站了出来。